朱棣和柳淳在呂宋駐軍之後,立刻下旨,宣召南洋諸國,立刻前來朝見天子。包括海國公李景隆,於彥昭,還有張輔等人在內,都要過來。
一句話,咱永樂大帝要給南洋帶來新秩序。
誰怠慢了,那就是和大明過不去,會有好果汁吃的。
相比起朱棣的大刀闊斧,柳淳更加關心呂宋的民情,經過詢問,他發現在這裡還真有一處知名的學堂,專門教授四書五經。
施進卿之前就是找學堂先生問過之後,才知道羊車臨幸是怎麼回事。
隨著施進卿被抓,那位教書先生也嚇得撒腿就跑,根本不敢出來見人。
柳淳聽說好笑,安排人去找,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這位從樹林裡揪了出來。
等到見面之後,柳淳眉頭緊皺,“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對吧?”
一聽柳淳這話,對方渾身顫抖,晃得跟篩子似的,不停搖頭,“沒有,沒有!柳太師,真的沒有啊!”
柳淳見他張口,尤其是一顆門牙丟了一半,頓時想了起來!
“哈哈哈!還說沒有!你當年還彈劾過我呢!”
撲通!
這位嚇得跪倒,咚咚磕頭。
原來此人在科舉改革的時候,極力站出來反對,甚至揚言要在金殿打死柳淳,為國鋤奸,張牙舞爪,跳得那叫一個高。
後來被朱棣發配海外,輾轉落到了呂宋。
本以為可以安穩過日子了,哪知道柳淳又追到了呂宋,還讓不讓人活了!
“太師,罪人糊塗,罪人早年毫無見識,胡言亂語……這些年罪人已經改了,罪人潛心研究太師的科學,在這裡成立學堂,教導蠻夷,旦夕不敢怠慢,罪人請太師高抬貴手啊!”
說實話,柳淳早就把當年的事情拋開了……畢竟變法已經落實下去了,咱大人有大量,當年沒殺你,現在就不會找後賬。
相反,這麼多年,不斷鼓勵向海外拓展,情願不情願的,被髮配了不老少。柳淳見到了他們,還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嘆,十分高興。
恨不得立刻擺酒暢談。
問題是聽到他教導科學,這下子柳淳就生氣了,很顯然,你這反思錯了啊!
“袁先生,看起來我們有必要好好探討如何科學教育了。“
柳淳淡淡的聲音,讓這位袁大御史如遭雷擊,我的老天爺啊,果然,這條命還是要丟了,誰也救不了……他眼前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我的威力這麼大嗎?
柳淳摸了摸鼻子,下一秒,趕快叫軍醫過來搶救,好不容易見面,嚇死可就糟糕了。
毫無疑問,柳淳和朱棣,就彷彿兩個滿級大號,一身神裝,跑到新手村折騰了……估計都能寫兩本書了,一本叫《皇帝的日常生活》,一本叫《太師的日常生活》,專案公佈了,就等著眾籌拍成動畫了……
只不過失去了兩層天之後,留在大明朝的這些人,可就不那麼好玩了。
尤其是太子朱高熾。
從他當燕王世子算起來,已經過了二十年了。
雖然還沒有到高呼“天下豈有二十年的太子乎”的地步,但是這麼長時間的備胎,也著實夠折磨的。
朱高熾覺得身體中有一股原力在覺醒,他要有一番做為。
讓世人知道,他不是一個廢物。
可是真正開始監國,朱高熾就遇到了一大堆的麻煩,而且是超級頭痛的那種。
首先就是一條,這個大典該怎麼辦?
大學士楊士奇,大學士胡廣,尚書解縉……三人聯袂而來。
“殿下,這事情著實不好辦啊!”
胡廣先開口了……朱棣要把皇位讓給朱高熾,可歷來是父死子繼,老爹沒死,兒子如何登基稱帝?
當然了,也有特殊情況,比如發動莫武門之變的那位,靠著軍力,直接逼父皇退位……還有曹丕司馬炎那種,逼著皇帝讓位……很顯然,這兩種方式都不適合眼下的情況。
朱棣依舊大權在握,哪怕朱高熾登基,依舊要尊著父皇。
這就出現一個問題,那顆象徵著天子權柄的玉璽怎麼辦?
是交給朱高熾,還是留在朱棣手裡?
沒有玉璽,朱高熾就是個擺設,可是逼著父皇交出玉璽,那又太不孝順了……“殿下,本來這些事情應該請太師主持,讓他裁決,然後再跟陛下陳奏,只不過太師也辭相了,這就不好辦了……”楊士奇為難道。
朱高熾緊皺著眉頭,他很不高興,畢竟他都甩開膀子,想要大幹一場了。結果卻被一群人指指點點,說你的髮型不對,衣服不好看,總而言之,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無聊不?
不就是個舊皇帝讓位,新君登基嗎,有什麼麻煩的?
