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瑛很光棍,輸就輸了,沒什麼好懊惱的,向他們這樣的人,從一開始,就要做好翻車的準備,唯一比較遺憾的是他幹掉的達官顯貴還是太少了,還不足夠讓他彪炳青史。所以為了彌補遺憾,必須多拉幾個墊背的。
“太傅在上,罪員願意招供,願意說出一切,只求太傅能嚴懲所有罪臣,不要放過一個!”
柳淳忍不住大笑,“陳瑛,你還要教訓本官如何辦案嗎?”
陳瑛嘴角上翹,“太傅,下官雖然敗在了你的手裡,可下官並不服氣。”陳瑛已經想通了,徐增壽是絕對想不出這麼好的辦法,而且從柳淳的出手來看,一定是他幫著徐增壽設計自己。
能敗在柳淳的手裡,至少說明他還不是很廢物,可以稍微開心一下了。
但是在陳瑛看來,柳淳這個人,簡直弱爆了……明明手握大權,明明可以殺伐果斷,大破大立。可柳淳辦事總給他一種不痛不癢,不尷不尬的感腳。
“柳太傅,就拿這兩年的事情來說,你辦了鬱新,接掌了戶部……你的錦衣衛怎麼沒有動作?查啊,徹徹底底查啊,把這些年的爛賬都拿出來,我敢擔保,不殺一千人,也要殺幾百人。像先帝的郭桓案一樣,辦得轟轟烈烈,辦得驚天動地,殺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好大口氣!
這就是現在的陳瑛,這傢伙的心裡藏著一頭野獸,而且還是洪荒遺種,超級恐怖種!
“太傅,下官一直不服氣的,就是這個,你太軟弱了。”
柳淳冷哼了一聲,“陳瑛,先帝辦了郭桓案,然後呢?貪官就消失了嗎?”
“那……那也有好幾年海晏河清,天下官員,無不戰慄。太傅,能有幾年就已經很不錯了,難道你真覺得能杜絕貪腐,真正出現個大同天下嗎?哈哈哈,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太傅,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吧?”
柳淳搖頭,他無心跟陳瑛說什麼……柳淳從來沒想過杜絕貪腐,但是他覺得一個不斷改進損益的制度,能夠最大程度限制貪腐。譬如現在的六部格局,已經嚴重落伍了,根本適應不了工商業快速發展的現實。
在這種情況下,貪官層出不窮,也就不稀奇了,而且還是一抓一大串,絕對沒有僥倖的。
柳淳希望的是改制,轉到現代社會的管理模式,至於殺不殺人,倒是其次的,就像陳瑛,如果他能跟得上來,柳淳也願意給他留一個位置,畢竟他也算是個人才。
奈何他想法太多,野心太大,不剷除他,後果會很嚴重,所以就沒有辦法了……
“左右,抄了陳府!”
柳淳一聲令下,錦衣衛就把擁有五層院子的陳瑛府邸給查抄了。
他們每一層院子推進,不斷清查。
陳瑛滿臉的不屑,“太傅大人,陳某為官素來清廉,你想在我的府中發現什麼財物,多半是痴心妄想了。”
柳淳呵呵冷笑,“是嗎?陳瑛,自古以來,酷吏倒是很多都十分清廉,比如張湯之流,只是你還遠遠比不上這些人。”
“來人,把人都給我帶上來。”
說話之間,有錦衣衛押解著幾十名容貌各異的女子,排隊站成了一排,她們瑟瑟發抖,連頭也不敢抬。
“陳瑛,你是不是該介紹一下,這些女人都是誰啊?”
陳瑛臉色微微發白,“柳,柳大人,她們都是婢女,有什麼值得說的?”
“哈哈哈!”
柳淳突然大笑,“你不願意說,那就讓本官來說。”柳淳伸手點指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子,她身材修長,眉眼很好看,帶著強烈的斯文之氣。
“她是方孝孺的侄女,叫方文英,我沒有說錯吧?”
陳瑛臉色更白,微微點頭。
柳淳又隨手指了一位,“她是胡閏的幼女,被你養在府邸,已經足足六年了。”
柳淳在這些女子面前走過,不斷指認,這裡面有少卿廖升的小妾,按察使王良的妹妹,都督陳俊的妻子……每當柳淳說出一個人名,陳瑛的臉色就白了一分,等柳淳轉了一圈下來,陳瑛直接癱在了地上。
肥胖的大白臉不停抽搐,額頭上遍佈汗珠,渾身顫抖,和篩糠差不多。
“柳,柳太傅,罪員願意,願意把這些女人都送給太傅,只求太傅……”
嘭!
還沒等他說完,柳淳飛起一腳,把陳瑛踢出去老遠。
“無恥!”
柳淳惡狠狠罵道:“你當誰都像你一般不要臉嗎?陳瑛,你好好瞧瞧自己,哪裡還是個人!”
