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日。
東方澈的形象越發不堪。
方倩雯自然是能夠看到的,只是她並不在乎。
太一谷與東方家雖說有所往來,但實際上彼此間的關係卻也只是互惠互利罷了,若是有朝一日太一谷沒落了,東方世家想對太一谷動手的話,那麼東方世家出手之人必有這東方澈。
因此對於方倩雯而言,能夠打掉東方澈的心境,讓其修為停滯不前,甚至是倒退,也並非是什麼壞事。
為人沉穩,並不代表行事穩重。
或者說得直白一些,東方澈缺乏足夠多的處事經驗。
東方澈苦修至今,的確是依靠自身的天資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路,但也正因為他的功法限制,所以他幾乎遠離女色,自然也就遠離了一切的花言巧語。再加上東方世家的背景身份,巴結他、討好他的人必然不少,有著東方世家為其遮風擋雨、阻擋一切不利因素,他所謂的外派經驗更多的只是狩獵、實戰方面的技巧經驗而已。
而原本接待外賓之事,也並不需要太多的交涉經驗,只要懂得一些待人接物的禮儀等便也已經足夠了。
只可惜的是,東方澈卻是鑽了牛角尖,非要對方倩雯顯擺東方世家的底蘊和影響力。
既然如此,那方倩雯也懶得留什麼情面。
別忘了,方倩雯為了太一谷的一眾師妹,可是停留在本命境超過三百年之久,全靠延壽靈丹活到今日。
而在那個太一谷被四處針對的至暗時刻,方倩雯都能夠帶著自己的一眾師妹闖出一條生路,將自己的那些師妹們一個個拉扯起來,其中的艱辛完全可想而知。
一個是不知玄界疾苦的富家大少爺。
一個是見識過玄界黑暗的代理掌門。
雙方的交涉能力,早已註定。
所以在第二天傍晚,當看到一道急速破空而至的劍光時,方倩雯就知道東方世家真正能夠決策的人來了。
而且這個人,身份必然不低。
“準備一下吧,我們得下車了。”方倩雯輕笑一聲,順手拿起一條紗巾蒙起了臉,“師父說,做戲得做全套,我說了我畏風,那我肯定得遮掩一下啦。……車廂內秘密太多了,不能暴露出去,所以只能我們下車了。”
劍光破空而至。
朗笑聲也同時響起。
“有朋自遠方來,我心甚悅啊。”
“明明應該是‘不亦樂乎’才對。”蘇安然嘀咕了一聲。
方倩雯輕笑一聲? 隨口說道:“小師弟? 你替我回復一句。就說……”
不等方倩雯把話說完,又是一聲朗笑聲響起。
“哈哈哈? 東方老頭你就這麼歡迎我嗎?”
“看來這些年的交道並沒有白打嘛。”
方倩雯的眉頭微皺。
與破空而至的飄逸劍氣不同? 自西方陡然升起了兩道璀璨金光。
金光炫目,霸道而凜然? 但其中卻又隱隱有一種直抵人心的熾熱感,竟是讓人有幾分想要頂禮膜拜的感? 就彷彿是此生已找到了足以讓人心安的避風港。而且更為玄妙的是? 這兩道璀璨的金光若是隻有單獨一道的話,勢必氣勢要更就加凜冽幾分,可當這道金光同時亮起,甚至相互結合到一起時? 卻反覆多了幾分陰陽調和的融洽和諧。
“青玉、空靈? 你們兩個不要出來。”方倩雯語氣低沉的說了一聲,便下了馬車。
蘇安然緊隨其後。
“師姐,那是……”
“歡喜宗。”方倩雯因為戴著面紗的緣故,蘇安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緊皺著的眉頭並未舒展開來? 卻是不難看出此時方倩雯的心思恐怕也並不如何平靜,“一會別亂說話。……歡喜宗的人? 不比大日如來宗,他們的性子多半比較極端。”
昔年靈山分裂? 彼時此界唯一的佛門便也因此分割出大日如來宗、小雷音寺、歡喜宗三派。
其中大日如來宗繼承了靈山最正統的一脈,而禪宗一派出走的大部分弟子則歸屬小雷音寺? 武禪那批最能打的佛門弟子則多半去了歡喜宗。
