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讓手下人將試圖逃跑的眾人押回去,突然陳遠到了他身邊,用手指了指樹林,做了個口型!
“還有人!”
柳淳一驚,竟然有漏網之魚,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忙道:“弓箭手,上!”
嗖嗖嗖!
二話不說,箭就招呼過去了,下一秒,傳來了罵聲!
“柳淳,你瘋了!”
朱能殺豬似的怪叫,“王爺在這呢,你小子不想活了!”
朱棣?
這下子也把柳淳嚇到了,忙道:“快,快放下弓箭。”他小跑著過去,果然見到了朱棣的大黑臉,在這位王爺的肩頭還插著一支箭!
“哎呦,王爺,怎麼是你?這大晚上的,沒事躲什麼小樹林啊?這要是傷到了可怎麼辦?快去讓軍醫瞧瞧吧!”
朱棣抓著箭桿,氣哼哼扔在了地上,所幸他的鎧甲極好,根本沒有射透,可即便如此,朱棣也是火冒三丈,連看都懶得看柳淳,直接往營地大步走去。朱能跟在後面,衝著柳淳吐了吐舌頭。
“我說柳老弟,你也太莽了,怎麼就不問問?”
柳淳還委屈呢,“你們來就來了,怎麼不通知一聲?”
朱能翻白眼道:“這不是王爺怕你出事,暗中跟過來,想要瞧瞧你能不能擺平嗎!”朱能湊到柳淳的身邊,低聲道:“咱王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這回瞧出來了吧,對你可是真的不錯!兄弟,咱往後就在一個鍋裡吃飯了,你說是不!”
柳淳同樣翻了翻白眼,看眼前的架勢,別說進燕王府了,朱棣能不能放過他都兩說了。
……
回到了營地,其他沒有逃跑的渣渣們都被叫了起來,他們戰戰兢兢,圍觀者三夥試圖逃竄的同伴。
存心逃跑的人可不在少數,誰不知道塞外苦寒,春天沙土遮天,夏天蚊子大如拳頭,秋天野狼成群,冬天大雪數尺,聽說出去撒尿都能凍成冰溜兒……讓他們去大寧,去遼東,不是要命嗎!
這幫人都想跑,可話又說回來,逃跑也是個技術活,像這幾個貨,逃跑不成,反而被抓,多半沒有好下場了。
就算不殺,也要狠狠懲罰,殺一儆百嗎!
人群當中議論紛紛,竟然還有人幸災樂禍,比如那個春園樓出來的小子,他就眉開眼笑,讓你們罵老子,就是老子告的秘,譚貴,你等著砍頭吧!
“柳淳,你打算怎麼處置?”
朱棣的好心情被箭給射沒了,他開門見山,直接道:“所謂令行禁止,在軍中,一旦有人逃跑,那是要砍頭示眾的!”
言下之意,這些人也要砍了。
柳淳慌忙擺手,“王爺,砍不得,眼下最缺的就是人,把他們都給砍了,誰來開發大寧和遼東啊!”
朱棣怒道:“那你打算一味縱容?今天不殺了這些人,明天其他人也會逃跑,讓你不得寧日!”
朱能也覺得王爺說的有理,現在殺了一些人,至少能保住其他人,讓他們老實,若是不殺,整個隊伍都會垮掉的。
柳淳卻不停搖頭。
“那個柳兄弟,你到底怎麼打算的?”
柳淳笑著道:“王爺,若是有興趣,你們不妨瞧瞧。”
柳淳說完,轉身分開人群,到了空地。朱棣眉頭緊皺,又是故弄玄虛,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什麼花樣!
“你們聽著,剛剛發生了一起試圖逃跑的案子。案情是這樣的,有人先告訴我,說聽聞有人要跑,他願意給我當內應,引誘出逃跑的眾人,這個向我舉報的人,就是譚貴!”
