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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衝撞(1/2)

作者:奪鹿侯
轟踏馬蹄響徹河畔,夾雜蒙古人低沉的嘯音。

沉悶的火槍聲四處亂響,可是紛擾硝煙卻被一支支利箭穿透。

隨後戰馬撞破煙霧,鎧裝簡陋的準噶爾騎兵挾持木矛,席捲碎土泥點,丟下火槍高舉戰斧的射擊軍還來不及劈下,就被燒過碳化的黑色矛頭重重貫穿。

哥薩克在逃竄。

楚琥爾營的騎兵在荒原上分出一個個驃騎隊形,向四散而去的哥薩克和獵人追擊,經過短暫追逐與廝殺,戰局逐漸形成對峙。

潰逃的哥薩克小分隊在逃亡中聚攏,成為一個個十餘人、數十甚至上百人的小團體,依據荒原上的石頭、土坡,亦或者岸邊營地的木柵、車壘,對蜂擁而至的衛拉特騎兵進行反擊。

衛拉特騎兵在這一階段,稍顯頹勢。

楚琥爾率領的騎兵本就只有哥薩克的三分之一,在最初的接觸中藉助艦上火箭擾亂,成功斬獲大量戰果。

可一旦對面的敵人找到工事,即使只是一座土坡,遊牧騎兵作為牧羊人和獵人的特性便顯露出來。

人們不願擴大戰果,他們的戰術如此,寧可去追擊仍在逃跑的敵人,亦或像牧羊犬一般看護著工事後的敵人,也不會衝入羊圈大殺四方。

數十騎圍繞在車壘射程範圍之外,不能對車壘內的哥薩克做任何事,同樣車壘內的哥薩克和射擊軍也無法壓制他們。

接下來便陷入持久的對峙。

直到整個左岸戰場,被楚琥爾營上千騎兵分割成十幾個小小的包圍圈戰場。

楚琥爾則帶著小股騎兵在原野上衝來蕩去,將逃散至外圍的敵軍殺個片甲不留。

他就像一頭猛虎,快速擊敗儘可能多的對手,就連躲入工事之後的敵軍也是他的掌中玩物。

楚琥爾在以冷兵器對抗火器方面有很多經驗,他指揮部下騎兵一次又一次在火槍射程範圍之外拋射濃密箭雨,但並不許騎兵漫無目的散射。

時不時便派出騎兵隊襲擾營地,發起一次又一次佯攻。

獵人總有非凡耐心,楚琥爾並不像元帥府大多數將領那樣急於一時。

在他心裡,左岸的戰鬥最早也該在明日的黎明時分結束,他至少有整個晝夜來浪費敵人的火藥。

因為對擅長以少敵多的楚琥爾而言,殺戮並非戰鬥的意義,也絕非戰役取勝的關竅。

恐懼才是。

他要讓敵人在車壘和土丘後士氣低落驚顫發抖,只有那樣騎兵擊穿陣地才具有最大的威力,取勝後也才具有最大的震懾力。

而對於被圍在營地的百夫長萊萬多來說,他在天山軍艦隊到來的第一時間,腦子就被劉承祖帶來的精神汙染擊穿了。

古怪,太他媽古怪了!

