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開啟天窗說亮話,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對話從來不需要遮掩什麼。有時候一個眼神交流對方就能明白你在想什麼。
阿巴斯二世和李定國之間就是如此。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二人已經算是老相識了,彼此都十分了解,更沒必要來什麼遮掩,索性直接說個明白。
“大明晉王,此來所謂何事啊?”
“本王看陛下你也似乎很焦急的樣子。”
李定國難得的打了個趣,把有些嚴肅的氛圍緩和了一些。
阿巴斯二世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不錯,我找大明晉王確實有事,前方戰事如何我還不曾知曉,還請大明晉王於我訴說一二。”
其實阿巴斯二世這話乃是半真半假,他對於前方戰況並非完全不瞭解,兩眼一抹黑,只是他想從不同的視角從李定國的口中得到最有用的訊息。
李定國沉吟片刻道:“截獲運糧隊的任務基本上都完成了,接下來慌張的一定是奧斯曼人。”
李定國分析道:“三十萬大軍人吃馬嚼一天耗費甚巨,即便是他們存糧再多,不出半個月,最多一個月糧草也該耗損盡了。擺在奧斯曼人面前只有兩個選擇,其一是立即再調遣人去運糧,但這一來一回最少要半個月以上。其次就是就地劫掠糧草。前者先不去管,針對後者的情況,我們要做的就是堅壁清野,保證奧斯曼人從本地搜刮不到一粒糧食。”
李定國開始仔細的跟阿巴斯二世解釋堅壁清野的意思。這一招大明朝廷用的最是純熟,但波斯人未必能夠領悟其中精髓。
農民軍出身的李定國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吃過這個苦頭,更加明白堅壁清野的重要性。
阿巴斯二世聽的津津有味,在他看來這簡直是一次免費的培訓機會。
這種機會若是他不能夠抓住,實在是有些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李定國為了勸說阿巴斯二世同意堅壁清野的策略,講解的十分仔細,完全沒有任何藏私的意思。
畢竟這裡是波斯人的主場,如果波斯人不願意奉行堅壁清野的策略,一切都是白搭的。
李定國一口氣約莫講了半個時辰才停下來,此刻他覺得口乾舌燥,便向阿巴斯二世討要了一口水喝。
阿巴斯二世自然欣然應允。
可以說方才李定國講解的十分仔細,他也聽明白了。
只要把城外的糧食和人都轉移到城內,奧斯曼人就無法在短時間內獲取到足夠多的糧食補給和衝鋒的敢死隊。
這對於波斯和大明聯軍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此先他們並未有過如此選擇,主要是因為當時奧斯曼軍隊人數沒有那麼多,加之大意輕敵被他們各個擊破。
但是眼下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了。
且不說三十萬大軍是真是假,即便是假的,那想必人數也不會太少。
加之奧斯曼人勢必吸取了之前的經驗教訓,不太可能會分兵,這種時候就更加需要以智取勝。
李定國都已經把法子掰開了嚼爛了跟他講,阿巴斯二世豈有不聽的道理。
“好吧,就依照大明晉王說的做,不過有一事我還有些疑惑,那就是明軍為什麼總是襲擾,而不正面進攻呢?”
這個問題就問的有些尖銳和微妙了,很可能會激怒李定國。
但思量再三阿巴斯二世還是選擇問了。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波斯軍隊和奧斯曼軍隊正面對決,明軍都是在一旁襲擾,最多是決戰的時候半路殺出。
雖然明軍仍然幫助了薩非帝國很多,但阿巴斯二世心底裡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爽。
一支以來他都在壓抑自己的感情,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憋悶。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機會,他很想要把這個問題親自問出來,這樣也會爽利許多。
李定國顯然沒有想到阿巴斯二世會問這個問題,沉默了片刻。
只不過他雖然沉默卻沒有停止思考,腦中飛速運轉思考著。
“這個問題問的好,本王覺得可以這樣解釋。波斯人和奧斯曼人是世仇,百餘年間征伐不休,互有勝負。而明軍畢竟只是初來乍到,如果一上來就表現的過於強勢,自然會有喧賓奪主的意思。”
“喧賓奪主是什麼意思?”
薩非帝國的宮廷翻譯一時間愣住了,雖然他能夠聽得懂大多數的漢話,但是成語方面就有些迷惑了。
就比如這個喧賓奪主,他顯然聽不懂其中的意味,需要李定國解釋一番。
李定國一時間尬住了。
他吞了一口吐沫,開始解釋喧賓奪主的字面意思。
那翻譯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在確認這廝已經徹底明白了喧賓奪主的意思後,李定國這才停了下來。
“原來如此。”
阿巴斯二世聽後恍然大悟,頻頻點頭。
不得不說,大明這個禮儀之邦在人情世故的處理方面確實十分的到位,基本上不會做出讓人不舒服的事情。
“除了這點,還有一個原因。”
思考再三,李定國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本王畢竟只是一個領兵將領,有些事情不宜做的太過,我們漢人有一句話叫做過猶不及。尤其是這裡距離中原萬里之外,訊息傳遞太久太慢了,等到傳到了京師也已經變了味道。而我們朝廷廟堂那些御史言官們又喜歡添油加醋。什麼事情經過他們一番渲染自然就會變了味道。本王可不希望將士們在前線奮勇殺敵,文官卻在背後捅刀子。所以有的時候就不宜做的太激進。”
這種話李定國也就是當著阿巴斯二世的面可以說一說吐一吐苦水。
畢竟身為人臣,這種禁忌是不應該說出來的。
可是憋在心裡太久實在是堵得慌,說出來還是舒服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阿巴斯二世聽後可謂是秒懂。
雖然波斯和大明相隔萬里,但是就帝王心術而言彼此之間還是想通的。
皇帝如此,底下的大臣們自然會忖度君心,那些手握兵權的大將本就受到猜忌,行事做派自然求穩,不敢有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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