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雞蛋倆饅頭,四個小菜一鍋粥。
朱高熾看著這點清湯寡水的東西,簡直死的心都有了。
“給我弄只烤雞去。”
“沒有!”
“烤鴿子呢?”
“也沒有!”
“烤個鵪鶉總行了吧?”朱高熾絕望道:“好歹讓我見一點葷腥啊!”
這時候朱允炆走了過來,在他手裡提著一隻田鼠,笑呵呵道:“怎麼樣?吃這個吧?”
朱允炆笑呵呵的,充滿了誘惑道:“這也是肉啊,而且還是吃糧食長大的,很鮮美的。只要烤的酥脆,咯吱咯吱的,就跟羊肉一個味了。”
朱高熾突然很噁心,想吐,不光不想吃耗子肉,連羊肉都沒心思了。
他趕快把桌上的東西風捲殘雲,全都塞到了肚子裡,這點連三成飽都沒有,下一頓飯還要三個時辰,這可怎麼熬啊!
“朱高熾,你聽過易子而食吧?”朱允炆湊到了他的近前,譏誚道:“其實能有耗子肉,已經算是好運了。”
朱高熾斜了他一眼,充滿了不屑道:“看起來這三年你見了不少民間疾苦啊?都能來教訓我了,可是你別忘了,這些老百姓的苦,都是你造成的!”朱高熾毫不客氣反駁道。
“朱高熾,你沒了小時候的厚道!”
“那也是你逼的。”朱高熾毫不客氣道:“從很早的時候,我就看不起你,虛偽,做作,噁心!大伯的寬厚你一點都沒學到,你就是個噁心的騙子。”
朱允炆坦然一笑,渾不在意,等朱高熾發洩夠了,他才冷冷笑道:“賢弟,你該去游泳了!”
“你!”朱高熾惡狠狠怒視著他。
“行了,你既然那麼瞧不起我,就更不該走我的老路,所以……你必須瘦下來,連口腹之慾都管不住,你還憑什麼當個聖君?說啊?”
“你!”朱高熾被噎得半晌無語,最後只能咬著牙道:“朱允炆,你的狗命攥在我的手裡,等我減肥了,我就把你淹死在在這個游泳池裡!”
朱允炆笑得可開心了,“那可太好了,我等著你淹死我的那一天。不過在淹死我之前,你給我先下水吧!”
……
朱高熾算是徹底落到了後媽的手裡。朱允炆也不用什麼招數,只要問朱高熾一句,你想做第二個亡國之君嗎?
朱高熾被他懟得啞口無言,減肥絕不是什麼好玩的體驗。
每天吃的不到三分之一,運動量卻要增加數倍,全靠著身體裡的脂肪維持著,說穿了,就是在消化自己。
抓心撓肝的滋味,簡直讓朱高熾抓狂,他每天被弄得跟一條狗似的,躺在床上就睡著了,可到了半夜,又被胃裡的疼痛弄醒。
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大口大口喝水,灌了一肚子水之後,又不得不頻頻上廁所,就在折騰的功夫,雞又叫了起來。
朱允炆準時推開了房門,早起的晨練又開始了。
瘋了!
徹徹底底瘋了!
朱高熾發誓,他絕對不會讓朱允炆有好下場的。
“你丫的等著吧,不讓你生不如死,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這倆人還較上勁了,足足半個月之後,柳淳突然來了。他笑呵呵打量朱高熾,讚歎道:“不錯啊,才半個月就有效果了。”
朱高熾惡狠狠咬牙,“半個月!師父,我還以為過了半年呢!你知不知道,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情願意去死!”
柳淳擺手,打斷了大胖子發飆。
“行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世上比死可怕的事情多了去了。走,今天師父就帶你去看看熱鬧。”
“熱鬧?”朱高熾被關在大營裡面,整個人都與世隔絕了,“還有什麼熱鬧啊?”
“當然是人力資源交流會了。”
朱高熾眉頭緊皺,他努力想了好半天,“師父,你說的不會是賣人吧?”
“粗俗!你太粗俗了!”
柳淳忍不住責備道:“有人需要填飽肚子,有人需要勞動力,人家你情我願,咱們只是在中間調解,賺點中介費,這怎麼能算是賣人呢?虧師父還教了你這麼長時間,怎麼不長進呢?”
朱高熾黑著臉,果然是師父,撒謊都不臉紅,自己還真是比不了。
去就去,只要能暫時擺脫朱允炆就好。
朱高熾樂顛顛跟著柳淳出來,上了馬車。
等到了車上,他就四處翻找。
柳淳有個習慣,在他的車上都會帶著零食,糕點糖果,應有盡有。一想起這些,朱高熾的唾液就瘋狂分泌。
他翻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挺大的木盒子,沉甸甸的,有好東西,他的眼睛都冒光了。
柳淳在旁邊閉目養神,默不作聲。
下一秒,朱高熾的哀嚎就傳出來了。
“師父,你太陰險了!”
