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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南唐覆滅(下)(1/2)

作者:高月
第六百七十九章 南唐覆滅(下)

劍門關修築在寬約兩丈的山間棧道之中,所能容納計程車兵並不多,只能容納千餘人進行防禦,同樣,進攻一方也最多隻能投入兩千餘人,兩軍在狹窄的山道中進行一次又一次小規模的進攻和防禦。

一場進攻劍門關的戰鬥剛剛結束,北唐軍隊已經撤下去了,狹窄的棧道上橫七豎八地堆滿了陣亡士兵的屍體,屍體身上插滿了箭矢,鮮血染紅的棧道和路旁的石壁,幾架小型投石器已經散架,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氣。

劍門關的城樓和關牆上也是傷痕累累,大多是被石塊砸中,一根木柱斷裂了,城樓塌陷下來一半,南唐士兵也有數百人傷亡,屍體和傷兵都抬下去了,千餘名士兵都疲憊不堪的靠在城上,這是自隋朝以來,劍門關遭遇的首次戰役,很多士兵都是第一次作戰,每個士兵心中都沉甸甸的,死亡的恐懼籠罩在每個士兵的心中。

城樓上一角,一名士兵正在清點北唐軍陣亡人數,他已經數了半天,旁邊幾名士兵都不耐煩了。

“王三郎,你他孃的到底數清楚沒有!”

“別吵!”

士兵擺擺手,他全神貫注清點,已經快出結果了。

“.....一百五十四、一百五十五!”

士兵終於點清了,他興奮地對眾人喊道:“數清楚了,一共一百五十五具屍體。”

“真他孃的差勁!”

幾名士兵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守城的比攻城的死得多,這還叫什麼天險?”

“或許應該把掉進深澗的敵軍算上才對吧!”

“算上個屁,人家根本就沒亂過,你不是沒看見,一共只有兩個人掉下去,還是中箭後掉下去的,加上才一百五十七人,我們死了多少,好像三百多少?”

士兵有些記不清了,扯著嗓子問道:“張校尉,我們死了多少人?”

“三百二十五人,傷四百餘人。”

“聽見沒有,兩倍於人家,要是沒有這天險,我們早就死光光了,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呢!”

“這沒有辦法,人家都是身經百戰,我們這裡有誰打過仗?人家死一個人,家人撫卹兩百貫,還有五十畝田,我們戰死了有什麼?”

城頭上計程車兵們都沉默了,這時有人大喊:“都督來了!”

士兵們紛紛站起身,只見大群士兵從棧道上湧來,前面是一員大將,正是劍州主將陳玄禮,陳玄禮一直是宮中的禁軍大將,跟隨李隆基幾十年,今年已經六十餘歲,去年高力士在渝州病逝,陳玄禮跑去奔喪,結果惹惱了李輔國,被貶為劍州都督。

這次太子之爭,他因深恨李輔國而支援彭王李僅,在百官的聯名信中,他排第四,結果彭王被殺,太子登位,陳玄禮的心中沉甸甸的,他剛剛得到訊息,在成都大清洗中,他的很多故舊親朋都已經被抄家入獄,他知道若不是北唐軍進攻南唐,他也難逃清洗。

陳玄禮一般是駐紮在劍門縣,但從昨天開始,他把指揮軍衙搬到了劍門關鎮,離劍門關只有十幾裡,他在那裡駐兵兩萬人,可以隨時支援劍門關的爭奪戰。

一場戰鬥剛剛結束,陳玄禮便趕來關隘視察,他已經聽稟報了,竟然死傷七百餘人,而對方只有一百餘人陣亡,這著實令他有些吃驚。

“參見都督!”

劍門關的守將是一名將軍,叫做洪鄆,原本也是羽林軍將軍,跟隨陳玄禮多年,是他的心腹愛將。

陳玄禮點點頭,“北唐軍情況如何?”

“已經退下去了,但隱隱可以聽見鼓聲,估計今天還會有一次進攻。”

“唐軍用天雷了嗎?”

“沒有,一直沒有用,很奇怪,我覺得唐軍並不是真的要攻關,他們似乎在等待什麼?”

陳玄禮沒有說話,他走上城頭,見棧道上橫七豎八堆滿了北唐軍士兵屍體,不由眉頭一皺,“把那些屍體都收了,立刻燒掉,這麼熱的天,容易壞掉引發瘟疫。”

“是!”

