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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亮之河(1/2)

作者:高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月亮之河

天色還早,李慶安便離開了府,他打算去實地看一看漢唐會在北庭的勢力,走到府門前,見如畫的攤子已經收了,買東西的婦人們皆已經散去,如畫、小蓮及玉奴三人正在整理貨物,幾名男僕在幫她們搬運貨物和銅錢。

看得出她們雖然很累,話都說不出來了,但賺錢的興奮使她們臉上都泛著喜悅的紅光。

“如畫!”

李慶安停住腳步,向她招了招手,如畫跑了上來,笑道:“阿哥找我有事嗎?”

“我要去看幾家商鋪,你有興趣和我一起去嗎?”

“好啊!”如畫歡喜得直拍手,“你等一下,我給她們說一聲。”

她轉身又跑了回去,只見她給小蓮和玉奴說了幾句,便轉身跑回來了,挽著李慶安的胳膊笑道:“我們走吧!”

李慶安回頭對十幾名親兵笑道:“大家上馬吧!”

眾人紛紛翻身上馬,如畫也騎上一匹棗紅馬,一齊向金滿縣最繁華的長安街而去。

“如畫,你什麼時候會騎馬的?”

“早就會了,在安西,霧娘教我們的,如詩和小蓮也會了,我們家裡除了舞衣外,都會騎馬。”

“呵呵!霧娘出嫁了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她的訊息了。”

如畫一撇嘴道:“都說男人無情,這話一點也不錯,高霧一直在等你,你卻問人家出嫁沒有,要是她知道了,豈不是傷心透頂。”

李慶安苦笑了一下,沒有回應,如畫卻不肯放過話題,又繼續道:“阿哥,你今年也二十八歲了吧!該娶妻成家了,我覺得霧娘不錯,豪爽直率,待人真誠,又是高仙芝的女兒,和你很般配,阿哥,去一趟安西吧!”

娶高霧為妻,恐怕李隆基第一個就不答應,他搖搖頭笑道:“你怎麼不提舞衣呢?難道她不能做我妻子嗎?還有如詩還有你,你們都可以做的妻子,為什麼非要提霧娘。”

如畫聽李慶安替到了自己,不由臉一紅道:“我和姐姐是沒有這個福氣了,舞衣也不可能。”

“為什麼?就因為她與崔家的婚約未解嗎?”

“我是不在意什麼死人婚約,但姐姐說,你不是一般平民,你若硬娶舞衣為妻,天下讀書人不會容你,你的官也會當不下去,所以算來算去,你身邊的女人也只有霧娘最合適,她對你一往情深,而且還來北庭找過你。”

“來找過我?”李慶安大為驚訝,“什麼時候,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一個多月前吧!你去北面打仗時,霧娘來過一次,嘴上說是來看我們,可是實際上我們都知道,實際上她是來找你的,可惜你不在,她失望地回去了,還反覆叮囑我們別告訴你,哎,可憐的女人啊!”

高霧來過北庭的訊息讓李慶安的心中有些亂,高霧是他來大唐認識的第一個女子,在他印象中,她是一個有些刁蠻,且男孩子氣十足的姑娘,他也知道高霧對自己有點意思,可是他從來沒有真把高霧放在心上過,在他看來,高霧不過是一時少女懷春,分開一段時間便會將他淡忘掉,會喜歡類似李嗣業那樣真正硬派男子,卻沒想到一晃三年過去了,高霧依然對他痴心不減,算起來她今年也十八歲了,如果再這麼耽誤下去

李慶安暗暗嘆息,心中不由對高霧生出一絲內疚,他早該明著告訴她了。

李慶安沉默不語,如畫見他心情不太好,也不再多說什麼。

很快,他們來到了長安街盡頭,長安街是金滿縣四條大街中最寬的一條,也是最商業繁盛的一條,商賈雲集,來自北庭各地,甚至安西、河西、嶺西以及長安中原的商賈們雲集在這裡。

由於粟特至長安路途遙遠,路上很不安全,許多商人便止步於北庭,在這裡賣掉來自粟特的商品,又買入長安的貨物返回,同樣,許多漢商也在這裡賣掉中原的貨物,買入胡人商品後返回中原。

就這樣,北庭便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商品交換中心,其中以北庭節度府所在的金滿縣最為繁華。