朱高熾簡直哭死了,這什麼玩意啊?滿滿一盒子山楂,個個通紅,跟小燈籠似的。只是這玩意再好看也沒用啊!
柳淳終於慢悠悠道:“我想做點山楂片吃,最近吃的東西也太多了,尤其是你爹,知道我自己一個人在家,給我賜了不少食物,還都是御廚的手藝……我說說,你聽聽啊,有蒸羊羔,蒸熊掌,蒸……”
“夠了!”
朱高熾爆發了,“師父,你不能這麼欺負胖子,你太過分了!”
朱高熾滿嘴都是口水,簡直是折磨啊!他太需要點東西填飽肚子了……要不把皮帶啃了算了,這玩意好歹是牛皮的。
不過一想到一會兒要見到那麼多人沒有褲腰帶,實在是丟人。他只能含著眼淚,抓起一顆顆的山裡紅,一邊往嘴裡塞,一邊念著:“蒸羊羔,蒸熊掌,蒸……”
下車的時候,正好唸到了板鴨筒子雞!
朱高熾滿嘴都是酸味,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老陳醋的罈子。
“精神一點,大戲要開始了。”
朱高熾無奈,只能挺著胸膛,跟著柳淳去三樓的雅間。
還真別說,北平因為是整體規劃,就是比應天方便,這塊正好是專門建造的皇家拍賣大廳,不用像在應天的時候,需要借酒樓辦事情。
這個拍賣大廳真的很講究,在過道的兩邊,有專門的條案,擺著酒水和精緻的點心。
朱高熾還看到了兩隻新烤的肥羊,凡是來參加的客人,都能隨意拿取食物。反正來這裡的人,也不會在乎這點東西,太多的食物都擺著沒人動。
朱高熾的嘴裡瘋狂分泌口水,大廳如此,雅間那就更妙了。
這是帶我出來解饞啊?
朱高熾突然覺得自己以往誤會師父了,師父對他還是很好的。
朱高熾樂顛顛跟著柳淳進了雅間。
寬大的桌子,雅緻的擺設,八仙桌子上,碩大的果盤,裡面擺著滿滿登登,紅得豔麗的一大堆山楂!
瘋了!
朱高熾真的瘋了,他張牙舞爪,恨不得咬柳淳一口,哪有你這麼當師父的,你也太過分了!
“殿下,形象!”
被柳淳呵斥,朱高熾無精打采,坐在了太師椅上面,外面鬱新賣力氣解說,各路商人爭相出價,競爭激烈。
可是這些朱高熾都沒有興趣,他真的恨不得衝下去,把所有食物都搶過來,先填飽肚子,別的事情什麼都不重要了。
甚至連最後賣了多少錢,朱高熾都沒有興趣了。
就在這時候,整場拍賣會的壓軸大戲來了。
自蒙古可汗阿臺,太師阿魯臺以下,上百位韃靼部的首領,被帶了出來。
這幫人或是惶恐,或是落魄,一個個目光呆滯,衣衫襤褸,步履蹣跚,總算走到了拍賣大廳的中間。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議論聲驟起。
人們嬉笑怒罵,這就是蒙古可汗嗎?竟然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
還有,那個阿魯臺,不是有人吹噓他多大的本事嗎?怎麼也成了階下之囚,真是廢物啊!
他們高談闊論,評頭論足。至於這些韃靼部的首頭領們,一個個老臉通紅,無地自容。
可汗阿臺竟然被嚇得哭了起來。
他越是大哭,就越是惹來歡笑之聲。
終於,從這群人中間,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怒喝道:“陛下,不要哭!你身上流著黃金家族的血!你是蒙古的大汗,長生天庇佑,無論如何,你都不許哭!”
怒喝的人,正是阿臺的舅舅巴浮圖。
老人想要衝到阿臺的面前,可是他被鎖在了一條繩子上面,跟其他人在一起,像是一串螞蚱似的。
巴浮圖徹底怒了,區區繩索,拴不住天空的雄鷹!
他不是阿魯臺那個混賬,居然還想投降明人,他簡直是蒙古之恥。
老者手臂用力,粗壯的胳膊,像是蒼勁的老松樹根,他脖子上的青筋血管凸起,猛地向前衝去,如同老蠻牛般兇猛,捆著手臂的繩子都斷了,其他蒙古貴胄被帶的摔倒了一大片,包括阿魯臺在內。
“這個老瘋子,你想死嗎?”
阿魯臺在心中暗罵,巴浮圖眼珠紅赤,突然向著那些商人撲過來。
“蒙古勇士不是牲畜,你們全都該死!”
他叫囂著撲上去,瞬間,兩旁錦衣衛衝上來,繡春刀狠狠刺入巴浮圖的身體,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出……此老圓睜怒目,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一直興趣寥寥的朱高熾突然衝到了門口,震驚不已,喃喃道:“這就是亡國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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