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竹關地處鹿頭山,西臨綿遠江,與綿竹縣隔江相望,地勢險峻,乃蜀都北面門戶,也是蜀中平原與外界相通的必經之路,只要守好此處,蜀郡北面便無憂。
劉焉初入蜀時,受制於蜀中大姓豪強,治所也只能設在綿竹縣,也是因此,更清楚綿竹關的重要性,哪怕劉焉派張魯率軍攻略漢中,蜀中有三關之險足以抵禦任何來犯之敵,但在這綿竹關依舊常備八百精銳駐守。
一支衣衫襤褸的潰軍狼狽的遠處狼奔而來,很快便引起了綿竹關守軍的注意。
“關閉城門!”守關將領皺眉看著這支潰軍,一揮手道。
“將軍,似乎是我軍人馬!”一名副將為難的看向守關將領。
“此處怎會有潰軍?情形不明,不可大意!”此人乃綿竹關校尉,也是當初隨劉焉入蜀的親信,乃陳留人吳懿,也是劉焉心腹,被劉焉安排在此咽喉之地駐守,無論能力還是忠誠,都深得劉焉信賴。
“喏!”副將不以為意,但還是執行了命令,迅速關閉城門,收起吊橋。
眼看著那支潰軍接近,吳懿揮了揮手,兩名射手上前,張弓搭箭,射住潰軍陣腳,吳懿立於女牆之上,朗聲喝道:“城下何人兵馬!為何至此!”
綿竹關下,潰軍之中,一騎飛奔而出,對著吳懿拱手道:“吳將軍,末將乃梓潼關校尉陶然將軍麾下軍侯顧誠,梓潼關遭了漢中軍偷襲,陶然將軍戰死,僅餘我等奔逃至此!”
此言一出,綿竹關一眾將士面色大變,梓潼關若破,那漢中兵馬至此僅需數日路程。
“梓潼關如何會破?”吳懿眉頭一皺,厲聲呵斥道:“休要亂我軍心。”
“是真的!”顧誠嘶啞道:“近兩月之前,有別部司馬張修率眾過梓潼關,三天前,突然有人自稱張修帳下潰軍潰逃而回,陶將軍開城放其入關,正要詢問,誰知那潰軍竟是漢中軍將士所扮,暴起發難,陶然將軍毫無防備之下,被當場斬殺,梓潼關將士大亂,被賊軍趁虛而入,致使梓潼關陷落!”
顧誠指了指身後的將士道:“我等奮力拼殺,才殺出一條血路,致使梓潼關八百守軍,如今只餘下我等這些人!求將軍開恩,放我等入關!”
“將軍?”一名偏將看向吳懿。
“先派人趕回成/都稟報主公。”吳懿搖了搖頭,不管對方是何身份,出現在此處,三關怕是不保。
“那這些人……”
“先讓他們在城外就地駐紮,待驗明身份再放其入關。”吳懿淡然道,僅憑對方一面之詞,可不能證明其身份,尤其是三關已破,焉知這些人不是漢中軍派來詐城的。
“喏!”副將點了點頭,上前對著城下的將士道:“爾等且在附近覓地駐紮,待驗明爾等身份,再放爾等入關!”
“將軍,怎麼辦?”顧誠身邊,一名將士湊過來低聲道:“綿竹關人數不多,是否強攻?”
特戰營非同一般部隊,綿竹關雖然險峻,但本身卻並不算雄偉,城高不過兩丈,憑特戰營將士的本事,藉助周圍的山石,也能強行闖進去。
“莫要輕舉妄動,且按他說的做,待天黑後,派人通知主公暫緩攻城,先叫這些人以為我等是真,待其防備之心漸去,我等再動手不遲!”顧誠搖了搖頭,強攻損失必巨,特戰營乃葉昭從精銳之中訓練出來的精銳,每一個都是報備,成軍之日,葉昭就曾說過,先保命,後殺敵。
“喏!”
顧誠上前兩步,對著城上的守軍道:“吳將軍,我等在此駐紮也可,只是我等這般奔行三日,未曾吃過一頓飽飯,可否給我等一些飯食讓我等果腹?”
吳懿聞言,低頭向城下看去,卻見這些將士確實一個個面有辣色,形容憔悴,沉默片刻後,點頭對身旁的副將道:“讓人以吊籃將食物吊下供他們吃食。”
左右也不過百來人,綿竹關還供得起。
“喏!”副將連忙答應一聲,轉身去命人準備飯食。
一直到有人將飯食從吊籃上吊下,守城將士都沒有絲毫放鬆皆被之意,讓原本想著趁此機會破城的顧誠只能無奈放棄了這個打算。
“此人倒是謹慎!”一邊狼吞虎嚥的往嘴裡塞飯,顧誠一邊打量著綿竹關,良久牛飲了一大口水將食物送下之後,方才搖了搖頭,今日想要破關是不可能了,漢中大軍如今已經自梓潼關發兵,不久便至,因這綿竹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才令特戰營先行,看是否有機會突襲破城,如今看來短時間內怕是不能了。
不過這一戰對特戰營來說,極為重要,特戰營訓練和平日裡吃的糧餉都是尋常部隊的好幾倍,但還無正式番號,雖然有解煩軍之稱,但也是葉昭私下給的番號,並未正是確立,此番伐蜀之戰,也是特戰營楊名之戰,若無立下足夠的功勳令其餘軍隊閉嘴,就算葉昭給他們番號,對特戰營的將士來說,都受之有愧,只憑一個梓潼關的功勳,還不足夠,特戰營乃軍中最精銳將士經過葉昭特訓而成,功勳上自然也當冠絕諸軍!
