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旦不要了臉皮,當真是令人歎為觀止,五體投地。
解縉你要拍馬屁,也悠著點,發配安南都能成為天恩,你丫的還要臉嗎?
這幫大臣忘了,解縉根本就不知臉皮為何物了。
“陛下,臣覺得如果陛下能讓群臣都出去瞧瞧,或許我大明就盛世可期了!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就是這個道理啊!”
解縉!
你大爺的!
朝臣們瘋了,我們與你何仇何恨,竟然要把我們都弄到海外去,你丫的良心安在?
頓時有人就要出來噴解縉,可誰也沒料到,在文官隊伍裡,又冒出一個貨。
“啟奏陛下,臣以為解學士所言雖然是玩笑,卻也有一定道理,臣承蒙陛下天恩,出使哈烈,增長見聞,回來之後,已經寫了十幾本見聞錄了,而且還都賣得不錯,已經是暢銷書了。”
柳淳斜眼看去,說話的人正是吳中!
他當年衝出來想當個清流領袖,結果被朱棣怒罵,說他不能叫吳中,就可以無中生有!
有天子這句話,吳中的仕途算是完了九成九。
後來他被髮配海外,給於彥昭當正使,出訪哈烈。
雖然也是載譽歸來,可吳中什麼好位置都沒撈到,只是給安排到了司經局,擔任洗馬!
吳中到了司經局一看啊,頓時哭了,好歹給老子弄兩匹馬啊!除了一堆書,啥也沒有。就沒見過這麼坑的!
司經局絕對是清水衙門中的清水衙門,挖地三尺,都找不出一點油水。
唯一能賣的就是那點藏書了。
可問題是吳中知道啊,他是被重點關照的物件,如果敢竊書,絕對沒有好下場。
偏偏他又家大業大,有五房小妾,兒子女兒一大堆,張著嘴吃飯。
靠著那點俸祿根本不夠用。
為了活著,總要想點辦法吧!被逼無奈,他就把出海這段經歷搬出來了,然後參照話本,開始寫發表。好在大明並不禁止官員賣書,相反,這一類跟海外有關係的書,還有鼓勵和補貼。
吳中就是靠著賣書過日子。
堂堂朝廷命官,被迫成了碼農,吳中一肚子怨氣沒處撒。
今天朝堂的情況讓他眼前一亮。解縉雖然瘋癲,可人家的才華擺在那裡,他一上來就攻擊百官,而且還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莫非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終南捷徑?
吳中掙扎了三秒鐘,他就果斷倒戈投降了。
一來冷板凳坐多了,實在是難受,還容易得痔瘡,其次,連解學士都倒戈了,自己還裝什麼蒜啊!
有榜樣在前面,他要是不學,豈不是傻帽透了!
因此吳中果斷附和解縉,還更進一步作證,“陛下,世人皆以為大海波濤洶湧,生死難料。殊不知我大明造船技術已經遠超歷代,鉅艦大船,行駛海上,平穩安全,不說別的,臣不就安然返回了!”
吳中總結道:“臣覺得大海就在那裡,不用白不用,至於運河,就算挖掘通暢了,還需要不斷清理淤泥,每年那麼多錢,都打了水漂,太不值得了!”
解縉早就做好了舌戰群雄的準備。
這事以往都是柳淳乾的,一個人,幹敗滿朝文臣,那個威風得意,簡直不要太爽啊!解縉也很想複製一下,好好讓陛下瞧瞧,俺解縉可不比柳淳差!
好吧!
這個玩意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家柳淳那是頂著主角光環的,豈是你想學就能學的。這不,無中生有,就冒出來個吳中,把你的光環搶去了一少半。
解縉急了,本來是獨享的功勞,怎能讓別人搶走呢!
他果斷道:“啟奏陛下,臣以為海運好,還是漕運好,在朝堂上空口說白話,一點用處沒有。不如這樣,在江南同樣準備十萬石糧食,分別用海運和漕運,送到京城。測算消耗時間,所有民夫,路上消耗,如此一來,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柳淳眼前一亮,還真沒看出來,解縉居然懂得科學試驗了,很好,不愧是大才子!
“陛下,臣以為解學士的見解可行,而且臣建議請支援漕運和海運的官員,分別乘坐漕船和海船,寫下心得體會。另外臣覺得還可以請一些報社的記者,讓他們也上船感受。”
朱棣大笑,“這個主意好!其實朕也是坐過海船的,而且還不止一次。就拿這次攻滅韃靼來說,朕就是浮海北上,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朕也覺得海運似乎勝過漕運,爾等務必要用心比較,說真話,說實話。朕可不是濁世昏君。會任由爾等欺騙!”