五月到十月間正是一年商貿的黃金季節,一隊隊駱駝在大街上緩緩行走,幾名來自昭武九國的粟特人正在向路人打聽著店鋪。

李慶安帶著如畫和十幾名親兵一直走到大街的盡頭,這裡靠近東城門,有好幾家著名大店,經營著珠寶、茶葉、絲綢、銀器、瓷器等等貨物,李慶安來到一家叫‘嶺西茶莊’的大店前,東主來自碎葉,這就是漢唐會頭領李回春在北庭的店鋪了,在嚴莊的名單中,嶺西茶莊茶莊便排在第一位,是漢唐會在北庭的中心據點,嶺西茶莊也是整個西域的第一大茶商,在西域很多城鎮都有分支,總店位於碎葉,它壟斷了西域近八成的茶葉貿易,暴利驚人,漢唐會財力雄厚,很大程度上便是來源於這個茶莊的鉅額利潤。

金滿縣的嶺西茶莊不過是它的一家分支店,儘管如此,嶺西茶莊依然佔地龐大,足有五十畝,前面是一家大店鋪,後面則是一座巨大的倉庫。

“客人,想買茶葉嗎?”

一名夥計迎了出來,他見來了十幾名軍人,不敢怠慢,跑近了才認出是李慶安,夥計不由愣住了,半晌,結結巴巴道:“李將軍,你你有事嗎?”

李慶安翻身下馬,淡淡道:“我就不能來買點茶葉嗎?”

“將軍哪裡用得著親自來,需要茶葉,給我們說一聲,我們給您送上府去。”

“我先來看一看。”

李慶安把韁繩甩給親兵,直接走進了茶莊,茶莊大堂異常寬廣,靠牆邊擺滿了籮筐,籮筐裡盛著各種茶葉,絕大部分都是茶團茶餅,也有一些上好茶葉裝在瓷壇中,供大戶人家飲用,這裡只是樣品,交易達成後,去後面倉庫提貨。

從外面看,店鋪中似乎人不多,可進了大門才發現大堂中人潮湧動,絕大部分都是小商小販,庭州、伊州、西州各縣的商人都來這裡進貨,不僅有漢人,更多的是胡人,當地胡人以及北庭附近的葛邏祿人、突騎施人、沙陀人都有,他們大部分都是趕馬群而來,馬群都在後院馬廄中,他們一買就是幾十斤,上百斤,大多直接用馬匹交換茶葉。

十幾個康國來的粟特人正在和二掌櫃討價還價,他們要買走四千斤茶葉,大堂中人來人往,生意十分興隆。

北庭節度使的到來驚動了茶鋪大掌櫃,大掌櫃姓宋,也是碎葉漢人,他連忙將李慶安請到隔壁的貴客室中,親手倒了杯茶,雙手奉上道:“這是昨天剛到貨的祁門新茶,使君嘗一嘗,如果感覺不錯,我派人送十斤到府上去。”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眯眼笑道:“我聽說祁門茶是一貫一兩,大掌櫃卻送我十斤,我受之有愧啊!”

“哪裡!哪裡!一點心意,使君過謙了。”

宋掌櫃連忙陪笑道:“我常常聽東主說起使君,在長安便是老朋友了。”

“你們李東主最近來過嗎?”

“上月來過,又去碎葉了,他年紀大了,難以承受旅途之苦,以後可能將由少東主來接班。”

“哦!你們少東主幾時會過來?”

“這也說不準,六月、八月都可能,關鍵要老東主肯放手讓他們做事情。”

李慶安笑了笑,話題便轉到了今天的來意上,“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件事想和茶莊商量。”

宋掌櫃拱手道:“使君儘管吩咐,當不起‘商量’二字。”

“是這樣,北庭有一批軍糧準備送到夷播海在建城堡中去,但北庭一時運力不足,貴茶莊長年運大宗貨物往來於北庭和碎葉之間,我便想把這批軍糧託付給你們運輸,付給一定報酬,屆時我會派軍隊護衛,不知你們是否願意?”

李慶安的建議讓宋掌櫃心動不已,這兩個月他們鑽頭覓縫就是想打進北庭事務中去,可就是找不到機會,今天,機會居然從天而降,令他欣喜若款,他急忙起身拱手道:“使君既然看得起我們嶺西茶莊,我怎麼能拒絕,願為使君效勞。”

“那好,此事很急,後天糧食就要出發,一共一萬石,另外我再向貴店採買二千斤茶葉,一起送到工地去,我希望最遲半個月內完成。”

“使君放心,路途我們很熟,最多十三天便可抵達夷播海。”

“那好,我聽你們的好訊息,你們明天去北庭城辦理手續。”

李慶安站起身,拱拱手告辭了,他走到門口,如畫也跑了上來,低聲道:“簡直就是暴利。”

“你發現了什麼?”