洪鄆答應一聲,立刻吩咐士兵去收屍,陳玄禮又叫住了他,“給他們每人一個陶罐子裝骨殖,聽說他們每人都有軍牌,就放在罐子裡。”

“可是......”

洪鄆覺得陳玄禮有點太厚待敵軍了,他們自己計程車兵都沒有這個待遇,都是直接掩埋。

“沒有什麼可是,這是我的命令,快去吧!”

洪鄆不敢違令,連忙跑去安排了,陳玄禮望著遠方的崇山峻嶺,他心中充滿了憂慮,他上山之前剛剛得到了訊息,李晟的五萬精銳大軍已經進入果州,離成都所在的益州只相隔一個梓州,最多四五天,李晟大軍便抵達成都了,南唐覆滅在即,他在這裡死守劍閣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他又不想揹負臨戰投降的名聲,唯一指望就是成都先亡,他再投降北唐,這樣,他也不辱名聲了。

“都督,好像不妙啊!”洪鄆又跑回來,在他身旁低聲道。

陳玄禮一愣,“發生了什麼事?”

“屬下剛才去檢視糧食,發現已經存糧不多了,我又問金司馬,他說劍門縣已經兩天沒有糧食運來,卑職有點擔心,劍門縣不會出事吧!”

陳玄禮這兩天心思都在成都,沒有關心糧食之事,聽這一說,他也有點愣住了,劍門關鎮駐紮兩萬軍隊,糧食消耗巨大,劍門縣每天都必須運糧來,晚一天都不行,現在顯然居然兩天沒有運糧食,行軍司馬怎麼不向自己稟報,他極為不悅道:“讓金司馬來見我!”

片刻,行軍司馬匆匆跑來,“參見都督!”

“我來問你,連續兩天沒有糧食運來,你為何不向我稟報?”

“回稟都督,我是想彙報,但都督昨天才來,任何人都不見,我去軍營兩次都被攔住了,今天上午我再找都督稟報,但都督一早就出來了,卑職也很心急。”

這兩天陳玄禮心煩成都之事,確實無心過問軍務,不能完全責怪行軍司馬,無奈,他又問道:“那好,我不責怪你,我只問你,軍糧為何不來?再有,我們還有多少軍糧?”

“軍糧不來,我也很奇怪,我已經派人查看了,我們現在軍糧還能夠支援兩天,我希望今天能有軍糧送來。”

陳玄禮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劍門縣一定出什麼事了,難道是郭英義接管了自己的軍隊嗎?

就在這時,遠處有士兵狂奔而來,驚恐大喊:“都督,出事了!”

劍門關上所有士兵都站了起來,望著這名驚恐萬分計程車兵,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慌什麼!”

陳玄禮唯恐亂了軍心,一聲怒斥。

士兵連滾帶爬上了關,帶著哭腔道:“都督,兩萬北唐騎兵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夜襲劍門縣大營,傅將軍抵擋不住,已經率軍投降了,糧道前天便被截斷了。”

這個訊息如一聲晴天霹靂,將陳玄禮驚呆了,關隘上一片議論紛紛,訊息瞬間傳遍了全軍,一直絕望的情緒在士兵中蔓延。

“都督,難道成都已被攻佔了嗎?”洪鄆緊張地問。

陳玄禮心中混亂,搖了搖頭,“成都沒有被攻佔,唐軍騎兵應該從荔枝道過來,我早說過那邊防禦有問題,但朝廷不聽。”

“那...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們死守劍閣,最後自己卻被困在山上了。”

陳玄禮長嘆一聲,“敵軍兵臨城下,東宮還要爭權奪位,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在這時,棧道已北傳來了‘咚!咚!咚!’的悶鼓之聲,這是北唐軍再一次要進攻了,劍門關守軍們面面相視,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抵抗的必要。

只聽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名北唐馳馬上山,在劍門關百步外停下,他張弓搭箭,‘嗖!’地一箭射上城頭,箭上插著一封信。

一名士兵拾起信交給陳玄禮,陳玄禮接過信,他一下子愣住了,只見信封上寫著:‘天策上將、安西節度使、趙王李慶安致陳玄禮大將軍。’

這是李慶安的親筆信啊!他手忙腳亂地開啟信。

‘長安一別,陳老將軍別來無恙乎?一隔經年,渭河鯉魚初肥,平康坊美酒香醇,朱雀大街老柳已發新芽,不知公幾時再回長安......’

