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抬了抬手道:“何卿平身吧。”
他用頗是玩味的眼神盯著眼前的人,良久之後淡淡道:“現在可以給朕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比起剿倭事宜,朱由榔顯然更加關心何守義遇刺的事情。
雖然錦衣衛已經得到了一些線索,但畢竟沒有當事人來的那麼直接。
朱由榔還是想聽一聽何守義自己是怎麼說的。
“臣遵旨。”
何守義也不含糊,二話不說就開始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他說的很仔細,還不忘在其中加上一些細節。
最後他補充道:“陛下,臣認為臣是得罪了浙江的海商階層。雖然直接兇手幕後主使是魏巡撫,但實際上他只是一眾海商捧出來的傀儡罷了。”
這個想法跟朱由榔的不謀而合。
他也認為所謂的海商其實跟海寇沒有什麼分別。
他們自己就是海上武裝走私。
這在嘉靖朝就已經是屢見不鮮的了。
可問題是那個時候朝廷禁海,海商們只能選擇走私。
現在大明朝廷已經開海,他們還不願意繳納海稅,繼續走海商走私的無本買賣。這就絕對是他們的問題了。
朱由榔這個人是經不得這種挑釁的。
何況他本就是天子,便是為天子尊嚴計,他也禁不住這等刺激。
“你說說看,這些海商跟倭寇勾結的證據能拿到手嗎?”
要想把浙江官場官商勾結的情況徹底治理,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證據。
畢竟天子也得按照大明律法處置這些惡人,不可能一拍腦袋就下令抄家。
如今的情況其實已經很明朗了,就是如何把證據蒐集到手的問題。
“陛下,以臣之見,或許可以試一試引蛇出洞。”
“愛卿的意思是逼著那些傢伙自己跳出來?”
朱由榔皺眉道:“可是眼下朕已經駕臨杭州。這些傢伙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公然動手吧?”
他心道這些傢伙要是敢在這個時候動手那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
畢竟朱由榔在這個時代就是至尊的象徵,代表著天。
他們連天都不管不顧都話是想要造反嗎?
“陛下,您太低估他們了。為了利益這些海商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便是陛下在此他們也會冒險的。”
何守義侃侃而談道:“對他來說已經被逼到了近乎牆角,只能放手一搏了。何況他們的目標肯定是臣,只要除掉了臣線索就斷了。這也算是給朝廷給陛下的一個警告。”
嘶,這個何守義還真的是敢說啊。
朱由榔在想浙江海商已經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了嗎。
看來他這次杭州是來對了。
趁著浙江海商階層尾大不掉,徹底失控之前狠狠來上一刀,或許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了。
“那麼,愛卿是要配合朕演一場戲了?”
朱由榔望向何守義,眼神中滿是詢問的意味。
何守義點了點頭,和聲道:“臣也正有此意。”
“只要以臣作誘餌,這些傢伙肯定會禁不住誘惑一個個跳出來。到時候臣再來一出假死,他們勢必會欣喜若狂,彈冠相慶。”
何守義向來就不是一個莽夫,而是一個有勇有謀之輩。
如今他能夠站到這個位置,也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朱由榔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何守義的方案。
“就照何卿說的做吧。有任何需要朕配合的地方,儘管提。朕一定盡力做到。”
“臣謝陛下。”
錦衣衛、東廠、西廠是有明一代最為重要的情報機構。
除了西廠時而裁撤以外,其餘兩個機構基本上都是處於常設的狀態。
朱由榔掌權後又恢復了西廠,保持著三者一個三足鼎立的態勢。
因為他堅信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如果他的訊息來源只來自於其中一個機構的話,或多或少會出問題。
所以在向錦衣衛詢問了一些問題後,朱由榔又找來東廠。
而此刻東廠的秉筆太監也由韓淼兼任。
朱由榔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從帝王心術的角度考慮問題,自然是把臣子們的權力分解的越分散越好。
但朱由榔太瞭解太信任韓淼了。
他知道韓淼不是一個弄權之人。而且以韓淼的能力完全可以擔任的起這個責任。
“韓伴伴,朕今日找你來是為了浙江倭患一事。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浙江官場和倭寇沆瀣一氣,蛇鼠一窩。大明已經被他們攫取的猶如一隻腐朽的枯木。如果再不加以整治,朕真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朕心寒啊。”
“奴婢該死。”
韓淼連忙道:“奴婢已經命東廠的線人去打探了,不過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不過不過奴婢倒是聽說似乎最近沿海都消停了許多。”
朱由榔哼了一聲道:“這種時候他們再不消停不是找死是什麼?你大可不必擔心,可以放手去查。便是查出了多大的人物也無所謂,儘管報給朕。”
朱由榔今日找韓淼來不是為了聽他彙報工作的,而是要給韓淼尚方寶劍。
他要給韓淼權力,讓韓淼敢於去查樂於去查。
從某種角度來說東廠的人辦事比錦衣衛更加狠厲。
這是他們閹人的身份決定的。
而且有些時候閹人的身份也更加容易接近真相。
畢竟人們對於太監的印象都是貪財。
如果這個時候韓淼“伸手”,那些海商們難道不會有所表示嗎?
眼下的情況比之幾年前已經大不相同,這些海商們還不知進退,那朱由榔完全沒有理由再慣著他們了。
“陛下放心,奴婢便是豁出這條命去,也會盡力去做的。”
韓淼感慨道:“倒是陛下您可一定要保重龍體啊。這些傢伙固然該死,可您千萬不能因為他們氣壞了身子。若是這樣,就太不值得了。”
“韓伴伴放心吧,朕心中有數的。這些傢伙想要氣朕,他們還不配。”
朱由榔斬釘截鐵的說道:“膽敢動朝廷利益的人,在朕看來他們已經是死人了。朕無外乎是把證據甩到他們面前,讓他們死的明明白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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