朱棣說完,直接宣佈散朝。
雖然天子沒有最後點頭,但是朱棣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解縉賭對了,至於吳中,順帶著也對了。
“解學士,解學士!”吳中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一下子貼到了解縉身上,“解學士,你看這接下來,要怎麼辦才好?”
解縉咬了咬牙,他很想把吳中的臉打成豬頭,你丫的差點截胡,知道不?老子費了那麼大勁兒,熬了一鍋湯,結果你給偷喝了一半,你當自己是張果老啊?
不過解縉轉念一想,至少吳中還算恭敬,沒有飛揚跋扈,覺得比自己都了不起,還算有點腦子,是個可造之材。
“你接下來就聽我的安排吧!咱們雖然是一心謀國,可畢竟砸了那麼多人的飯碗子,尤其是工部,河道衙門,戶部,甚至是地方,倉場,這些貪官汙吏,都恨咱們入骨,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吳中倒吸口冷氣,乖乖,不經意間得罪了這麼多人,豈不是說,自己危險了?這也太可怕了吧?
解縉看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忍不住鄙夷道:“害怕什麼?為了大明,為了皇上,百死不悔!”
吳中低垂著腦袋,他可沒活過,可是一腳踏進了漩渦,這生死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真是後悔啊,不該一時頭疼。
解縉越發鄙夷吳中,真是個廢物,都說清流眼高手低,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做事情,還要靠他這樣的。
解縉昂然離去,柳淳就在這貨的後面,朱高熾站在師父的旁邊,低聲道:“多謝師父推薦解縉過來,弟子感激不盡。”
柳淳只是微微一笑,“殿下,你最好還是稍微觀察一下,解縉這個人啊,我就覺得他沒憋著好屁!”
朱高熾憨笑道:“反正狗咬狗,咬死哪條吃哪條!”
師徒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轉過天,柳淳正在家裡擺弄自家的貓主子,大黑貓突然多了白手套,柳淳怎麼看怎麼彆扭,該怎麼辦才好呢?
這不,柳淳又從外面抱來了一隻母貓,這貓很好,全都是黑的。湊在一起,沒準下一窩都黑了,也就沒事了。
只不過柳淳擺弄了好半天,左瞧瞧,右看看,還把徒弟于謙叫來了。
“你給師父瞧瞧,這倆都是母貓吧?”
于謙轉到菊花方向,仔細端詳,然後用力點頭,“沒錯,都是母的。”
“不對啊,我的貓原來是公貓來的!怎麼會突然變成母的了?”柳淳眉頭緊皺,越想越想不通,這貓咪還會變嗎?
“師父。”于謙低聲道:“其實這事很好吧,弟子有上下兩策。”
“先說下策。”
“下策就是師父挑一隻公的黑貓回來就是了。”
柳淳皺眉頭,“這什麼主意?隨便弄個回來,還是為師養了十多年的那隻嗎?”
你現在養的也不是啊!
于謙差點洩露最高機密,他努力憋著爆笑的衝動,認真道:“師父啊,弟子覺得您老天天為國操勞,這麼多事情,您還是別養貓了,畢竟跟著您,這貓有點委屈!”
柳淳愣了半晌,氣得給了于謙一腳。
“奶奶的,連你小子也敢挖苦師父了,我不就是在這事情上糊塗點,別的事情,你幾時見我糊塗過?”
于謙立刻道:“師父永遠英明神武。”
彷彿是為了配合于謙的話,從外面有人跑進來,臉色很難看。
到了柳淳耳邊,低語了兩句。
柳淳頓時臉色驟變,竟然有人給解縉下毒。幸好讓狗給吃了,解縉保住了命。
只不過這舉動太不把錦衣衛放在眼裡了!
朱高熾收下了解縉和金純,這是太子的班底兒,柳淳身為師父,又怎能不幫忙!而且解縉提出廢漕運的主張,的確是得罪了許多人,會遭到暗算,也是情理之中。
可問題是不能來得這麼快啊?
昨天早朝,今天就往死裡整,也太急不可耐了。
還有,錦衣衛這幫人都是豬嗎?
讓你們保護解縉,都做不到,你們還能幹什麼?
柳淳震怒了,可他震怒不管用,又過了一天,同樣傳出訊息,解縉家裡又出事了,一隻貓被毒死了。
等再轉過天,又一隻狗死了。
解縉連續躲過了三次下毒,死了兩條狗一隻貓,柳淳漸漸感到了不對勁。又到早朝的時候,只見解縉推著一個獨輪車來了。
上面有個牌子,寫著救命恩公,車上放著兩條死狗一隻死貓,解縉板著一張司馬臉,一步一頓,邁著沉重步伐,緩緩走來,看得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解縉把獨輪車放下,不屑冷笑:“有本事衝著我來,殺幾隻貓狗的,算什麼本事?”
柳淳微微咬牙,心裡暗罵,這個狗東西,還真會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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