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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一旦這些蛛卵裡的寄生體孵化出來後,雲州城很快就會又陷入到寄生體的掌控中。
所以,隨著一把大火將這些屍體全部焚燒乾淨後,由雲州城擴散開來的寄生體感染事件也基本算是徹底結束了。
蘇安然和青玉並沒有在雲州城多呆。
此事解決完之後,他們便又一次上路了。
因為這一次,南風家族和七原家族的到來不僅是為了來解決雲州城寄生體的事,同時也帶來了一個訊息:裂魂魔山蛛突然變得躁動起來,它的子嗣南下的攻擊頻率和烈度正在加劇,前線戰場隱隱有些抵擋不住,所以衝星子已經帶人回去支援,希望蘇安然也能夠加入其中。
對此,蘇安然自然不會拒絕。
尤其是在對比了時間後,發現裂魂魔山蛛突然變得躁動起來是在羅一言被蘇安然斬殺之後,這讓青玉有了一個猜測:羅一言的身份必然不簡單,它很可能是裂魂魔山蛛的一張底牌,但現在這張底牌被摧毀了,所以裂魂魔山蛛就變得憤怒了,如此才會加大進攻的頻率和烈度。
至於羅小米,蘇安然已經確定她是玲瓏閣的弟子,所以也已經聯絡了玲瓏閣,讓她們過來把這個孩子接走。
若非他急著去找裂魂魔山蛛的麻煩,蘇安然其實是打算等到玲瓏閣的人過來接走羅小米後再走的,因為他看得出來,七原家族和南風家族在發現了羅小米後,都開始打起她的主意。
畢竟羅小米的天資的確不俗。
但很可惜,因為時間上的不允許,所以蘇安然只能委託雲州城的城主次子負責照顧羅小米和她的母親——當然,如今這位次子已經正式成為了雲州城的城主了,他的父親和大哥都死在那晚羅一言突襲城主府的事件中。
……
雲州城郊外。
一座孤墳前,羅小米和她的孃親正在燒著紙錢。
兩人的眼圈通紅。
這是羅一言的衣冠冢。
蘇安然的劍氣將羅一言的屍體徹徹底底的粉碎得如同塵埃一般,所以她們只能給羅一言立一座衣冠冢。
之前上香的時候,七原家族和南風家族都派了代表過來,畢竟他們這兩家如今都想將羅小米收入門牆,所以自然是要示好。甚至就連如今的雲州城城主都過來了,只不過這位城主並沒有像兩大家族的代表那般,上完香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語後就離開,此時此刻他還呆在這裡,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名城主,反倒像是一名幫工。
很快,厚厚的幾沓紙錢便全部燒完了。
但羅小米和她的母親卻依舊並沒有離開的打算。
“孃親。”羅小米哭著投入她母親的懷中,“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貪吃的!我不該……不該……聽信張球的話,如果……如果……嗚嗚嗚嗚……”
羅陳氏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女兒,但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是娘沒顧好你,沒看出來張球是個狼心狗肺的壞種。”
“孃親……”羅小米抬起頭,望著自己的母親,“爹爹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羅陳氏點了點頭,臉上竟是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容,“我何德何能啊,竟能讓你爹爹那麼深愛我。”
羅小米沒開口。
但她卻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了自己的母親。
感受著羅小米的力度,羅陳氏也只是靜靜的回應著。
如此,不知道過了多久,羅小米終於鬆開了抱著自己母親的雙手,然後後撤了兩步。
羅陳氏的臉上,露出幾分疑惑。
“孃親,你愛爹爹嗎?就像爹爹愛你一樣的愛著他嗎?”
