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死了,基本是刀傷,不過也有浩然正氣的痕跡。應該是武道修士與兵家弟子的聯手。”
“黑羽宗這些蠢貨!前幾天看他們一群人鬼鬼祟祟的,我就該猜到這些沒腦子的東西肯定是發現了太一門那些人的蹤跡,當時我就應該跟著他們的!”
“這群小人,還想著自己獨佔功勞,呸。”
“人家聰明著呢。……黑羽宗的人全部都死了,回頭還能落得一個戰死沙場的殊榮,這可比我們要揹著‘逃兵’的名頭好多了。而且別忘了,我們這些人不僅要揹著‘逃兵’的名頭,還有‘以下犯上’、‘譁變’、‘弒殺皇親’的罪名呢,都足夠我們背後的宗門滅個十次以上了。”
數名修士的臉色瞬間變得相當難看。
他們的實力並不算強。
事實上,除了那些真正受到器重而有專門針對性系統培育的修士,其他絕大多數加入軍團的修士其實力都不會高到哪去,畢竟協同作戰的時候並不需要這些“士兵”有多強的個人能力,而是要求他們能夠與其他軍團修士形成配合默契,從而保證提供的真氣輸出量處於一個穩定的狀態。
以玄界的標準來說,乾元皇朝的修士軍團,那些二線軍團的修士普遍水準只有通竅境或者蘊靈境。躋身一流軍團的乾元皇朝三大修士軍團裡,乾坤軍的整體修為水準也只是接近於本命境的程度而已;以小隊作戰、擁有較高自由度的一元軍,平均修為倒是更高一些,處於本命境虛境到真境之間——當然,實際上他們的實力水準層次跨度極大,從通竅境到本命境都有。但也因為他們的實力水準不同,因此並不適合集團軍式的作戰,只能安排滲透型別和敵後破壞型別的戰鬥任務。
例如此前襲擊施南等人的這群黑羽宗的修士,整體實力便只有蘊靈境,距離本命境還差了一些。
只是他們修煉的功法比較特殊,在引導箭的作用增幅下,他們的一次攢射便能打出接近本命境巔峰高手的一擊,所以也給施南等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也幸虧是這些黑羽宗的修士人數不多,否則的話他們的齊射威力會更強。
如果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施南打起消耗戰的話,如果施南等人沒有靈丹的話,那麼最終的結果恐怕還真的是黑羽宗的這些修士獲勝——但很可惜,這個世上可沒有“如果”這種說法,所以這些黑羽宗的弟子便都成為了屍體。
而此時聚集在這裡的六個人,他們的實力倒是不弱,都有相當於本命境的水準。
最強的那位甚至已經摸到凝魂境的邊緣,突破在即了。
這六人,分別代表著一元軍裡的六個宗門勢力。
他們背後的宗門雖然不是附庸於乾元皇朝裡大宗門,但也比黑羽宗這樣的中小型宗門強得多了,勉強也可以稱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尤其是這六人還都兼修了兵家的兵陣戰法,在一元軍內的地位可不像其他中小宗門的代言人那般地位低下,以職位來論的話,他們都可以算是“軍官”階層了。
如果有得選擇的話,他們當然也不願意繼續逗留在這裡了。
可他們沒得選!
乾坤軍的主帥戰死,中途潰逃的時候又死了不少“指揮官”,如今只剩名義上的副統帥文思德,他已經老了,氣血衰退得厲害,再加上乾坤軍計程車氣真的不行,所以已經沒資本繼續死戰了。
而二線軍團的那些人,也同樣亂得不成樣子,在身兼督戰監管資格的“文家子弟”指揮官死傷慘重後,這群分屬於幾支不同軍團的修士士兵就已經沒有再戰的勇氣了,尤其是他們還是在文家子弟的帶領下潰逃,那麼自然更加不會有人敢去職責和問罪這支軍團了。
但一元軍的修士不同。
他們最後接到的任務,是文思德下令的斷後攔截,爭取給其他修士軍團重振軍勢的機會。
但在第一波接敵大潰敗後,那些大宗門出身的子弟便懷疑這是文家人想要讓他們去送死,於是一怒之下直接譁變,將前來鎮壓的文家子弟全部斬殺,其中就包括了文成和文尊這兩位王爺,整個場面亂成一團,也就導致了後面一元軍不戰而逃的局面。
齊修平戰死,文成、文尊戰死,還有一大批文家子弟的皇室成員都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他們就這麼回去的話,那些大宗門子弟或許沒什麼事,可他們這些中小型宗門的弟子就要慘了——眼下這種亂局,這些大宗門只要抱團成群,迫於局勢考慮,乾元皇朝肯定不會拿這些大宗門開刀。
也正是出於這個想法,所以這些中小型門派便選擇了抱團,其目的自然是為了避免回去後被乾元皇朝直接清算了。
只是,他們實在想不明白。
黑羽宗的人,腦子是被門板給夾了嗎?還是頭顱裡面長的不是腦子而是一坨shi?