對見多識廣、掌握三國語言的萊萬多而言,他對火箭、飛礞炮這類爆炸榴彈並不陌生。

如果說這個時代世界上有三個最繁榮的文明中心,那麼一定是神羅哈布斯堡王朝、奧斯曼帝國和大明帝國。

萊萬多客居六年之久的克里木汗國,就是奧斯曼的附庸,那邊也像大明一樣,擁有許多探索意義極大的先進火器。

就比如陶罐手榴彈,它最早由阿拉伯商人從宋朝帶到中東,因地制宜的形成玻璃燃燒瓶,當然那邊也有類似飛礞炮這種手持臼炮。

奧斯曼也有火箭,不過比起大明的火箭,它更像日本的棒火矢,不會爆炸,是在箭尾裝填火藥、箭身套上尾翼,用重量攻擊船隻。

儘管數量眾多的火箭威力可怕,令人驚慌,但絕不會讓萊萬多感到新奇。

但劉承祖的天山軍就不一樣了。

那些大船上的裝飾、鎧甲甚至是穿戴鎧甲的人,對萊萬多來說都古怪到了極點。

並非異域風情,羅斯人熟悉蒙古人的風格、鎧甲、文字,但最古怪的地方也就在這兒了。

那種介於直彎之間的刀,和蒙古人相似的軍旗,類似蒙古泡釘甲的鎧甲,甚至鎧甲裡那些膚色與蒙古人相同計程車兵,都讓他瘋了般地產生認知錯亂。

刀型非常熟悉,但絕對沒見過;軍旗樣子相同,卻認不出上面的‘畫’;鎧甲好像一樣,卻又明顯不屬於他見過的任何蒙古勢力。

就連士兵,士兵跟蒙古人膚色相同、蓄著大鬍鬚,但面部骨骼並不像蒙古人的面骨顯得過分強壯,眉眼五官更加方正,就好像來自另一個異域世界。

就好像一個人,明明近在眼前,渾身上下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定睛一看又無比陌生。

這種感覺很嚇人,恐怖谷效應直接拉滿。

修改認知般的軍隊簡直不可直視!

好在,那幫人似乎無意於登陸剿滅他們,艦隊只是在左岸像旋風般放出火箭,又留下兩條船,就轉頭去了右岸。

留下那兩艘船沒登陸,只是在離岸邊百十步的河上游曳,像下蛋一樣丟下兩條小舢板,把一箱箱軍火放到舢板上,又裝回到大船上,最後用繩索懸吊著兩門小炮和彈藥,運到岸邊。

劉承祖本來是想讓這兩條船往岸邊運點火箭、飛礞炮之類的,但掌管大船的百總想了想,左岸的友軍都是楚琥爾計程車兵,他們也不會用火器啊。

別火箭再覆蓋自己人、飛礞炮在手裡就炸了。

所以乾脆運兩門炮算了。

劉承祖的主要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右岸的託木斯克城。

這條元帥府史上最長航線,把這位天山大將軍走得窩了一肚子火。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就這麼說吧,他戍邊當管隊開始,在帶兵這件事上,一直很有自信。

