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圍城之戰(下)
這一次大食軍再沒有給唐軍任何機會,燃燒彈一輪接一輪地投擲,不僅城頭上燃起滔天大火,就連城牆壁上和城內也一樣地火光沖天,但唐軍卻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回擊,大食軍隊越來越近,再一次進入最慘烈的場地,不少大食士兵開始搶救在血泊之掙扎的同伴,迅速將他們抬下戰場。
‘轟隆!’一聲,一座登城車終於靠上了北城最西邊沒有大火燃燒的地方,巨大的木板放下,百餘名手執盾牌和長矛的大食士兵蜂擁衝上了城頭,吶喊著向西城頭衝去,登城車形成了一條通道,更多的大食士兵從裡面的樓梯攀登而上,源源不斷衝上城牆。
但兩千名唐軍弩箭手早已等候多時,當大食軍剛剛衝過城角,立刻千箭齊發,密集的箭雨封鎖了大食士兵前進的道路,七十步內,強勁的弩箭射穿了他們的盾牌,大食士兵頓時死傷無數,第一批衝上計程車兵幾乎全軍覆沒,他們紛紛後退,被壓制在北城狹窄的一角之中。
就在這時,大食軍的噩夢再一次來臨,從兩翼的東城頭和西城頭同時射出了數十枚震天雷,它們雖然不能像大食投石機那樣射出八百步遠,但最遠卻能射出五百步,而且是五百步、三百步和兩百步均有,遠近前後,三種距離交錯,在密集的大食軍中猛烈地爆炸了,儼如在黑色的海洋激起了無數朵血色浪花,大片大片大食士兵被炸翻,大食士兵哀嚎慘叫,緊接著又是數十顆震天雷投至,接二連三在人群中猛烈地爆炸,血肉橫飛,死屍枕籍,死傷極為慘重。
哈曼已經處於一種半瘋狂的狀態,他看著大片大片的軍隊被殺死,眼睛都紅了,聲嘶力竭大吼,“投石機上前,將東城和西城燒為白地!”
一名軍官大駭,急上前道:“艾米爾殿下,我們的軍隊已經攻上城,不能擴大打擊。”
“混蛋!”
哈曼勃然大怒,一劍將軍官刺死,揮著帶血的長劍大吼:“投石機上前,發射燃燒彈!”
投石機轟隆隆上前,又上前行走約兩百步,‘轟!’地發射了燃燒彈,數十顆熊熊燃燒的火球掠過天空,越過北城牆,向東西兩邊城頭打擊而去,西城頭上,巨大的火球呼嘯而至,在最邊緣的轉角處,有千名已經衝上城頭的大食軍士兵正躲在轉角後面和唐軍進行弓箭戰,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大火會燒到他們頭上,十數顆火球砸中他們的藏身處,霎時間,城頭被大火吞沒,大食士兵一片哀嚎,幾百個火人舉著手四散奔逃,沒跑幾步,便一頭栽倒,但影響最大的卻是登城車,四座剛剛靠近城頭的登城車被火球擊中,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聚集在登城車內的數千大食軍亂作一團,互相踐踏向下逃命,晚一步便被大火吞沒,全部活活燒死在登城車內。
在西城頭的百步外,唐軍的弓弩手也遭受烈火的衝擊,瞬間,數百名唐軍士兵被大火吞沒,唐軍士兵紛紛向後撤退,隨著一團又一團的大火撲來,烈焰已經逼近了城頭上的投石機,而投石機旁有震天雷,危機開始出現。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至,大聲喊道:“大將軍有令,震天雷立刻撤退下城!大將軍有令,震天雷立刻下城!”