“沒錯!”大狗熊譚貴連忙站出來,大喊冤枉,“大人,從頭到尾,我都沒想逃跑,真的!”
柳淳含笑,“可又有人跟我講,他被邀請一起逃跑,但是他願意幫我把人抓住,來一個人贓俱獲!這又是誰?”
“是,是小人啊!”李三忙站出來,“大人,都是譚貴邀我一起跑的,我見他狗膽包天,這才假意配合,我,我一心向著大人啊!”
“好!”柳淳笑道:“那為何你也被出賣了?”
這時候那個童會首跳了出來,“大人,我是聽到他們秘密商量逃跑,就想著上報大人,誰知,誰知……”
其他人一聽,全都明白了!
敢情是他們互相狗咬狗!
同為渣渣,大傢伙很快就想通了了,紛紛啐罵:他孃的,三夥人沒一個好東西。
譚貴多半是想跑,結果訊息走露,他就假意出賣其他兄弟,想要保命。而李三呢,見譚貴找他,也想著拿譚貴換賞賜。
至於童會首,他則是見獵心喜,存心害人!
可誰能想到,他們自作聰明,結果挖了個坑,把自己都給埋了……瞧著吧,他們算是倒了黴了!
人群當中,那些真正有心逃跑的人,都在盤算。
想要逃回去,一個兩個人,還不夠喂狼呢!
必須聯手才行。
可問題是身邊的這幫東西,一個個都是滾刀肉,老江湖,最沒有信義,一轉頭就能把你給賣了。跟他們合作,還是省省吧!
很顯然,所有人的警惕心理都拉到了最高值。
沒有誰值得信任!
但要逃跑,又不能沒人幫忙……要嗎就冒險相信他們的人品,要嗎,就乾脆認命,別跑了……
這一群渣渣,總算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柳淳聽說過一隻螃蟹想要逃跑,其他的螃蟹就會抓住它的腳,結果一隻抓著一隻,就一隻也別想跑……眼前的這幫人,就是一群肥碩的大螃蟹,等著上鍋蒸了!
“事情呢,就擺在眼前,這次逃跑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令行禁止,不能沒有規矩,你們以為如何?”
不追究了?
譚貴撲通就跪在地上,磕頭作響。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多謝!”
柳淳微微一笑,“不必磕頭了,也不用說什麼好聽的……你們的任務是屯田,陛下仁慈,准許五年之內,免除田賦……你們聽好了,田賦是沒了,但還要服役!這個服役呢,在內地,是田多丁多的人家承擔,但是……在塞外,規矩要改一改,凡是努力屯田,開墾荒地多,生產糧食多的,不用服役。那些屯田最少的,就要服役,修路,建城堡,抵禦韃子搶掠,都是這些人的事情!”
這幫人互相看了看,全都咧嘴……他孃的,這招可真損啊,往後不幹活都不成了!
“那,那怎麼算誰多誰少?”人群當中,有人仗著膽子問道。
“問得好!”柳淳笑道:“這個多少,由你們自己評選,如果認為不公平,可以暗中密報,本官會安排人查清楚的。”
一聽到密報,這些人都傻眼了,在心裡都罵娘了!
又是這招!
根本是吃定了他們人心不齊,互相猜忌!
這回好了,為了不被懲罰,誰都不敢說假話,誰都不敢偷懶了……他們這裡面,只要有一個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也不會被人家捏在手裡,隨便擺弄啊!
人渣們很絕望,明知道柳淳的打算,愣是沒有任何辦法……朱棣卻眼中閃爍著光彩,他從柳淳的安排之中,品出了不同的味道……父皇治天下,力求公平,打擊豪強,扶助弱者……而柳淳呢,為了推動大寧和遼東的開發,獎勵跑在前面的,懲罰落後的。
兩種完全不同的思路,無關對錯,只看合適不合適!
朱棣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頓悟之感……或許這就是治國的真諦吧!他看著柳淳的目光,越發柔和,熾熱……這小子還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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