朱高熾很想跟幾位大學士吵,但是轉念一想,他也知道了這幾個人的為難。畢竟這種事情做不好,就會顯得輕慢朱棣,也會讓朱高熾留下不孝之名,的確不好辦。
正在這時候一份來自呂宋的手諭,給大傢伙解圍了。
這是柳淳寫給朱大胖的。
“師父和父皇商量過了,這一次大典放在呂宋辦,要當著所有外藩蠻夷的面,將天子玉璽鄭重交給我。”
朱高熾笑嘻嘻道:“師父說了,父皇還打算在呂宋港外,舉行盛大的檢閱儀式,校閱大明海軍,展示軍事力量。”
“等這些做完之後,父皇就要巡視外藩,宣揚大明天威。要我們所有人,務必同心同德,好好治理天下。”
……
當聽完這份手諭,楊士奇幾個互相看了看,終於確定了一點,那就是朱棣真的要退位了。
這位永樂天子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繼續留在大明,哪怕朱棣交權了,他也是至高無上的九五至尊,說一不二的那種。只有離開大明,才有新君施展的空間。
換句話說,朱棣走了,不光是朱棣,就連太師柳淳都要走了……一句話,永樂時代結束了!
楊士奇的心砰砰亂跳,胡廣的老臉變成了紅色,最激動的要數解縉,他的手指都哆嗦了。
聖天子在朝,柳太師輔政……這兩人把滿朝文武吃得死死的,連一點施展空間都沒有。
別管多大的人物,多老的資歷,說拿下就拿下,絕對沒有遲疑,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把祖宗法度改了個亂七八糟,大傢伙也只能拍手叫好,敢反對的人,全都去種甘蔗了。
天知道,這對君臣是多麼龐大的壓力。
簡直如山般龐大,遮天蔽日,泰山壓頂!
多少次做夢,都盼著他們能鬧翻,或者乾脆暴斃……只可惜,這些都是白日做夢,根本沒有半點可能。
朱棣年富力強,柳淳更是妖孽十足,大家已經做好了被他們折磨幾十年的準備……偏偏在這時候,他們倆一起放權了。
我的老天爺啊!
這是發善心,下餡餅雨了。
大傢伙只能用“喜大普奔”來形容了,幸好朱棣和柳淳不在,不然一定會捏死這群混賬王八羔子。
朕辛苦這麼多年,不求你們有多少感情,可也不能這麼高興啊!
既然大典的事情過去了,總算能討論一點實際的東西了。
“殿下,歷來新君登基,除舊佈新,應當大赦天下,犒賞臣子將士,施恩天下,收拾人心……”胡廣滔滔不斷,講了起來。
可朱高熾一聽,就皺眉頭了。
“胡先生!我可提醒你,這些案子都是父皇定的,這些罪人都是父皇判的……你讓我大赦天下,赦免了他們,是不是違背了父皇的意思?我以為這才是孝道的根本,不是那些虛禮!”
好一個厲害的朱高熾!
直接捲了胡廣的面子,嚇得這位大學士連忙跪倒,伏地請罪!
這可不是開玩笑啊!
要是朱棣死了,怎麼都好辦,問題是朱棣沒死,竟然提這種建議,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胡廣手足無措,磕頭作響,“太子殿下,臣只是說了歷來的慣例,臣糊塗,臣沒有別的意思,請殿下贖罪啊!”
朱高熾掃了他一眼,鼻子微微哼了一聲。
原來這就是皇帝的感覺啊!
當儲君的時候,這些重臣他都要當做師長對待,等閒不能呵斥,說話都要和顏悅色……現在終於不一樣了。
朱高熾深深吸了口氣,“胡先生,你起來吧!”
胡廣戰戰兢兢,聳立一旁,額頭上都是冷汗。
朱高熾又對著楊士奇等人道:“我的意思是,要展開一些大投入,解決一些真正的難題,比如……治理黃河!”
聽到這話,楊士奇首先就站起來了,他面色不安,惶恐道:“殿下,歷年治河經費都十分龐大,可若是想根除水患,只怕花費太大,國庫承擔不起啊!”
朱高熾冷哼道:“楊先生,現在國庫能動用多少錢?”
“這個嗎……殿下,目前國庫缺口巨大,全靠著銀行維繫,東南的亂子還沒有結束……臣以為是不是要休養生息,然後再推行治河?”
朱高熾斷然擺手,“楊先生,你這個想法我不能同意,正因為東南金融動盪,股市波折,銀行擠兌,又有人操作金銀,擾亂秩序……才應該拿出重拳,推出新的增長點,吸引資本投過去。像你說的,休養生息,不就是無所作為嗎?”
“面對危機,我們必須要做多……我覺得,現在是啟動大規模基礎建設的最佳時機,你們內閣一定要拿出方案來。”
楊士奇被懟得沒話說,他隱約之間,彷彿看到了朱棣和柳淳的合體……有朱老四的霸道,也有柳淳的精明……本以為去了兩座大山,大傢伙能喘口氣,現在看來,只怕更水深火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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