“這還用說嗎?”羅陳氏一臉肯定的說道。
“那……”羅小米終於抬起頭,臉上的神色變得相當的漠然,一如以往她和羅陳氏在一起那般,“孃親,我想送你去陪爹爹。爹爹一個人在幽冥,肯定非常的寂寞和孤獨。所以如果有你下去陪著爹爹的話,那麼爹爹一定會很高興的。”
羅陳氏的臉上露出幾分錯愕的神色。
但很快,她的臉上就又露出了笑容:“好。”
這一次,輪到羅小米的臉上露出錯愕的神色了。
“小米。”羅陳氏一臉柔和的說道,“其實,你爹走了之後,我也不想活了,我也怕你爹一個人在下面太孤單。可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我覺得我得照顧好你,畢竟……”說到這裡,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又繼續說道:“畢竟,我雖然不知道你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想要保護你的心思,我還是能夠明白的。”
“孃親……”
羅陳氏沒有理會羅小米的開口,而是搖了搖頭,示意羅小米不要插嘴:“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你在保護娘,娘是知道的。是娘沒用,拖累了你們爺倆,如今你爹走了,娘想,娘或許已經成為了你的累贅。我知道你和你爹都有秘密,這個秘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娘沒讀過書,本來也只是個鄉下的粗婦,但娘也聽那些說書人說過,有些事只有親人不在了,才會沒有弱點,也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娘想啊,或許沒有了娘,你應該可以活得更好。”
“在家裡床底那個木箱子裡,有我給你縫的一件衣服,本是想等你出閣的時候再給你的,不過現在看,應該是看不到你穿上的那一天了。”
“娘走了之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你要記住,你爹哪怕死也要保護你,所以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知道嗎?”
“娘這一生已經過得很幸福了。”
“不過娘還有最後一個願望,那就是娘走了之後,你要記得把娘和你爹葬在一起。”
“娘走了啊。”
說罷,羅陳氏便突然毫不遲疑的一頭撞上了墓碑。
殷紅的血跡,不止染紅了墓碑,更是染紅了羅陳氏的頭。
“娘!”
羅小米本以為自己應該會無動於衷,也本以為自己的孃親聽到自己要殺她時應該會很驚恐,甚至以為自己的孃親會憎恨她。卻唯獨沒有想過,自己的孃親居然會如此決然,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一臉灑脫的交代完後事便一頭撞死,都不需要動手。
“恭喜主上。賀喜主上。”
這個時候,此前因為被羅小米咬過,繼而受到感染的現雲州城新任城主急忙走了上來,一臉諂笑的說道:“老夫人一頭撞死在墓碑上,沒有讓您親自出手,如此一來您就可以徹底擺脫嫌疑,旁人只會當老夫人是相思成疾,接受不了老爺身死的結果,再也不會有人懷疑您的身份了。”
“滾!”羅小米怒吼出聲。
“主上……”
“我讓你滾啊!給我滾得遠遠的啊!”
“是,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羅小米直接拿起放在一旁的貢品就朝著城主扔了過去。
雖然對於城主而言,一點也不疼,但他還是裝作很痛的發出哎呦聲,並且迅速的遠離。
轉眼間,孤墳處便只剩下羅小米一人。
她撲倒在羅陳氏的屍體上,嚎啕大哭,臉上再也無法維持此前的冷漠。
從晌午到日落,又從深夜到日出。
一天一夜的時間,羅小米哭得眼淚都幹了。
七原家族和南風家族的代表都來勸過羅小米,可羅小米卻只是撲倒在羅陳氏的屍體上不動,這兩家人的代表卻也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
如此到了第三天,羅小米終於起了身,然後用鏟子挖開自己父親的衣冠冢,將羅陳氏也給葬了下去。
然後,羅小米便回了家。
她有些費力的從床底下拖出那個木箱,一把敲掉了鎖釦。
開啟木箱。
那是一整套的鳳冠霞帔。
做工不算精良,面料也並非最好,甚至鳳冠也僅有金簪,而沒有鳳簪;霞帔也少了釣圈,至於鳳凰的圖案和金紋金邊,更是一點也沒有。
可看著這麼一套衣服,羅小米卻是又一次的哭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從她眼裡流出的卻不是淚水,而鮮血。
一滴又一滴,滴落在衣服上、頭冠上。
……
中年男子笑著揉了揉小女孩的頭,然後又緩緩將手縮回衣袖裡,躺在躺椅上望著繁星閃閃的夜空,語氣幽幽:“爹爹以前是沒得選,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更想當個人。”
……
“我答應了你娘,這件事必須在兩天內結束,所以一會你去替爹爹辦一件事吧。”
中年男子笑著對小女孩說道。
“去城主府,就說你爹瘋了,殺了你的師父。……只有爹死了,你才能有一線生機!”
……
羅小米抱起衣服,將臉深深的埋入其中:“爹爹,孃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回來吧,我不吃人了,我會當個乖孩子的,我會當個人的,我再也不吃人了,你們,回來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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