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南洋築城
荔非元禮的聲音又兇又惡,嚇得林遊兩腿發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下大禍了,這支軍隊並不是什麼優雅禮儀之師,而是一支虎狼之師,他戰戰兢兢地將荔非元禮的威脅告訴了丹多王子,丹多王子呆立了半天才道:“請將軍稍候,我回去商議,再給將軍答覆!”
他一揮手,垂頭喪氣地帶著隨從回去了。
望著王子走遠,荔非元禮輕輕擺了擺手,幾名士兵奔到南面七十步外,將一根木樁釘入沙灘,又將一幅阿拉伯皮甲和一面盾牌固定在木樁上,這是一名士兵在城內商鋪買的防具,也是佛逝國軍隊的標準裝備,這個國家沒有打造鎧甲的技術,精明的阿拉伯商人便向他們推銷了這種皮甲,這是白衣大食留下的裝備,大食倉庫中有大量積壓,是用牛皮製成,用帶子系在背後,是阿拉伯人最老式的單層皮甲。
而與安西軍作戰的大食都已經換裝了更加先進的三層皮甲,盾牌上也包了鐵皮,這是被唐軍強大的弩箭逼出來的技術進步,他們淘汰下來的裝備便被商人們買走,賣給了更加落後地區的軍隊。
佛逝國便是從阿拉伯商人手中買了三萬套這種老式皮甲和木盾牌。
這種老式皮甲和盾牌唐軍都非常熟悉,在怛羅斯一戰中,大食軍就是裝備這種皮甲和木盾,唐軍進行過深入研究,他們知道最先進的阿拉伯皮甲對唐軍弩箭的防禦是七十步,七十步以內,皮甲將失去防禦效果,如果加上他們用的鐵皮木盾,那就四十步防禦,也就是說唐軍最強大的騎弩在四十步以內,可以連續洞穿阿拉伯人最先進的三層皮甲和盾牌。
而他們今天面對的是老式皮甲的木遁,那這個連續洞穿的距離就應該是六十步。
荔非元禮就要在士兵們的眼前演示一番,皮甲和盾牌已經掛好,兩名手執神臂騎弩的弩兵退到了六十步外,單膝跪下,抬起弩箭瞄準了六十步外的目標,盾牌和皮甲是疊放,也就是要一箭洞穿它們。
‘咔!咔!’隨著兩聲弩機的聲響,只見兩支力量強勁的弩箭從唐軍們眼前呼嘯而過,先後射中目標,只聽兩聲悶響,兩支箭都先後洞穿了木盾和皮甲,箭矢繼續飛出二十幾步才停下。
無需說明了,所有計程車兵都看見了,其實殺傷力不止六十步,應該在七十步外,唐軍的弩箭便有殺傷效果了。
荔非元禮手一揮,他對士兵們高聲道:“大家都看見了,我荔非元禮絕不打無把握之仗,今天這一戰,我們將以安西軍史上最小的傷亡來贏得勝利。”
“荔非將軍!”
遠遠傳來了韋青平的喊聲,只見兩名手下扶著他向這邊跑來了,荔非元禮一陣頭痛,他別的不擔心,就是這個文官實在太婆婆媽媽了。
韋青平跑了過來,他見唐軍士兵全副武裝,看樣子是準備作戰了,他心中大急,急忙走到荔非元禮面前問道:“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要討回公道,給受傷的弟兄一個交代!”荔非元禮冷冷道。
韋青平嘆了口氣,“將軍這又是何必呢?堂堂的天朝上邦,和一個南洋島國一般計較,這是不是有點失身份。”
“身份?”
荔非元禮冷笑一聲,“我可不是那種死要面子之人,我不管對方是彈丸小國,還是泱泱大國,既然殺傷我的人,那我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對不起韋先生,你那種上邦論對我沒有效果。”
“你......”韋青平指著他,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鐵青著臉道:“你若敢屠殺平民,濫殺無辜,我就向上將軍彈劾你。”
“韋先生,你想多了,我說過要屠殺平民嗎?我只不過要教訓教訓這幫小丑,讓他們知道一下什麼叫天朝之威!”
話音剛落,佛利城內傳來咚咚咚的鼓聲,鼓聲越來越急,這是戰鼓的聲音,室利佛逝國的軍隊要和唐軍一戰了,這個鼓聲讓唐軍的精神為一振,荔非元禮更是興奮得呵呵大笑,正愁他們不來呢!他們就送上門來了。
韋青平也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真要自不量力,和唐軍作戰嗎?
荔非元禮笑了,“韋先生請先回去,戰場上刀箭可無眼,來人!把韋先生送回船!”
兩名親兵將韋青平送回了大船,韋青平憂心忡忡,他們是要去信德,怎麼和南洋的島國開戰了?
