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了,王越確實不在這裡,他揮手道:“去大明宮,找監國要人!”
王越自己沒有府宅,他若不在自己家,那就在岳丈家了,雖然李亨的女兒是住在雍王府內,但長孫全緒知道,此時李亨一定在大明宮內,應該還沒有回府。
長孫家數百人,又浩浩蕩蕩向大明宮而去,他們在朱雀大街上行走,一個大家族人人披麻戴孝,哭聲一片,裹著白布的棺材被高高抬起,引來無數行人駐足觀望,更有數千人跟著他們一同走,不少和長孫家交好的官宦人家紛紛路祭死者。
王璵府宅離大明宮很近,不多時,一行人便浩浩蕩蕩來到了丹鳳門前,丹鳳門早已戒備森嚴,就彷彿知道他們要來一樣,數千羽林軍站在大門前,攔住了他們去路。
安抱玉親自在這裡等候,他見長孫家抬走棺材近前,便一聲令下,帶領數千羽林軍士兵跪了下來。
長孫南翼是羽林軍骨幹,也是安抱玉的愛將,如今他慘遭金吾衛毒手,安抱玉一樣悲痛萬分,儘管他對金吾衛也恨之入骨,但他畢竟是羽林軍大將軍,承擔著宮城和皇城的安全,從他的職責上說,他就不能允許長孫家族闖進大明宮。
“老將軍,我們也為南翼之死而悲痛,但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大明宮是宮廷重地,老將軍應該比我更清楚,決不能擅入,就算長孫家是皇親國戚也不行。”
“國法?哼!”
長孫全緒重重哼一聲,怒道:“老夫就是太遵法守規了,才落得今天的下場,有人陷害我,罷我職位,我也認了,但我兒子何辜?竟被人活活當街打死,這個兇手是誰?就是他的女婿,他若不還我個說法,我就讓天下人知道,皇莊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安抱玉嚇得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拉住長孫全緒的胳膊道:“老將軍,請慎言!”
長孫全緒冷笑一聲道:“安大將軍若害怕,我不在你面前說就是了,免得連累你的官途。”
就在這時,丹鳳門內忽然奔跑出幾名官員,為首官員大喊道:“長孫全緒接旨!”
長孫全緒心中憤恨之極,他原本是一個極為圓滑之人,骨子裡甚至還有幾分懦弱,但兒子之死深深地刺激了他,使他內心深處的血性迸發出來了,他一改平時的圓滑,竟傲然而立,站著接旨。
宣旨官員有些尷尬,只得展開蓋有中書門下大印的詔書高聲念道:“羽林金吾本為同根,一脈兄弟,今為瑣事,以致兄弟反目傷殘,至痛至哀,侍逝者已去,不可復還,但一家之和,在於兄弟同心,一國之和,在於三軍協力,今吐蕃虎視河湟,兵戈將起,念大唐社稷之安穩,念河隴百萬黎民之安危,羽林金吾當以大局為重,捐棄前嫌,長孫南翼勤勤懇懇,忠於職責,特加封為東宮六率府大將軍,賜冠軍大將軍,封爵高邑縣伯,金吾衛中郎將王越驕橫跋扈,行兇於市坊,但念事出有因,免其死罪,杖五十,罷黜其金吾衛中郎將之軍職,趕出金吾衛,永不錄用為軍,欽此!”
長孫全緒忽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好!好!好一個和為貴,我領教了。”
他猛地推開了安抱玉,大步走到數千羽林軍面前,厲聲喊道:“三軍兒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數千羽林軍面面相視,誰都不明白長孫全緒是什麼意思,當了這麼多年的羽林軍大將軍,誰不認識他?
有幾人大膽喊道:“你是長孫大將軍。”
數千羽林士兵紛紛應和,“你是羽林軍大將軍。”
“好!既然兒郎們認識我,那我問你們,這聖旨你們服不服?”
“不服!”
先是一人高喊,緊接著數百人喊起來,最後數千人一起吶喊,“不服!不殺王越,羽林軍決不罷休!”
長孫全緒感動得老淚縱橫,他緩緩道:“今天我不打算反抗,因為吐蕃戰事將起,我長孫全緒不為一己之私而壞天下之事,但這個仇我記住了,總有一天,我會為兒子、為羽林軍討回這個公道,希望那時,諸君不忘今日之誓!”
說完,長孫全緒已淚流滿面,他一揮手,帶著族人、帶著兒子的棺木離開了大明宮,安抱玉望著長孫全緒走遠,他也長長嘆息一聲,這份詔書是政事堂討論的結果,他又能奈何?
金吾衛和關中軍是李亨立身之本,這個時候他不偏向它們,難道還會反助羽林軍嗎?安抱玉感到無比疲憊,再過幾個月就是老母的七十歲壽辰,屆時他要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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