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貴妃訊息
安祿山的午睡幾乎要兩個時辰,雷打不動,睡著後便由他的親兵侍衛在睡房周圍守護,李豬兒是侍候他睡覺的心腹之一,當安祿山睡著後,他可以蹲在一旁小睡,或者去吃午飯,這段時間他比較自由,當然,他也可以出去,沒人管他,但他必須在安祿山醒來時出現,否則他將遭到重罰。
李豬兒今天二十歲出頭,是一名宦官,十年前,他還是一名少年時被帶進安祿山的府中,安祿山看中他的聰明伶俐,親自操刀將他閹割了,從此,李豬兒再也沒有發育,他現在已經二十二歲,但身材還是和十年前一樣,從背影看他,又瘦又小,儼如少年一般。
李豬兒從小父母雙亡,是他的叔父李醉將他養大,儘管當年是他叔父李醉將他送進安祿山府上,但他李豬兒並不怨恨,他任然像對父親一樣善待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
李豬兒從燕王府出來,叫了一輛馬車便匆匆向城北而去,上午他叔父請人給他帶了個口信,他舊疾發作了,讓李豬兒有空來看看他,李豬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在伺候了安祿山睡覺後,他便趕到了叔父李醉的住處。
李醉原來住在城東一所破舊的小房子裡,但不久前他搬了家,住進了一棟佔地八畝的大宅,又添了十幾個丫鬟僕役,李醉的娘子三年前跟人跑了,而現在,他又娶了兩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家裡有用不完的錢,據說他在城外還有五頃良田。
儘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李醉的一些朋友也並不感到驚奇,畢竟他的侄子李豬兒是安祿山身邊的心腹,自然是有錢。
但李豬兒心裡卻明白這一切和他無關,他雖是伺候安祿山的心腹,但在安祿山眼中,他和一條狗沒有區別,別說賞賜他錢,他連吃飯都是安祿山剩下的殘羹剩飯,只是從去年開始,安祿山每月才給他三貫例錢。
十年來像狗一般的生活,身體的殘缺使他小便時有一種難以啟口的痛楚,這一切使他對安祿山恨之入骨,但又懼怕他之極。
直到叔父李醉給他引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對他的尊重,才讓他感覺到了人的尊嚴,這個人便是史思明。
李醉的新宅位於城北一條叫五善人巷的街巷中,是一棟比較隱蔽的宅子,除了這座宅子,史思明還送給了李醉兩個美女和一萬貫錢,城外的五頃良田也是史思明所送。
另外對於李豬兒,史思明也異常大方,送給了他一千兩黃金,熔鑄成一個大金佛,李豬兒將它埋在了叔父的舊房子裡,那是他後半生的安身養命錢。
李豬兒剛剛一敲門,門便開了,露出叔父李醉養得白胖的臉。
“你怎麼才來,快進吧!”
李醉有些埋怨道:“讓別人等快兩個時辰了。”
“今天胖子心情不好,他剛剛才睡下,叔父有什麼事嗎?”
“我沒有什麼事,是有人在等你,快跟我來吧!”
李豬兒跟著叔父走進了內室,房中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正在看書,李豬兒一眼便認了出來,是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
他連忙上前跪下見禮,史朝義慌忙把他扶起,“李哥兒,快別這樣!”
史朝義和他父親史思明長得完全不同,史思明頭髮枯黃,瘦臉鷹鼻,一臉奸詐,但史朝義卻長了一張方臉大耳,頗有幾分漢人模樣,像他的母親,而且性子也不同,史思明兇狠殘暴、冷酷無情,而史朝義卻為人寬厚,頗得史思明部下的敬重。
他請李豬兒坐下笑道:“我知道你要急著趕回去,我就長話短說了。”
李豬兒感激道:“多謝史將軍體諒,今天那人心情不好,我擔心他會早醒。”
“那我就直說了。”
史朝義看了李醉一眼,李醉便知趣地退了下去,順手將門關上,史朝義便道:“是這樣,我父親得到一個訊息,說貴妃藏身在太原府曲陽縣.....”
“真的嗎?”
