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給皇帝看也好，真心實意也罷。
夔東十三家第二日便集結完畢發兵鳳陽。
論執行力李來亨等人真的挑不出毛病來。
這一次李來亨把夔東諸勳帶到南京的兵力全部帶走，總共有五萬人，號稱十萬。大軍浩浩湯湯的殺向鳳陽。
鳳陽府的地盤足夠大，清軍自然不可能處處駐守。
故而當李來亨等人剛剛進入鳳陽府時並沒有遭到什麼抵抗。
甚至連清兵的影子都沒有看到。讓李來亨不禁懷疑是不是進了一個假鳳陽。
行軍的路上明軍發現了很多廢棄的村子。
這些村子有的剛剛遺棄不久，有的已經廢棄了一年以上。
從外面看樣子極為破敗，甚至有被人進攻過的痕跡。
路邊有不少白骨，顯然已經死去很久了。
今年大旱，不少佃農家破人亡，就是擁有土地的自耕農也很難抵禦這樣的天災。
加上滿清朝廷不作為，地方官府不開倉賑濟災民，整個鳳陽府死去的災民數不勝數。
為了生存，百姓們刨野菜刮樹皮，甚至易子而食。
這些別人或許不清楚，但袁宗第、劉體純等人是再清楚不過了。
當初崇禎末年民不聊生，天災人禍趕在一起陝地百姓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才會有米脂等地的起義。
李自成、張獻忠都是如此。
陝地的百姓們苦啊，比之鳳陽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百姓們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才會造反。但凡有一口吃的誰會去做這掉腦袋的事情？
劉體純觸景生情，感慨道：“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王朝更迭，最苦的不過是百姓啊。”
當初他們跟隨闖王被打的只剩下十八個人，藏到商洛的深山裡，號稱商洛十八騎。
便是最苦最難的時候他們也沒有放棄，因為他們堅信自己能夠帶給百姓更好的生活。
他們起自草莽，和百姓是站在一起的。
後來闖王時來運轉，一路順風順水拿下北京，劉體純才發現人是會變的。
闖王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闖王，滿腦子想的是怎麼鞏固自己的統治。
雖然最終李自成功敗垂成，將江山拱手送給了韃子，但透過這件事劉體純發現不管統治者換成誰，百姓都是最苦的。
所以只要不是餓的活不下去，穩定的統治或許是最好的。
但現在的鳳陽府顯然不是這樣！
透過路邊的枯骨就可以看出百姓們的生活苦難到了怎樣的地步。
“小老虎，前面好像有人！”
眼尖的袁宗第第一時間發現了前面的草叢有些晃動。
騎在黑色馬匹上的李來亨眯著眼睛揮了揮手，示意斥候上前檢視。
他就覺得沒有見到清兵有些詭異，會不會清兵是見到明軍有了動靜故而選擇藏起來伏擊？
李來亨是很謹慎的，在確定沒有伏兵前是不會輕易命令大軍前進的。
故而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等待，等到斥候歸來，帶著幾十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災民。
這些災民蓬頭垢面，雙目無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臨國公，這些人自稱是鳳陽當地的災民。”
一名斥候雙手抱拳稟報道。
“哦？哪個是領頭的？本國公有話要問。”
明軍剛剛步入鳳陽的地界，人生地不熟。遇到這些災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小老兒參見大人...”
一個鬚髮皆白骨瘦如柴的老者顫巍巍的站了出來，衝李來亨躬身行禮。
“本國公且來問你，你們是當地人？在這裡鬼鬼祟祟做什麼？”
“回大人的話，我們就是本縣人。遇到大旱時節，糧價飛漲。實在活不下去了便想著到縣城乞討。一般來說官府都會有賑濟。可，可這些黑心的狗官就連一粒米都沒有放啊！”
這老頭還算機靈，他早就發現李來亨等人打著明軍的旗號。
這麼龐大一支軍隊又是從南邊來的，定是明軍無疑了。
“所以你們又從縣城出來了？”
“是啊，我們想著撞撞運氣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些野兔，田鼠。再不濟挖到一些野菜也行啊。”
那老頭直是悲憤不已，一把鼻涕一把淚。
“可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啊。大人，我們餓了好幾天了，餓的是頭暈眼花渾身無力。您就行行好，給我們點吃的吧。”
劉體純看到這些災民，如有切膚之痛，便衝李來亨道：“小老虎，給他們些吃的吧。”
李來亨點了點頭道：“來人啊給他們些餅子吃。”
立刻就有親兵將充作軍糧的餅子拿到災民面前。
“吃吧，國公爺賞你們的。”
親兵將餅子分給了災民們。
這些災民們看到餅子兩眼放光，如同餓狼一般撲了過去。
“給我吃！”
“給我！”
見他們爭相哄搶，李來亨高聲道：“不要搶，人人有份！”
他這一喊那些災民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對方是手裡有刀的軍人。
他們瑟瑟發抖垂下頭去，不敢跟李來亨對視。
“這是給你的。”
“這是給你的餅子。”
“吃慢一點，小心噎著！”
親兵們依次給災民們分發餅子，很快幾十個人都分到了一份。
他們如同餓狼一樣撕咬著餅子，口水順著下巴淌了下來。
雖然他們吃的很快，但似乎並沒有被噎著。
也許實在是太餓了，吃完一塊餅子後他們竟然索要第二塊。
“先給他們些水喝。”
李來亨皺著眉頭說道。
吃的這麼急，他真的擔心這些災民背過氣去。
親兵們便分給每人一隻牛皮水囊，讓他們先喝點水。
還別說，他們真的很渴了。
這些災民抱起水壺便咕咚咕咚喝了個飽。
“啊，真爽啊。”
災民們喝飽之後一抹嘴十分爽快的說道。
“大人，您有什麼問題接著問吧。小老兒一定知道多少說多少。”
李來亨對他們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道：“你們剛剛從縣城出來，那我且來問你們縣城中有多少韃子？”
那些災民聽的一愣。
李來亨問的這個問題真的把他們問懵了。
有多少韃子在縣城中駐防他們怎麼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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