柳淳怒罵,片刻沉默之後,那些女子無不低聲抽泣,眼圈通紅,甚至有人蹲在地上,嚎啕痛哭。
柳淳點名的那些人,一多半都是建文舊臣。
朱棣進京之後,柳淳曾經安排審判黃子澄和暴昭等首犯,其餘一些從犯則是交給了三法司論處。
當時陳瑛還是朱棣面前的紅人,他又跟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交好,因此在辦理建文舊臣的事情上,有很大的權力。
朱棣把陳瑛當成了工具,而這個陳瑛也不負眾望,把建文舊臣清理了差不多。
只不過他有個癖好,每幹掉一個人,他就要收集一樣紀念品,若非如此,如何證明他害過人啊!
至於這個紀念品,就是各家可憐的女孩子了。
就比如胡閏,他是建文舊臣的主犯,被殺之後,全家二百多口流放……陳瑛就暗中動手,把胡閏的幼女留下。
再比如方孝孺,他是被暴昭等大臣打死的,在追究建文舊臣的名單裡,朱棣和柳淳都有意忽略了方孝孺。
可陳瑛不甘心,他千方百計,清查方氏一族,最後愣是讓他找到了方孝孺的侄女,也被搶到了府邸,朝夕伺候著他。
……
光是看著幾十個女子,就大約知道,陳瑛這幾年,彈劾幹掉了多少人。
“陳瑛,你所說懲治貪官汙吏,不會是把人殺了,把家眷流放了,再把他們的妻女搶到自己的家裡,供你享樂吧?”
陳瑛的大白臉已經變成了灰色,“太,太傅,自古以來,哪有英雄不愛美人,孔夫子還說食色……”
嘭!
柳淳再度飛起一腳,這一腳的力氣更大,直接把他踢得說不出話來。
“陳瑛,第一,你不是英雄,第二,你也不是愛美人,你下賤,你饞她們的身子……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錦衣衛湧上來,直接把陳瑛五花大綁起來。
看到陳瑛被拿下,那些女子遲疑了片刻,紛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多謝青天大老爺,多謝!”
柳淳深深吸口氣,“暫時找個地方,把她們安置妥當,當徹查清楚之後,再把她們分別送回家裡。”
聽到回家,女子們哭得更厲害了。
其中有人直接昏死過去……陳瑛這個奇葩,不光是整垮對手,搶奪人家的女兒妻妾過來,還想盡了辦法折騰她們。
尤其是遷到了北平之後,冬天乾冷,他早起的時候,就讓一群女人站在旁邊,以身體替他取暖。
他還查閱古書,又遍求民間的奇人異士,在害人之餘,還不忘縱情享受。
陳瑛這傢伙更厲害的是活得明明白白,他早就跟人說,自己的下場就是千刀萬剮,不得好死。到了地獄,也要下油鍋,不得超生。
所以他要過極品的人生,這輩子要把一切都享受了,也就沒有遺憾了。
“瘋子,真是個瘋子!”
朱棣看到了查抄陳家的結果,也是切齒咬牙,怒不可遏!
這個陳瑛還真是會享受,光憑這一點,朕就該滅了他九族,一個不留!”
“陛下,臣讓人審問了陳家的女子,還打聽出一件事。陳瑛素日很喜歡一處尼姑庵。”
“尼姑庵?他還信佛不成?”
柳淳苦笑,“陛下,若是信佛,他該去佛寺才是,至於尼姑庵,陛下懂的!”
朱棣稍微沉吟,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好啊!
陳瑛啊陳瑛,你玩得還挺全。
朕一定要殺了你,連老天都救不了你!
朱棣發出強烈的怒吼!
就在這時候,木恩帶著一個錦衣衛千戶趕來。
“啟稟陛下,臣等已經查封了曉峰庵,抓獲主持妙音以下,一共二十七名尼姑,經過徹查,妙音在五年前,是秦淮有名的歌女,本名林妙,後來突然消失,不知所蹤,沒想到竟然成了陳瑛的禁臠!”
“荒唐,荒唐透了!”朱棣拍著桌子,實在是忍受不住,“朕真是瞎了眼睛,竟然用了這麼一條瘋狗,陳瑛簡直是可惡透頂!”
這時候錦衣衛千戶洛鍾道:“陛下,臣等在曉峰庵還發現了一件東西。”
“是什麼?”
洛鍾將一物舉到頭頂,木恩連忙拿過來,遞給了朱棣。
這是一個令牌狀的東西,朱棣不解。
“是哪個衙門的?還是?”
“陛下,這個令牌是三義會的!”
“三義會?”
“沒錯,就是一些商賈和官吏勾結在一起,私下結社,試圖左右朝局。”洛鍾大聲說道。
朱棣再把令牌遞給柳淳,這個令牌正面刻著三義會三個字,反過來則是一幅畫,正是桃園三結義,想必這就是名字的由來。
“查,給朕繼續追查,朕倒要看看,這背後還有多少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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