李豬兒又驚又喜道:“安祿山對前貴妃可是夢寐以求,他聽楊花花說貴妃藏身在太原,他便發動了對太原的戰役,若真找到貴妃,他肯定會歡喜得發狂了。”
史朝義卻擺擺手笑道:“當然不是真的,其實我父親都知道,楊貴妃肯定是在李慶安手中,但安祿山卻不肯相信,這段時間我父親一直在尋找,結果真在易州的鄉村裡找到了一個長得很像楊貴妃的女人,當然只是外貌相,她只是一個鄉村愚婦,和貴妃是沒得比,但我父親一直在訓練她,最近終於訓練出一點模樣了,我父親便將她藏在太原府的曲陽縣,這個訊息你要找機會透露給安祿山。”
李豬兒遲疑一下道:“讓我透露恐怕他不信,我從不出門,怎麼會知道貴妃藏在曲陽縣。”
“當然不是你直接透露,明天上午會有一個女道士來找安祿山提供貴妃在曲陽縣的情報,最好你能出來一下,引他去見安祿山,這樣,你就介入此事中了,你說說看,什麼時辰她來比較好?”
李豬兒想了一下,道:“巳時正吧!如果沒有意外我可以出來一下,就怕明天會有特殊事情我走不開,不過如果巳時不行,已時一刻也可以。”
史朝義又問道:“現在燕王府中,肯定就只有你一人見過貴妃嗎?”
李豬兒點點頭,“我曾伺候安祿山進宮參加宴會,在宴會上見過貴妃一次,其實另一個宦官羅秉忠也見過貴妃,只是他年初得重病死了。”
“這就對了,你可以向安祿山提出,你去一趟曲陽縣辨認,如果是就接回貴妃。”
說到這,史朝義取出一卷畫,在桌上開啟來,笑道:“你看這幅畫,明天女道士就會拿這幅畫去見安祿山,另外還有一隻貴妃用過的玉磬,是我父親花重金請宦官從南唐宮中偷出來,這兩樣東西就是證據。”
李豬兒上前看了看畫,只見楊貴妃穿著一身女道士袍服,合掌跪在蒲團上,容貌清麗脫俗,他頓時驚訝道:“這真是貴妃啊!”
“這當然是貴妃,是一名宮廷畫工偷偷在華清宮畫的,也被我父親用重金買到手,這幅畫就當是貴妃在曲陽太陰觀的留像,你要記住了,要附和女道士的話,最後,你要主動提出去曲陽辨認,明白嗎?”
李豬兒心中緊張得怦怦直跳,他點了點頭,史朝義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我答應你,這件事結束後,我就送你去長安,讓你在長安享受後半生的富貴。”
李豬兒感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跪下砰砰磕了兩個頭,“史將軍的恩德,我銘記於心。”
“請起!請起!你快回去吧!別讓安胖子懷疑到你。”
“那我走了。”
李豬兒不敢停留,轉身便匆匆走了,史朝義將東西收拾好了,便從後門離開了李醉家。
回燕王府之前,李豬兒又悄悄來到了李醉的老房子裡,李醉既然有了新宅,這處老房子他就不用了,被李豬兒拿走。
房子很舊,只有三間,不過是磚瓦房,還算結實,最早是李豬兒父親的房子,父母病逝後,被叔父佔用了。
外面房間裡空空蕩蕩,在最裡面的一間屋子裡堆滿了雜物,李豬兒來到牆角處,用鐵鍬挖出一隻箱子,開啟箱子,裡面是一尊沉甸甸的銅佛,足有六十幾斤,這就是用史思明給他的一千兩黃金熔鑄成的金佛,外面鍍了一層銅。
李豬兒輕輕撫摸著這遵銅佛,他忍不住咧開嘴嘿嘿地笑了起來,一千兩黃金啊!價值三萬貫,他這輩子什麼時候有過這麼多錢,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生都充滿了希望。
........
時間很快便到了第二天上午,安祿山坐在書房中聽侍衛讀各地送來的情報,他的眼睛只有在清晨剛起床時還勉強能看清東西,但很快眼睛就會變得模糊起來,開始看不清文字,就算一個人站在他面前,他也是模模糊糊,憑感覺和聲音來辨認對方,這是他的一大秘密,只有他的幾名心腹侍衛知道,他不準任何說出去,就連謀士高尚也被瞞在鼓裡,這也是安祿山喜歡在清晨召集大將開會的緣故。
聽了幾份情報,無非是各地要錢要糧,安祿山便沒有什麼興趣了,他打了個哈欠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這時,站在一旁的李豬兒偷偷看了一眼時漏,已經馬上到巳時正了,他心中緊張得快跳了出來,見安祿山問話,他連忙上前道:“王爺,吃點心的時辰到了,我去給王爺端點心去。”
這是安祿山的習慣,巳時左右一定要吃一頓點心,再喝杯熱茶,安祿山嗯了一聲,李豬兒便匆匆出去了,他剛出去沒多久,正好看見一名丫鬟端著一盤點心來了,他接過點心盤子,又向大門外望去,只見一名侍衛在院門口探頭探腦,他便問道:“什麼事?”