如畫忿忿道:“我剛才轉了一圈,他們價格高得嚇人,我記得長安一斤茶餅是八百文錢,可到了他們這裡,卻變成了每斤一貫三百文,翻了一翻,就算運輸困難,每斤茶葉至少要賺三百文,他們一天要賣幾千斤,一年下來至少要賺十萬貫,而且他們把馬匹販到中原去賣,又要賺一筆,這還是北庭店,如果加上別的店,那他們一年豈不是要賺幾十萬貫,甚至上百萬。”

李慶安見她頭腦靈活,便笑了笑道:“上百萬貫是不可能,他們雖然賺得多,但開支也大,你也別羨慕他們,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做茶葉生意。”

如畫愣住了,“阿哥,你沒說錯吧!讓我做茶葉生意,我只是擺攤賣幾條多餘的裙子而已。”

“其實呢!是我想做,可是我找不到合適人,今天我看你賣裙子,頭腦很靈活,我覺得可以讓你試一試,也不要你往長安跑,你只要坐鎮北庭,替我協調好各個環節便可以了。”

如畫不由抓了抓頭,秀眉緊蹙道:“可是我覺得還有好多東西都沒有,比如本錢、店鋪、運輸、貨源,還有我最後賣給誰?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讓我怎麼做。”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你能想到這些,就說明你有這個能力了,放心吧!本錢我有,馬上我要派軍隊護送貢酒進京,回來時他們會帶一批茶葉來,你就準備好店鋪,招募夥計,全部招募娘子軍也可以,等茶葉回來時,你就能發一筆大財了,就這麼簡單。”

“可是、可是誰會來買我們的茶葉?”這是如畫最擔心的事情,有嶺西茶莊在,她能分一杯羹嗎?

李慶安啞然失笑,道:“你這個傻丫頭,你要弄清楚,是我在賣茶葉,你擔心什麼?”

吃罷晚飯,眾人都各自回房,李慶安在書房看了一會兒書,便放下書,在內宅裡慢慢散起步來,不一會兒,他便來到了舞衣住的院子前,院子離他書房不遠,院中一棵老槐樹亭亭如蓋,將五六間屋子掩映住一半,他邁步走進院子,便聽見一陣叮咚的琴聲傳來,琴聲略顯生澀,不是舞衣所彈,他忽然想起,這是舞衣在教授學生。

舞衣有五名學生,除了楊奉車和嚴莊的女兒外,還有另外兩名北庭高官的女兒,五個女學生年紀都不大,幾乎每天晚上都要來舞衣這裡學琴半個時辰。

李慶安頓時有些猶豫,此時來打擾似乎有些不妥,這時玉奴正好從房中出來,一眼看見了李慶安,她一陣驚喜,連忙上前施禮,“公子,姑娘說,你若來了請在外屋稍等她一下,很快就要結束了。”

“好的,你去忙吧!我等她一下。”

李慶安走進西廂房,西廂房也就是舞衣的琴房,由兩間屋子組成,裡面一間彈琴,外面一間休息,他坐了下來,玉奴給他上了一杯茶,低聲道:“公子,請用茶。”

“謝謝!”

玉奴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是她又不敢多嘴,便退下去了,李慶安喝了兩口茶,便站起身來到門前,裡屋燈光明亮,透出門簾可以看見裡面的情形,房間裡儼然是一間教室,五個小娘坐在榻上,腰挺得筆直,每個人的面前都放有一張琴,坐在最後的嚴莊長女嚴小梅正在彈琴,其他小娘都虛指跟彈,舞衣就站在嚴小梅身旁,專注地聽著琴聲,不時低聲糾正她的指法。

舞衣和往常一樣,穿著一身素白的紗裙,披著嫣紅的錦帛,頭髮挽了髮髻,斜插一支翠羽簪,露出她那潔白如天鵝般的脖頸,她臉上不施一絲粉黛,淡雅脫俗,皎如秋月,美貌俏麗,在燈光下儼如流風之迴雪,輕雲之蔽日。

李慶安不由想起在梨園別院見到她時的情形,那時她從水中漫步而來,猶如凌波仙子下凡,那種無以倫比的美讓人屏氣,令無數人為之痴迷。

而楊慎衿夫人卻點破了她絕美背後的淒涼身世,時間如流水般過去近兩年,琴仙已經成為了長安的回憶,舞衣卻隨他來到了北庭,李慶安竟有一種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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