荔非元禮回頭大喝一聲:“各位弟兄聽見沒有,這是荒島蠻子在向我大唐帝國挑戰了,那就讓他們領教我大唐帝國的天威吧!兄弟們,拿起你們的刀箭,揚我安西軍威!”
簡短而有力的話讓士兵們熱血沸騰,那種在異國他鄉為大唐帝國而戰的榮譽感在他們心中沛然而生,那種身為大唐帝國戰士的驕傲使他們情不自禁地揮手大喊起來,“為大唐榮譽而戰!”
“為安西軍威而戰!”
荔非元禮舉起號角,奮力吹響,‘嗚——’低沉的號角聲在隨著海風在島上飄蕩,二十名號角手也一起吹響了號角,號角聲響徹海島。
荔非元禮手一擺,兩百騎兵隊迅速躲進了海灘旁邊的椰林內。
這時,佛利城的大門敞開了,一隊隊身著阿拉伯皮甲的佛逝國士兵出城了,他們手執長矛和盾牌,黑黑點點,密密麻麻,足有萬人之多,佛逝國一共有兩萬軍隊,其中駐防都城有一萬人,正是由皇叔蘇丹利率領,唐軍的強硬使蘇丹利為首的主戰派佔據了上風,他們急不可耐出戰了。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但是一輪滿月普照大海和陸地,將天地間照如白晝,在佛教傳入之前,佛逝國一樣信奉原始巫教,他國王自稱龍精,喜歡在月夜吸收月亮的精華,這種對月亮的信仰使他們認為月亮會給予他們力量,儘管佛教已經傳入,但他們骨子裡對月亮的迷信依舊,同時他們的軍隊儘量避開白天的炎熱而選擇晚上練兵,這就使他們有夜戰的傳統,他們認為在夜晚作戰更能發揮他們的優勢。
事實上,佛逝國軍的優勢只有一個,那就是人多,五倍於唐軍,論盔甲,他們沒有唐軍的明光鎧,只有阿拉伯人賣給他們的皮甲,論裝備,他們只有普通的長矛,以及木製盾牌,簡陋的原始弓箭也棄而不用,他們沒有唐軍強大的複合弓,更沒有弩箭,沒有橫刀,沒有唐軍的騎兵,論戰力,他們在佔領邦加島以及向北擴張時和狼修國人打過仗,而他們今天的對手,荔非元禮手下這兩千軍卻是不折不扣的安西軍,身經百戰,浴血而生,他們身高普遍比佛逝國軍高一個頭。
佛逝國軍只有人多,以及多年來在南洋諸國一強獨大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在他們遇到更強大的唐朝時,便會生出一種自卑、嫉妒和仇恨糅合在一起的複雜島民心態,這種心態一直延續千年,直到他們的子孫。
他們這種複雜的心態在王叔蘇丹利的身上體現更加淋漓盡致,當唐軍對他的愛妾稍有冒犯,他就立刻下令砍殺唐軍士兵,也是從那一刻起,他便決心好好教訓唐軍,全殲這支不請自來的唐朝軍隊。
城外寬闊的海灘成了戰場,一萬佛逝國軍隊已經排列整齊,他們天天訓練,在海灘上排列得頗為整齊,黑壓壓的一萬人排成了一個長條形的方陣,長矛彷彿森林般密集,月光下,也頗顯得殺氣騰騰。
這讓城上觀戰的國王也微微鬆了口氣,或許他們能戰勝這支唐軍,他不由嘆了口氣,但願這場戰役不要成為佛逝國不幸的開始。
“父王,我覺得不妙!”王子丹多神情十分緊張,他在注視唐軍,他發現唐軍的陣型有些奇怪,竟然是一個彎月形,唐軍本來人數就少得多,排成彎月形後,更顯得他們兵力只有一小團,彷彿可以一舉包圍殲滅,但也就是這樣,他才覺得唐軍的詭異和神秘,讓他有點提心調膽。
“哪裡不妙了?”
國王蘇必利有些不滿兒子的大驚小怪,“我覺得我們的優勢很明顯,我們的軍隊明顯比唐軍多得多,你沒看見嗎?只要我們形成對唐軍的包圍,以我們的密集的長矛軍陣,即可全殲唐軍,現在你該想一想我們該如何向大唐說明這個事件。”
丹多嘆了口氣,“還是打完仗再說吧!”