寥寥數語,陳玄禮眼角便有些溼潤了,他心底最深的一根弦被悄然撥動,他嘆息一聲,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軟弱過。

“都督,弟兄們.....”

陳玄禮回頭向四周望去,只見千餘名守軍每個人都呆呆地望著他,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期盼和懇求。

“你們.....真的不想打了嗎?”陳玄禮嘶啞著聲音問道。

士兵們都默默地點了點頭,不知是誰帶頭,將弓箭放下了,一件件的武器放在地上,士兵們都跪了下來,這是一種無聲的哀求。

“好吧!”

陳玄禮一聲長嘆,“聽我的命令,全軍放下武器,隨我下山投降!”

隨著陳玄禮的投降,劍門關,這扇蜀中的北大門終於打開了,李光弼率十萬大軍越過劍門關,向成都進發,與此同時,東路李晟的五萬大軍也進入梓州,進逼成都。

........

成都城內已是一片混亂,百官的清洗還沒有結束,便傳來了十七萬唐軍進入巴蜀的訊息,儘管李系下令封鎖訊息,但北唐情報人員卻異常活躍,將一個個訊息都傳遍了千家萬戶,南唐政權在此時已經人心盡失,家家戶戶關門閉戶,在佛前祈禱,祈求北唐軍早日進城。

南唐的官員們也掀起了辭官潮,辭官很簡單,寫一封辭官信,身體不佳云云,再將官服疊好放在辦公桌上,將官印懸掛在朝房的橫樑上,這就表示已經不是南唐的朝官了,誰都看出南唐大勢已去,沒有誰再願意呆在這艘即將沉沒的大破船之上了。

連新皇帝李系也絕望了,他將自己關在深宮內,每日喝酒淫樂,放蕩形骸,用他的話說,即使不得帝王之權,也需得帝王之樂,李輔國還算是盡心,他整日寫信許官,寄希望於蜀中的每一個太守或者縣令,令他們組織民眾抵抗北唐軍進軍成都。

成都最後的十萬大軍也在訊息傳來的次日全部撤入城內,隨即,成都城內開始了晝夜戒嚴,坊門緊閉,軍紀也嚴格起來,三千軍紀巡查兵在大街小巷巡邏,抓住私入民宅搶掠計程車兵就地斬首。

南明宮延英殿,十幾名小宦官正忙碌地裝箱打包,懸掛在延英殿的十八顆大夜明珠已經全部摘下,裝進了箱子裡。

‘砰!’一聲巨響,側門被踢開了,只見皇帝李系拎著一把劍醉醺醺地衝進了殿中,他剛剛得到一名宦官的密報,李輔國正在搜刮宮中財物,準備逃跑。

他怒火萬丈,藉著酒勁來尋找李輔國,要一劍殺死這閹賊,十幾名小宦官都嚇呆了,他們立刻反應過來,四散奔逃,其中一人像中了定身術一樣,嚇得兩腿發軟,一動不動。

李系一把揪翻了這名小宦官,將他踩在腳下,惡狠狠道:“我的夜明珠呢!”

小宦官指了指箱子,李系大怒,一劍將小宦官殺死了,他一腳踢開箱子,十幾顆夜明珠滾落一地。

“聖上,你在幹什麼呢?”

門口傳來了李輔國尖細的聲音,他帶著幾十名宦官走進大殿,將李系圍了起來。

“你這個閹賊!”

李係指著他大罵,“你想趁亂偷我皇家寶貝嗎?”

李輔國將一顆顆夜明珠拾起,其中一顆已經沾了鮮血,令他心痛不已,夜明珠遇血,就不亮了。

“聖上,你太任性了,我時時刻刻在幫你,你卻不領情。”

“幫我?”

李系仰天大笑,狂笑聲在大殿裡迴盪,“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傀儡,我還是皇帝嗎?到底誰是皇帝?”

他忽然笑聲一收,指著李輔國大罵:“你這個閹賊,是你想當皇帝,你借我的名義發出去幾百道旨意,哪一道告訴過我?”

李輔國冷冷亨一聲,指著他道:“他喝多了,把他帶下去,關在靜室內醒酒!”

幾十名宦官一擁而上,將李系撲倒在地,李系拼命掙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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