情況萬分危急,數千士兵紛紛抱著震天雷向城下奔去,投石機無法撤走,瞬時被大火吞噬,大食軍的火團鋪天蓋地打來,整個希瓦城的北部都陷入了熊熊燃燒的大火之中,城中一片混亂,驚恐萬分的居民尖叫著向城南撤退,不少民眾逃避不及,被大火吞沒,‘轟!’的一聲巨響,一顆震天雷在大火中燃燒爆炸了,將下城的甬道炸塌,最後的四百餘名唐軍無路可逃,慘死在大火之中。
雖然唐軍的防禦受到了極大的壓制,但大食軍也同樣無法進攻,這時,十五架唐軍重型投石機在城內反擊,一顆顆震天雷越過城牆,向城外的密集的大食士兵投射而去,當一顆黑黝黝的震天雷飛出,大食士兵立刻驚恐萬分,爭相向後逃命,但大食軍太密集,每一顆震天雷爆炸,總是有數百人被炸慘死。
大食士兵一次次退下,卻又一次次被數千壓陣的軍驅趕回來,艾米爾殿下有嚴令,要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希瓦城,活捉李慶安。
此時,哈曼所有的機會都寄託在攻城槌的身上,他也發現,唐軍從內城射出的天雷大多集中在兩邊,而城池中間地帶幾乎就沒有,這便他攻下城門帶來一線希望。
大地震動起來,數千名大食士兵拼命推動著攻城槌一步步向前移動,原本拉拽它的五百頭駱駝已經被慘烈的戰事嚇癱,不肯再賣力,只要改用人力,這架攻城槌要比唐軍所用的攻城更加龐大,僅槌身就有十丈,加上木架,足有十五丈之長,高四丈,需要三千人才能推動。
這座攻城槌便是當年攻下大馬士革城的利器,阿拉伯人稱它的名字為‘惡魔’,由兩千工匠在庫法制造,當年,二十萬阿拔斯的軍隊圍攻大馬士革不下,最後正是由這架攻城槌攻破了大馬士革的城門。
三千大食士兵有節奏地吶喊著,攻城槌轟隆隆向前移動,兩團火球落在城門前,烈焰沖天,攻城槌在烈焰中和爆炸聲中前進。
這時,一顆震天雷落在攻城槌旁的人群中,猛烈地爆炸了,強大的氣浪將數百人炸飛,藍汪汪的鐵釘四散迸射,慘叫聲一片,攻城槌猛地向左傾斜一下,鐵鏈嘩嘩作響,巨大的槌體左右晃動,嚇得兩名大食軍齊聲大喊,真主保佑,攻城槌終於穩定下來。
攻城槌繼續前行,又行走了百步,終於抵達了城門,這時,兩千餘名大食士兵奮力拉起鐵鏈,大吼著向後退步,槌體被漸漸拉高,一名軍官舉旗揮下,眾軍一起放鏈,槌體猛地向城門砸去,儼如撼天動地一擊,‘轟!’地一聲悶響,每個人的心臟都幾乎要被震出來,城門劇烈地晃動,剛剛修復的城磚又一次出現了裂縫。
城內,四層大青石堆砌在城門上,儘管如此,巨大的衝擊力還是使四層大青石前後晃動,儼如地震一般,最邊上的兩塊大石落下,險些砸死下面的唐軍。
一名唐軍校尉見勢不妙,撒腿向後方奔去,他衝過烈焰陣,很快便找到了正指揮投擲震天雷的李慶安。
“大將軍,敵人用攻城槌攻門,力量太強大,大門恐怕抵擋不住!”剛才李慶安也感覺到了腳下的晃動,但是,城池正中高聳的眺望塔佔地面積太大,遮擋住了進攻路線,使重型投石機無法投射城門正中,而眺望塔四周全是騰空烈焰,火勢迅猛之極,投石機無法前移,李慶安也不得不嘆息,大食軍的烈火球確實太猛烈,而且火球中溢位的火油並不是唐軍那種黏稠的石油,而是類似後世提煉過的輕質汽油,火力更加迅猛。
這時,又是一陣劇烈晃動,攻城槌又重擊了一錘,李慶安眉頭皺成一團,他知道剛剛修葺的城磚尚未乾透,恐怕無法支撐攻城槌的重擊,他又抬頭向城頭望去,越過城頭飛來的火球似乎已經有所減弱,大食人的投石機應該也承受不住頻繁的投射。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他毅然命道:“第一斥候營派人上城,人工投擲震天雷!”
立刻有數百名勇士將一桶桶水從頭淋下,又挑著冰塊和細沙,用棉被緊裹著幾隻裝有震天雷的大木箱,一齊挑著它們向北城頭奔去。
雖然大食的主要進攻目標已經轉向東西兩側和城內,但北城頭上射中的火油彈太多,滿地的火油依然在熊熊燃燒,火焰足有一人多高。
士兵們用冰塊和細沙迅速鋪出了一條直道,直通城門上方,幾百名唐軍士兵排成長長的一條人道,忍受著烈焰對後背的熾烤,將三顆震天雷迅速傳送到了城垛前,九名唐軍緊靠城垛蹲下,用匕首撬開木箱,三人一組,兩人抬出了四十餘斤重的鐵殼震天雷。
就在這時,下面大食軍又是一聲齊喊,校尉軍官大喊一聲,“快蹲下!”嚇得抱震天雷的唐軍連忙蹲下,只聽見‘轟隆!’地一聲悶響,這種悶響讓每個人的心臟都幾乎要爆裂,城頭劇烈搖晃,幾十名唐軍站立不穩,跌進了烈火之中,瞬間滿身火焰,連頭髮也燃起來了,周圍唐軍手忙腳亂,將他們拉過來撲打,儘管如此,還是有十幾人慘叫著被燒死。
只聽見城門外大食軍齊聲歡呼,大門已經被撞開,露出了裡面青幽幽的抵門巨石,這時只要再撞擊一下,大門就會破裂,大食軍從外面便可把石塊搬走,大軍將殺進城內。
形勢已經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但是上蒼註定要李慶安改變歷史,就在大食軍歡呼聲未息,只見從城頭拋下三顆黑黝黝的扁圓鐵傢伙,冒著白煙,落在攻城槌的底板上,周圍的幾百名大食士兵嚇得膽裂心碎,一個個魂飛魄散,調頭便逃,但是晚了,其中一顆震天雷猛烈地爆炸開來,將四周的百餘士兵炸得騰空而起,另外兩顆震天雷被炸飛,落在了後面的人群中,連續地爆炸了,到處是帶血的肢體和肉塊飛濺。
攻城槌底板被炸開,十幾根粗大的邊柱斷裂了,座架再也支援不住重達數萬斤的攻城槌,轟然坍塌,鐵鏈亂飛,直徑為一丈、長達十丈的槌體滾落下來,將百餘名大食士兵砸成了肉醬。
剩下的倖存者發一聲大喊,轉頭向後跑去,攻城槌坍塌使戰爭形勢發生了逆轉,大食軍士氣低迷,無心再戰,而主帥哈曼被驚得目瞪口呆,他望著被唐軍火雷彈炸得七零八落計程車兵,軍團早已不成陣型,七萬士兵將近一半都消失了,而希瓦城依舊在大火中巍然聳立,他終於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
“撤...軍!”
