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關乃金牛道之上一處重要關卡,相傳當年秦惠文王伐蜀無路,特令人做五石牛,言能屎金,欺騙蜀王,蜀王聞訊之後,竟真派人開道引之,秦蜀之間方才有路可通,這條道路也被後人戲稱為金牛道,經過幾百年的修整,這金牛道也是入蜀的一條主要道路,大軍入蜀,必過葭萌。
天色微明,葭萌關險峻的城郭沐浴在淡淡的晨曦之中,遠遠望去,雲霧繚繞,層巒疊嶂,風景如畫。
一名蜀軍將長矛斜靠在一側的女牆之上,迎著朝陽,舒爽的伸了一個懶腰,漫長的一夜已然過去,此時差不多到了換崗的時間了,又是平靜而祥和的一天。
這些年來,也就劉焉入蜀時,與黃巾賊馬相殘部有過爭端,不過當時馬相已經被賈龍所殺,戰事規模並不大,很快便平息,根本沒來得及蔓延至葭萌關。
低沉的號角聲綿綿響起,一夜酣睡的將士從睡夢中醒來,迅速披盔帶甲,開始新一天必要的巡視以及簡單的操練。
劉焉深知亂世將至,因此在稍微穩定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收取兵權,訓練蜀軍戰力,尤其是在葉昭入主漢中之後,劉焉對三關也是格外關注,哪怕葭萌關架在白水與梓潼之間,算是最安全的一道防線,日常巡視也從未放下。
葭萌關守將乃是昔日在幽州時便追隨劉焉的一名將領,名為張禕,當年名聲不顯,本事也算不上有多大,唯一的優點是本分,作為幽州便跟隨自己的老部下一直到現在,也算經歷了不少戰事,劉焉在坐穩益州之後,便擢升其為校尉,負責葭萌關守衛。
天空,似乎暗了一些。
站在關城之上正準備離開的張禕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下一刻,雙目陡然睜大。
朝陽初升,灑下萬道金輝,縈繞於崇山峻嶺之間的晨曦正在迅速消散,本該萬里晴空的天空中,突然被一個個密集的巨大不明飛行物所遮掩,將陽光都擋住了。
好像一個個巨大的燈籠,下方吊著一個個籃子一般的東西,正在緩緩朝這邊靠近。
“此為何物?”張禕震驚的看著這一幕。
不止是他,葭萌關上下將士看著這突然出現在葭萌關上空的飛行物,也是一個個驚駭莫名。
“將軍快看,上面有人!”一名什長回過神來,突然指著離得近的一個‘燈籠’驚呼道。
此刻這些飛行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靠近,燈籠下方的吊籃上,依稀可以看到有人在上面觀察。
“什麼?”張禕聞言,連忙看去,也發現了那一個個吊著的吊籃之上,竟是真有人在其中,而且不是普通人,一杆桿刀槍在朝陽的照射下折射出令人心寒的光澤。
“不好,是敵軍,響號,備戰!”當張禕看清楚那一個個飛行物體上方掛著的小旗是,面色不禁一變,那是代表著葉昭勢力的軍旗,此刻出現在這裡,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嗚~嗚嗚~”蒼涼的號角聲再度響起,只是比之之前那綿綿之聲,多了幾分急促和雄勁!
關中將士聞訊迅速走上城牆,礌石、滾木齊備,一架架投石車、踏弩紛紛上弦,只是下一刻……
“將軍,我們的踏弩無法射擊!”一名將士看向張禕,澀聲道。
踏弩也是巨弩,先秦中留下來為數不多的,需兩人操作,用腳踩方能將弩張開,但這種弩體積巨大,一般也是守城所用,射角上下能夠調整的幅度不高,平日守城,向下射擊倒是可以,但此刻面對空中的敵人,卻根本對不準。
“抬起來啊!”張禕聞言反應過來,一把奮力將一張踏弩抬起來,看向空中,只是如何校準卻成了難題。
“嘭~”
弓弦震顫中,一枚粗長的弩箭破空而出,卻早已不知偏到何處。
不止是踏弩,投石車也無法將石彈對準空中的‘燈籠’,除此之外滾木、礌石這些尋常守城器械更不可能對飛在空中的敵人造成任何威脅。
只是這會兒功夫,那些巨大的燈籠已經飛到城牆上空附近,居高臨下,一枚枚箭簇破空而來,將一名名守城的蜀軍射殺,女牆形同虛設,張禕連忙命人放箭,只是那燈籠的地步乃藤條編制而成,不但輕便,而且十分結實,尋常箭簇,根本無法射穿,而裡面的將士卻能依靠那藤藍格擋箭矢,等守關將士換箭的空擋,便立刻起身射擊。
一架飛舟之上,最多也不過五名將士,算起來,人數其實不多,但居高臨下,而且他們想搭梯子上去都不可能,只需要不斷釋放箭簇便可。
越來越多的飛舟靠近城牆,箭簇也漸漸變得密集起來。
這種只能捱打,卻無法反擊的狀態,加上對這種從未在戰場上出現過的新型戰鬥方式,對守關蜀軍計程車氣打擊才是毀滅性的,那飛舟還未抵達城牆上空,便已經開始有逃兵出現,到了此刻,踏弩也無法用上了。
不過,到了上空,敵軍將士總該探頭吧?