這種時候居然還要勾心鬥角的搶功勞。
“陳天南,你怎麼不說話了?”幾人爭論不出結果,於是便乾脆有人轉過頭望向了此次行動的發起者,“這個計劃不是你發起的嗎?現在我們所有人因為你聚集到一起,都在聽從你的指示,你就不打算說什麼嗎?”
“真的是聽從我的指令了嗎?”一直蹲在黑羽宗門人那邊檢查屍體的一名年輕人,緩緩起身。
“難道不是嗎?”這人梗著脖子,一臉怒容。
“噢。”被稱為陳天南的的年輕人緩緩點頭,“我讓你帶著人向東直行三天,然後在天山區域佈下監控區,按理而言就算黑羽宗的人出事,你現在也應該在前往天山區域的途中,為什麼又能夠出現在這裡呢?而且,還帶著你門下的一百二十三名弟子。……我沒記得我給你下達過這樣的指令吧?”
問話的人神色一滯:“我……我……”
“你在昨天,聽到有弟子彙報,發現了這群太一門的弟子,所以你便乾脆放棄了我給你的任務,直接追了過來,對吧?”陳天南似乎並沒有給對面留面子的想法,繼續說道,“因為你覺得,哦,我可能說得不太嚴謹,或許是你門下的其他弟子認為,你們如果繼續向東前行,但這群太一門的人卻死在其他人的手上,而你們卻傻乎乎的繼續在天山區域監控佈防,那不就什麼功勞都沒有拿到,因此就決定自己來解決這些太一門的弟子了,對吧?”
此人幾次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最終只能閉上嘴。
神色悻悻。
“行了,也別在揪著這些事不放了,現在當務之急……”
“你說得輕鬆。”陳天南冷笑一聲,轉過頭望向這第二名開口說話的人,“明面上你是表示聽我的指示,但實際上你卻是勾結了天武門、黑水宗、羅雲派,你們四人組成了另一個小團體,打算獨吞這份截殺太一門弟子的功勞。只是沒想到,會走漏訊息讓黑羽宗的人搶先一步發難,導致你們的計劃功虧一簣,對吧?”
被陳天南點名的四個宗門的代表,臉色都變得有些難堪。
而此前率先朝著陳天南發難的那名修士,則也是臉色難看的望著這四人,一副意難平的模樣。
陳天南一臉淡然的說道:“你如果想要這個指揮權,你直說就是了,我完全可以讓給你……你真當我喜歡指揮你們這群烏合之眾嗎?”
“你什麼意思!”
“陳天南,你最好把說清楚!”
幾人勃然大怒。
“抱歉,是我說錯了。”陳天南點了點頭,看著眾人臉色稍霽時才再度說道:“說烏合之眾都是抬舉你們了,畢竟烏合之眾只是能力不足,但他們還懂得聽人話。……說真的,我牽幾條狗說不定都比帶著你們這群廢物更強。”
這五人的氣息猛然一炸,大有接下來就要在場分生死的念頭。
“行了。”一名身穿白衫,手持紙扇,長得相當俊秀的年輕男子搖了搖頭,“阿南,你也少說幾句吧,現在大家都坐在一條船上,你就算發洩了內心的怨氣,也解決不了此事,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挽回局面吧。……如果再不拿到點功勞的話,我們這次回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你以為我們就算斬殺了這些太一門的弟子,回去就不會受罰嗎?”陳天南冷笑一聲,“只是讓我們從滅門危機裡擺脫出來而已。但代價,卻是我們從此以後就要站在那些大宗門的對立面了,永世都要和乾元皇朝捆綁在一起,成為他們手中的一柄快刀了。”
“哼,這總好過滅門吧。”
陳天南望了一眼開口說話的人,卻並不理會對方。
“說說計劃吧。”白衫少年繼續出來打圓場。
“我觀察了一下痕跡,有兩人向南而跑了,我猜這兩人裡可能有一人的身份肯定很高,否則的話沒必要讓這兩人逃生。”陳南天看了一眼白衫少年,然後才緩緩說道,“向東而逃的人,大概有二十到二十五人之間,他們其實是太一門的人丟擲來的誘餌。……對方的指揮官根本沒有做任何痕跡的掩飾,擺明了就是在告訴我們,想要功勞那就只能去追他們。”
“你不是說,往南逃跑的兩人身份很高嗎?抓到這兩人才是功勞吧?”