這是特戰營將士的傲氣,作為特戰營主將,顧誠自然更希望自己的特戰營能夠成為威震天下的勁旅。
“將軍,是否紮營?”一名屯將來到顧誠身邊詢問道。
“搭幾間遮風的草棚便可,莫要讓敵軍看出破綻,記住,我們現在是一支潰軍。”顧誠搖了搖頭,特戰營專門訓練過如何搭營,但尋常軍隊可沒這個本事,尤其是主將不在的情況下,若是搭出一座精良的軍營,以敵將之謹慎,難免因此漏了破綻,潰軍就該有潰軍的樣子。
“喏!”
……
“他們在幹什麼?”一個時辰後,綿竹關上,看著隨便搭了幾座草棚便無所事事的潰軍,副將皺眉道。
只見那百來號潰軍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躲在草棚裡睡覺,有的乾脆直接躺在地上,或是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原本嚴肅整潔的關前空地,此刻看去卻頗有種烏煙瘴氣的既視感。
“那陶然便是這般領兵的!”吳懿看著這幫人,冷哼一聲道:“難怪梓潼關會如此輕易被破!”
雖是如此,但吳懿自己都沒發現,看著這幫‘潰軍’的樣子,對於其身份倒是信了不少。
“不如將其放入城中?若是漢中軍來襲,這些人也算一份戰力?”副將小心的看著吳懿建議道。
“要這幫烏合之眾有何用處?”吳懿不屑的冷哼一聲,轉身往城中走去,聲音遠遠傳來:“加強戒備,一旦有賊軍來犯,立刻點燃烽火!”
“喏!”副將答應一聲,看了一眼城外的‘潰軍’,搖頭一嘆,這外地來的將軍,便不將我等蜀人死活放在心上。
眼見天色漸暗,又命人拿了些避寒的衣物,命人用吊籃方到城下,吳懿嚴令禁止開啟城門,他也不敢頂風幫這些人開城。
夜色漸漸降臨,顧誠靠著草棚,目光緊緊盯著城關,身旁的一名屯將道:“已經是第三次換崗,這綿竹關守軍怕是不下八百!”
顧誠默默地點了點頭,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搖頭道:“這吳懿相當謹慎,排程也頗為完善,我等今夜想要破城,怕是極難,其餘人馬到了何處?”
“已至涪縣外,另外主公大軍也已出了梓潼,最遲後天便到涪縣。”
涪縣到綿竹關不足百里,以葉昭的行軍速度,急行軍的話,一天便可抵達。
“今夜好生歇息!”顧誠看了一眼城牆道:“後天夜裡攻城,派人稟告主公,請派一支輕騎先行,一旦城破,立刻率軍突入,佔據了這咽喉之地,此戰易矣!”
“喏!”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顧誠按兵不動,繼續裝作潰軍,整日裡無所事事,只等著城中用吊籃放下糧草,才會動身去拿,看的吳懿眉頭直皺。
第三日傍晚,當一支打著葉字旗號的大軍出現在視線之中時,城下潰軍頓時亂了。
顧誠連滾帶爬的跑到護城河前,噗嗵一聲跪倒在地上,哀聲道:“將軍,救命,我等只有百人,可擋不住漢中千軍萬馬,求將軍垂憐,放我等入關,卑職必定誓死效忠將軍!”
“將軍,先將他們放入關中吧!”副將見吳懿仍舊遲疑不決,聲音也變得有些凌厲起來,大聲道:“難道將軍便如此苛待我蜀中將士!?”
吳懿聞言,心中一跳,如今劉焉在蜀中的地位剛剛穩固,麾下他們這些心腹、東州士以及蜀中豪族雖然暫時相安無事,但如果被冠上這個名頭,恐怕自己日後難以在蜀中立足。
“讓他們快些!”看了看敵軍,還有一些距離,足夠讓他們將這百多號人放進來重新拉起吊橋,當即咬了咬牙道。
經過兩日的觀察,雖然蜀中那邊還未傳來訊息,但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些人是梓潼潰軍無疑。
“嘎吱~”
沉重的吊橋緩緩落下,顧誠見狀大喜,連聲道謝,帶著人便往城門口湧去,已經有人開始開啟城門。
“將軍,派去成/都之人回來了。”一名將士帶著一名探馬來到吳懿身邊,躬身道。
“如何?”吳懿死死地盯著遠處不斷靠近的軍隊,隨口問道。
“回將軍,已然確定,陶然將軍帳下,並無顧姓將領,卑職特地詢問過陶將軍麾下一眾軍官名姓,並無顧誠此人!”探馬躬身道。
“嗯。”吳懿習慣性的點了點頭,隨即面色一變,扭頭看向探馬道:“你說什麼?”
“陶然將軍麾下,絕無顧誠此人,至少將領之中,莫說顧誠,便是顧姓之人也無。”
“快,關上城門,莫讓他們進來!”吳懿面色大變,連忙對城下將士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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