別管是帶一個小隊,還是一個大隊,亦或一司一營的馬步軍,從未感覺到有多棘手。

但他沒率領過水師,這他媽的在江上航行,可比帶兵穿越荒漠難多了。

艦隊在沙洲擱淺三次,船隻相撞七回,士兵落水得撈、船艦擱淺得拽,撞在一塊還得想辦法拉開。

關鍵是陸師那種如臂使指的指揮感沒了。

先頭船隊打出旗語,前方有沙洲。

交替傳達到旗艦到,就變成前方有敵艦。

劉承祖座艦裡的水手奮力蹬船,一個猛子就紮在沙洲上了。

也就是鄂畢河流域沒有能跟他們打水戰的對手,否則這支看起來非常強大且龐大的艦隊說沒就沒。

好在,他們最終還是成功抵達託木斯克。

船隊到來時,託木斯克的攻防戰正陷入膠著。

在這場城堡攻防戰中,週日強無法為前線提供任何幫助,而塔賁等吉爾吉斯首領則只有豐富的攻城失敗經驗。

所以前線真正的指揮官是百總王進忠。

問題是王進忠也沒攻過城,他是總兵王承恩的莊戶家丁出身,從小就跟著操練,學了一身弓馬技藝。

論武藝,很早就能選進虎賁營,自然是軍中翹楚,但他的作戰經驗並不豐富,一共只打過四場仗。

頭一次上陣是在山丹縣打入寇套虜,第二次上陣則是去陝北追擊流賊,第三次上陣是跟著王承恩打劉承宗,第四次上陣則是跟著劉承宗打衛拉特聯軍。

滿打滿算,這是第五戰。

就別說指揮攻城了,他就連被指揮攻城的經驗都沒有。

因此儘管器械齊備,王進忠的戰術也簡陋到了骨子裡,只顧著偏攻一面。

攻城軍隊倒是藉著火箭覆蓋,把兩座箭塔之間木柵後的敵軍擊退,又將衝車運至牆下,甚至非常順利地鑿開木柵,打出缺口。

但在激烈的拼殺中,吉爾吉斯士兵雖然足夠英勇,卻不論如何都無法攻入營寨。

缺口太小,偏攻一面的戰術又被鐘樓上的督軍盡收眼底,早就著重加強了這一面的防務,哥薩克和獵人持手銃架長槍,他們根本打不進去。

沙俄人之所以會在西伯利亞選擇多建這種簡陋木堡,就是因為這裡建立這樣的木堡就已經足夠應付常規戰術了。

好在這個時候,劉承祖的船隊開進了託木斯克西面的岸邊。

船隊的靠岸並不嚴肅,但很震撼。

二十多條大小船隻,在前後一炷香的時間裡,爭先恐後直朝岸邊河灘衝來。

先是平底小船擁著河水齊刷刷地衝上岸,在鬆軟的河灘地犁出道道溝壑,船上裝載的軍兵在顛簸中互相撞,卻不待船隻停穩便跳了下船來。

牽馬的牽馬、打旗的打旗,捂著腦袋的管隊抽出雁翎刀,招呼軍兵檢查器械列隊。

岸邊沒有敵軍,平底船沒有船錨,反正也要拖到岸上,這算稍有出格但還在理解範圍內的靠岸方式。

但後面的大船就不一樣了,從把總到軍兵,這趟跨越千里的航行已經讓他們擁有了充足的航船經驗,唯獨……在停船方面還略有欠缺。

操持大船的百總們,誰也沒有規劃好航速的能力,到岸邊都停不住,也不敢在船速較快的時候硬把船錨往下扔,乾脆都讓水兵倒蹬船減速,來了個硬靠岸。

船板與大地親密接觸的聲響如同雷鳴,還有兵員衣甲相撞的金石之音,都讓他們在整個戰場先聲奪人。

甚至連打炮放槍都忘了。

但凡在箭樓上的哥薩克有一個算一個,水戰經驗豐富的他們根本想不到會有這麼虎的靠岸方式。

可是岸邊情形讓任何人都不敢提起嘲笑的心思。

因為船隊雖然被撞了個七葷八素,可惱羞成怒的天山大兵反倒顯得更加殺氣騰騰了。

他們扛著一箱箱火器、推著一門門鐵炮下船,很多人腳步虛浮地光想跪地上,卻在極短的時間裡在空地間擺出一片精良裝備。

哥薩克們都看傻了,這不是水兵麼,怎麼還有披掛重甲的水兵呢?

他們不是裝備豪華的波耶貴族,又欺負慣了西伯利亞汗國和吉爾吉斯土著,面對人人披掛布面鐵甲的天山軍,人都看傻了。

可劉承祖卻不給他們犯傻的機會。

在大江上航行窩了一肚子火的劉承祖,在靠岸下船的第一時間就恢復了作為陸戰將領的自信,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託木斯克。

隨後軍兵擂響戰鼓,在登岸地點不遠處,距城寨五六百步的小高地上,搭設出一片由三位千斤炮組成的炮兵陣地,堆積如山的炮彈箱子擺在旁邊。

不待其餘兵陣完成部署,三門千斤炮便在轟鳴聲中,朝著城寨交替放響。

兵陣繼續向前,距離城寨四百步,一箱箱火箭被卸下拆匣,搭成上百個發射架,緊隨炮彈轟鳴升起西伯利亞白晝最絢爛的煙火。

最後是二十門獅子炮,當第一波火箭將城寨炸出瀰漫硝煙,才跟著步兵朝寨牆快速推進,一直抵近至寨牆外百步,靠人力拖拽的炮車才終於放列。

隨即一次齊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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