父王和王叔的頑固自大讓這位年輕王子感到了絕望,他們迎戰的不是唐軍的地方軍,而是唐軍久經沙場的強悍之軍,他第一次見到荔非元禮就有這種感覺了。
寬闊的海灘上,一千八百唐軍列成了偃月陣,這是唐軍發揮強弩優勢的一種弩弓陣型,中間人數密集處為三段射,兩翼為兩段射,兩邊為普通射,荔非元禮有著豐富作戰經驗,他發現對方果然是穿著阿拉伯皮甲,便立刻決定這一戰按照原計劃用強弩來摧毀對方。
不僅是用強弩,荔枝元禮還埋下了兩百騎兵為伏兵,他發現南邊茂密的椰子林簡直就是天然的埋伏地。
戰場就是一條寬一里,長十幾裡的海灘,兩支軍隊相距四百步,月光下,他們列好了陣型,唐軍一動不動,他們再等待對方士氣消退,等待對方熬不住後主動發起進攻,這和李抱真在鹽港採用的狼群戰術其實同出一撤,這就是一種意志力的較量,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但佛逝國軍隊顯然沒有和唐軍進行意志力較量的打算,他們也沒有弓弩兵等待唐軍衝鋒上前,他們戰術就是以高昂計程車氣和絕對優勢的人數,一舉沖垮對方陣型,繼而包圍對方,將對方迅速殲滅。
這也是南洋島國的一貫作戰方式,他們的耐力遠不如北方高寒地區士兵那樣悠長,體力不支,但他們的爆發力不錯,所以他們不習慣長時間的鏖戰,都是主張用最短的時間結束戰爭,靠衝擊力來摧垮對方。
今天也不例外。
‘咚咚——咚咚!’戰鼓聲再次敲響了,這是一種木鼓,鼓聲急密,讓人緊張,令人衝動,伴隨著一片喊殺聲,一萬士兵向唐軍陣營奔跑而來,速度非常快,爆發力確實非常強,城頭上,國王蘇必利也不禁為本國士兵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而折服。
他們稱霸南洋海島,靠的就是他們強大的軍事力量,他們計程車兵每天都在訓練,他們衝擊時爆發出來的力量足以讓任何一個對手的膽寒,他非常滿意,今天似乎更勝平時。
他輕輕嘆息一聲,“貪心不足,這就是唐軍失敗的原因,為什麼不接受我的誠意呢?”
丹利王子眼中依然十分緊張,他聽翻譯林遊說過,唐軍的弓箭很厲害,但厲害到什麼程度呢?沒有人知道,很顯然,唐軍要用弓箭了,他們的皮甲和盾牌擋得住嗎?
四百步距離,也就是一里多,一萬佛逝國軍像海潮般奔湧而來,長矛密集如林,他們就像受到了月球引力的潮汐,在月光下奔流滾滾,格外壯觀,蘇丹利在隊伍中間,他騎在馬上,一萬軍隊,就只有他一人騎馬,他舉著到刀大喊大叫,“殺上去!”
他滿頭白髮在月光飄舞,情緒異常激動,“殺一個唐軍,賞黃金十兩!”
在重賞的激勵之下,一萬軍隊更加瘋狂,瞬間便衝到了百步外,月光下,已經能看清楚他們黑黝黝的面孔和臉上那種猙獰的笑容。
唐軍陣型依然如泰山般凝重,一千八百把弩箭對準了狂潮般衝來的敵軍,七十步了,這已經進入了殺傷範圍,但沒有軍令,誰也不敢發射,六十步,唐軍依然一動不動,唐軍士兵銳利的目光盯住敵軍的咽喉和胸膛,五十步了,他們已經可以清晰地聽見奔跑聲和叫喊聲,但荔非元禮的軍令還是沒有下。
荔非元禮押上了一記賭注,他發現這些士兵手執盾牌時根本就沒有擋住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下意識掩護同伴,說明他們沒有應戰過強弓硬弩的經歷。
很快,盾牌對他們就漸漸變成了一種累贅,島國之間軍隊打仗,弓箭用得並不多,他們的訓練和實戰都是雙手執矛,而現在他們只能單手執矛,嚴重影響了他們雙手執矛的衝擊效果,也不符合他們的作戰習慣。
在六十步時,已經有很多士兵拋掉盾牌,改為雙手執矛向唐軍衝擊。
這讓荔非元禮感到不可思議,難道他們以為身上的皮甲能擋住唐軍的強大的弩箭嗎?
事實上,越來越多計程車兵扔掉了盾牌,改為雙手執矛,四十步了,已經有近一半士兵扔掉盾牌了,三十步,有八成計程車兵丟掉了盾牌,時機已經到了,荔非元禮猛地一揮手。
“射!”
‘咔!’一片清脆的弩機聲響起,第一輪一千支箭呼嘯而去,距離是那麼近,力道是那樣強勁,一眨眼,只聽二十五六步外一片慘叫,數百人栽倒在地,緊接著第二輪八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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