“那如果這兩人也是誘餌呢?”陳天南懶洋洋的說道,“我們所有人都去追對方,結果讓這群人跑了,事後發現這兩人只是誘餌,你猜我們回到皇朝後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幾人閉口不言了。
“本來,如果你們長雲坊的人能夠聽我的指示在天山區域佈下監控防區,那麼現在往東跑的那群人肯定會撞到你們頭上,而傻子一般的黑水宗和羅雲派沒有跑來這裡吹冷風的話,那麼在收到你的煙火訊號後,你們三方就能夠將這群人給包圓。”
“你……”不知道是黑水宗還是羅雲派的人指著陳天南。
“你別張嘴,口氣太臭,燻得得想吐,我會忘了我要說什麼的。”
那名此前試圖取代陳天南的人伸手攔下了這人,臉色也顯得非常難看。
“如果你們所有人都按照我的計劃行事,不僅這群向東逃跑的人會被我們抓住,就連另外兩個人也都跑不了。”陳天南冷笑一聲,“但現在,我們不可能抓住所有人了,所以你們決定吧。……是要賭運氣的去抓那兩個有可能是誘餌的人,還是要穩穩當當的去撈一筆功勞。”
“你做決定吧,我們聽你的。”
“可別了。”陳天南一臉看傻子的望著對方,“我可不想再跟你們這群廢物一起行動了,決定權我是交給你們了,我們這個脆弱的聯盟就到此結束了。”
“你什麼意思?”
“不管你們怎麼想,我是不會參與後續的行動了,但反正不管你們怎麼做,我都已經能夠分潤到一份功勞了。”陳天南笑嘻嘻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了,如果你真想當這個指揮者,我可以讓給你。因為從我們聯合行動開始,只要抓到人,我就能夠分到功勞,但現在哪怕沒抓到人,那也是責任出在你們身上,我的功勞同樣不會被抹滅……聽明白了嗎?”
聽到這話,在場其他人瞬間就意識到了陳天南提出聯手行動的陷阱。
乾元皇朝不是傻子,不可能被忽悠和欺瞞。
所以當陳天南提出聯合行動的那一刻起,他的名字就註定被乾元皇朝記住了,之後只要抓到太一門的人,那麼作為行動計劃的制訂者,他以及他背後的宗門肯定不會出事,所以功勞從一開始就已經被分潤到了,畢竟經歷了這場大敗後,乾元皇朝這些修士軍團的指揮系統已經傷亡殆盡,以陳天南的能力必然是能夠脫穎而出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提出的行動計劃裡,違反命令的人是他們,而按照乾元皇朝的法律,真要處罰的話,那麼也必然會從他們這裡開始下手。所以他們才是真正被架到火上烤的人,反倒是陳天南如今才是真的脫身了——他以在場所有人及其背後的宗門當作棋子,像乾元皇朝展現了他作為棋手的資質!
“你狠!”那名此前試圖取代陳天南的人沉聲說道。
“別怪我沒給你們留機會。”陳天南冷聲說道,“現在你們立即往北趕的話,還是能夠抓住那些太一門的弟子。……雖然長雲坊的這群傻子不聽命令,但我還是做了後手準備的,只是想要將這些全部抓住是不太可能了,但逼著他們往北跑還是沒問題的,只不過你們的動作要快一點了,否則再讓人跑了,那就和我沒關係了。”
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後,也不再說話,而是轉過身迅速的向著北方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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