他怒極攻心,眼前一黑,竟一下子暈死過去。
這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役,雙方並沒有發生短兵相接,而是各自使用最暴烈的武器向對方發動攻擊,但大食士兵的陣亡人數要遠遠超過唐軍,唐軍被烈火燒死燒傷雖然接近了三千人,但大食軍一個上午的陣亡便已超過了四萬,為此唐軍已經累計投擲了四百餘顆震天雷。
慘烈的第一天攻城戰終於告以段落,城頭上,李慶安注視著大食軍緩緩撤退,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撤退的大食軍士氣十分低迷,他們中間攜帶著大量的傷兵,至少有萬人之多。
李慶安眼睛眯了起來,神情複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
戰爭平息了,大食軍撤回了十里外的大營,但空氣依然飄蕩著濃濃的屍體被燒焦的腥臭味,久久不散,在大食軍營地中,到處都躺滿了受傷的大食軍士兵,不斷有人死去被抬走,很多人身體中的毒液開始發作,傷口烏黑高腫,流著膿水,大食軍醫們已經忙不過來,士兵們只能自己解決,用刀將中毒部位的肉剜掉,甚至有人連胳膊一起砍掉,慘叫聲此起彼伏,士氣低迷到了極點.
帥帳中,哈曼雙眼無神地躺在床上,內務官正向他彙報剛剛統計的戰報,戰場上沒有回來計程車兵有三萬九千人,撤回的大軍中又有一萬六千名傷者,不斷有人重傷死去,剩下的幾乎都已經喪失了戰鬥力。
一場大半天的戰爭,他的十萬大軍便死傷近一半,雖然表面上他佔盡了優勢,唐軍被他火油彈打得無還手之力,但實際上,他才是真正慘敗者。
哈曼心中痛徹之極,他忽然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幾名軍醫連忙替他止血。
哈曼擺了擺手,聲音異常虛弱地說道:“去沙伊赫將軍請來!”
一名親兵出去,片刻,將副將沙伊赫將軍請了進來,沙伊赫陰沉著臉,一聲不吭。
哈曼嘆了口氣道:“沙伊赫將軍,上次軍糧一事,我之所以不聽從你的意見,是因為我認為我們有數萬頭駱駝,實在不行可以殺駱駝為軍糧,但我沒有給說清楚便直接訓斥你,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這恐怕是哈曼一生中的第一次道歉,沙伊赫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他仰天長嘆一聲,道:“我其實並不畏懼唐軍的火雷,因為我們的燃燒火球並不亞於它的威力,我畏懼的是李慶安的戰術,殿下想必也親眼看見了,其實唐軍有和我們一樣的重型投石機,如果他們一開始便用重型投石機向我們發射火雷彈,那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投擲燃燒火球,可是他們不用,這就是李慶安戰術的可怕之處,寧可自己處於攻防被動,也要吸引我們軍隊大舉壓上,然後他們再用火雷大量殺傷我們計程車兵,這就是李慶安的策略,殲滅我們的有生力量,殿下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後果?”
哈曼低下頭,沒有吭聲,沙伊赫瞥了他一眼,又緩緩道:“我也是後來才想通,因為李慶安知道我們的內部矛盾,大量殺死忠於哈里發的軍隊,那麼哈里發控制帝國的力量就會變弱,那呼羅珊的齊雅德就會相應變得強大起來,我們的帝國極可能就會出現內戰,那麼忠於老阿里的埃及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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