張禕死死地盯著逐漸停在葭萌關上空的一架架飛舟,皺眉思索,等著敵人露出破綻的那一刻好反攻,此刻守關將士也不好再放箭。
“放箭!”一名將領見這些燈籠到了上空,下意識的的下達了命令,指揮將士們射擊。
“不可!”張禕聞言面色一變,想要阻止,卻已經遲了。
“咻咻咻~”
一枚枚箭簇騰空而起,朝著空中的飛舟射去。
飛舟之上,五名將士只需取出藤盾,蓋在頭頂,便能將上方完全遮掩,破空而至的箭簇根本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只是這箭簇力道用盡之後,從天而降的時候,整個城頭的蜀軍面色頓時變了。
張禕暗罵一聲晦氣,連忙躲入城樓,但大多數將士可沒這麼好運,被跌落下來的箭簇射傷了不少,這種被自家人的箭簇射殺的感覺,真不怎麼美妙。
張禕憤怒的從城樓中跑出來,想找那名將領算賬,只是當找到人時,卻見已經被一枚從天而降的箭簇貫穿了頭顱,早已沒了聲息,一口氣憋在胸口,無處發洩,抬頭看向天空,卻發現那一個個吊籃下邊,不知何事開啟一個人頭大小的孔洞,然後一枚枚陶罐就從空洞中落下來。
“啪啪啪啪~”
一枚枚陶罐從天而降,不少將士被砸的頭破血流,碎裂的陶罐中,溢位粘稠的液體,刺鼻的氣味很快將整個城樓瀰漫。
“不好,是火油!快走!”混亂的人群中,張禕面色一瞬間變得極度難看,連滾帶爬的站起身來,便往走道而去。
守關蜀軍也反應過來,爭先恐後的往城下跑,不少人直接被後方將士推擠的從城樓上跌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呼呼呼~”一枚枚火把自飛舟之上落下來,瀰漫在整個城牆上的火油,一遇明火,騰地便燃燒起來,無數還來不及逃走的蜀軍將士只是一瞬間便被火焰吞沒,整個城樓上方,頃刻間便成了一片修羅火海,無數掙扎在其中的火人慘嚎著四處亂撞,想要將火撲滅,原本沒有引燃的地方,也迅速被火焰覆蓋。
飛舟在城關起火之後,便迅速藉著熱流向兩邊分開,在將士的操作下,緩緩落地,一名名漢中將士從中魚貫而出,在關城兩面列陣。
很快,葭萌關的城門便開啟,無數蜀軍爭先恐後的從城中湧出,等待他們的,卻是一枚枚冰冷的箭簇將他們鎖定。
“我乃驃騎將軍帳下鎮軍校尉管亥!”人群中,一將走出,看著狼狽不堪的蜀軍,朗聲道:“降者,免死!”
“休想!”張禕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一把抄起寶刀,看向管亥道:“鼠輩莫要小覷我蜀中兒郎!”
“張禕,你乃幽州人士,何時成了蜀人?”管亥冷笑一聲,掃了一眼其身後畏畏縮縮的將士不屑道:“還是讓這些將士自己來回答吧。”
張禕回頭,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你們……”張禕看著這些麾下將士,大喝道:“賊軍人數不多,我等未必不可勝!諸將士還不隨我殺敵!?”
“降者生,頑抗者死!”管亥悶哼一聲,踏前一步,臉上帶著一抹猙獰之色,身後的三百將士迅速張弓搭箭,只待蜀軍將士反抗,便會立刻發箭將敵軍射殺。
“噹啷~”
一名蜀軍畏懼的看了一眼管亥,突然將手中的長矛扔下,默默地跪地,雙手抱頭。
“噹啷~噹啷~”有人帶頭之後,彷彿會傳染一般,越來越多的蜀軍將士丟掉了手中兵器,跪地請降,之前發生的短暫交鋒,已經將他們計程車氣徹底摧毀,此刻哪怕管亥身後只有三百餘人,並不比他們多多少,這些蜀軍將士顯然也不願意再戰。
“吼~”張禕怒吼一聲,接連斬了兩名跪地將士,卻難以挽回軍心,憤怒之下,發出一聲咆哮,徑直朝著管亥殺去。
“不知死活!”管亥冷哼一聲,伸手攔住想要放箭的部下,一把拎起刀迎著張禕走去,離得近了,掄起刀便往過砍。
“鐺~”
一聲脆響聲中,張禕的雙手虎口崩裂,刀也被擊飛,身體踉蹌後退,卻被管亥追上來一腳踹倒。
“死吧!”看著被踩在腳下,兀自掙扎不停的張禕,管亥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高高舉起的戰刀在朝陽下帶起一抹寒光,在張禕絕望的怒吼聲中斬落。
人頭被鮮血衝出了老遠,管亥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扭頭看向一名伍長道:“葭萌關已破,速回南鄭報知主公知曉。”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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