“李哥兒,門口來了個女道士,說有貴妃的訊息。”
果然來了,李豬兒心中一陣狂跳,侍衛又道:“如果王爺沒空,我就打發她走。”
這就是史朝義讓李豬兒來接應一下的原因,由於安祿山懸賞十萬貫找楊貴妃的訊息,這兩年來報告楊貴妃訊息的人多如牛毛,剛開始還有興趣,但每次都失望後,安祿山也有點煩了,侍衛們也不敢輕易去稟報,只有碰巧安祿山沒睡覺,又心情好時,才敢稟報一下。
所以李豬兒若不出來,女道士可能連見安祿山的機會都沒有,李豬兒便道:“不礙事,讓她稍等一下,正好王爺在休息,我去稟報一聲。”
李豬兒端著盤子走進了房中,安祿山正端著杯子喝茶,眼睛眯成一條縫,在看窗外的一樹槐花。
他放下盤子,小聲道:“王爺,外面來了個女道士,說有楊貴妃的訊息。”
安祿山眉頭一皺道:“怎麼又來了,可靠嗎?”
“奴才沒有出去不知,但奴才想,楊貴妃不是也做過女道士嗎?或許有點意思。”
“嗯!”
安祿山點點頭道:“那你先去問問,如果確實有點希望,再領她進來!”
安祿山把尋找楊貴妃的希望都寄託在楊花花身上,對其他人不抱什麼希望了,而且楊花花說,楊貴妃在太原城內,現在太原嚴防死守,他更沒有什麼想法了。
李豬兒出去了,片刻跑進來道:“王爺,有點希望啊!女道士是從太原府來的。”
安祿山精神一振,連聲道:“快!快宣她進來。”
很快,幾名侍衛帶著一名女道士走了進來,只見這名女道士年約四十出頭,滿臉橫肉,一看便是不善類。
她左手拿一柄拂塵,右手作揖向安祿山行禮道:“無量天尊!貧道參見燕王殿下。”
她帶著一個包,被侍衛拿在手上,安祿山迫不及待道:“道姑,你知道貴妃娘娘下落?”
“貧道七天前還和她在一起,不過她已經不是貴妃了,道號太真。”
安祿山呆了一下,李豬兒介面道:“殿下,楊貴妃正式封貴妃前,不就是出家做了太真道姑嗎?”
安祿山大喜,又道:“你快說,她在哪裡?”
女道士不慌不忙道:“殿下,貧道是從太原府曲陽縣的太陰觀而來,我們太陰觀是秦國夫人捐資所修,也就是貴妃娘娘的大姐,去年九月,一個女道士從長安而來,在我們觀內修行,她出手闊綽,深得觀主的重視,給她獨院供奉三清,我偶然聽說她道號太真,連她的模樣都沒有見過,直到兩個月前,她有些感恙,觀主命我進院陪她修行,我這才見她真面目,果然是國色天香,一個偶然機會,我聽她侍女叫她貴妃娘娘,被她訓斥,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鼎鼎大名的楊貴妃。”
安祿山聽得心癢難耐,又連忙道:“你有什麼證據嗎?”
“無量天尊,貧道是為求賞而來,如何沒有證據。”
她回頭指了指侍衛手中的包裹,侍衛連忙將包裹放在桌上,解開來,只見包裹裡有兩樣東西,一隻紫玉磬,一幅畫軸。
安祿山手一指玉磬,李豬兒連忙拾起遞給了他,安祿山仔細打量這隻玉磬,玉晶瑩溫潤,隱隱呈紫色,沒有絲毫雜質,絕對是極品美玉,安祿山轉過玉磬看了看底部,只見上面有字跡,他看不清楚,便問李豬兒道:“上面寫什麼?”
李豬兒認識字不多,偏巧上面的字他都認識,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道:“天寶四年,范陽節度使安祿山賀貴妃冊封。”
“是它!”安祿山頓時激動起來,“我就說這玉磬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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