後來歡喜宗在行事作風上大有改變? 尤其是不禁殺戮、不禁女色這兩點? 吸引了很大一部分人加入了歡喜宗。只不過歡喜宗行事雖較為霸道,但他們始終並未忘記靈山的條規:在針對妖族和魍魎魑魅的行動上,佛門的主力輸出陣營依舊是歡喜宗一脈,所以並未被打入左道行列。
只是如此一來,倒是苦了東方世家。
畢竟有惡鄰在旁,哪有安穩的可能性。
兩道金光亮起,便意味著歡喜宗來了兩個人——不過這也是歡喜宗的標準出行搭配:正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所以歡喜宗不管是外出歷練還是下山行走,通常都是以一男一女的兩人組為一個標準單位。
金光來得極快。
幾乎是東方世家的這位長老剛一抵達之刻,兩道金光便也到了蘇安然等人的跟前。
東方世家的長老是一位中年男子。
約莫三十歲上下,恰好有著這個年紀的男人所該有得成熟,但本身卻又並未徹底褪去青年的朝氣,這也因此讓這名東方世家的長老顯得非常有魅力。
而反觀歡喜宗的兩名來客。
男子卻是一名年過半百的人,滿頭銀髮,臉上雖未有斑紋,但老態卻也非常的明顯。再加上的面容帶有幾分兇惡的表情,可精神上卻又有一股疲態,這給人的印象就弱了幾分,像是一隻已經邁入暮年的疲老獅子,已不復年輕的雄心。
而另一旁跟隨者的女子,看起來卻約莫二十歲上下。
她的皮膚白皙細膩,甚至僅用肉眼觀看,都能夠感受到上面的彈性。而且這種彈性的感覺,並不僅僅只來源於皮膚,她胸前的偉岸同樣能夠給人留下極深刻的印象,以至於首見其人時第一個印象便是那毫不講理的彈性,其次才是細膩柔滑,緊接著才會意識到,這名女子的修為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垂涎的。
她較之男子要矮了一個頭,雙臂環抱著男子的一條胳膊,整個人似乎都粘在了對方的身上。
如此更是將她的身材優點發揮到了極致。
“惡金剛和……”東方世家的長老,臉色難看的望著這兩個歡喜宗的來人,“欲菩薩。”
“嘻嘻,逵老鬼,你居然還記得奴家的名號,奴家就真的這麼讓你難忘嗎?”那歡喜宗的女子嬉笑一聲的開口說道,“是不是你也想和姐姐雲雨合歡一番呀?”
“哈哈哈,這個好啊。”半百老頭也朗笑開口,“如此一來,你我關係也可親上加親了。”
蘇安然眉頭緊皺。
方倩雯雖因面紗的關係看不清楚神色,但她顯然也並不喜歡這種語氣口吻。
“哼。”
東方世家的這位長老,此時聞言之後更是面露怒容,一聲冷哼之下,懸浮於他身旁的那柄飛劍竟是發出一聲劍鳴。爾後方圓百里之內,竟是有無數劍鳴聲接連響起,最終更是徹底匯聚於一起,爆發出一聲如雷鳴怒吼般的劍鳴呼嘯聲。
蘇安然心中驚駭莫名。
劍音雷鳴。
這是劍修以劍入道,爾後又悟得劍道真諦的一個標準判定。
通常能夠以自身情緒引動得百里劍鳴,便意味著這名劍修的劍心已然通明、不惹塵埃,是以才能夠做到與劍同鳴。而在玄界修士的眼中,則也意味著這名劍修已經做好了入苦海的準備,隨時隨地都能踏入苦海潛修。
歡喜宗的兩人,原本並不將東方世家的這名長老放在眼裡。
但此時聽到劍音雷鳴時,兩人的臉上也不由得肅穆幾分。
那名歡喜宗的女修,更是雙手鬆開,立於旁邊老頭的身側,而且手中不知何時竟是多了一柄長劍。
“沒想到幾十年沒見,你功夫倒是有所長進了嘛。”惡金剛冷冷的說道,“不過,你確定要在這裡和我們交手嗎?就不怕波及到你們東方世家的貴賓?”
說到這裡,這名頭髮發白的中年男子,側頭看了一眼蘇安然和方倩雯。
僅僅只是一眼,蘇安然便頓感寒意。
那是被濃郁殺機鎖定後所產生的一種自然反射。
尋常凝魂境修士的針鋒相對,只會對攻擊目標位置產生針刺感的臨陣反應,這也是為什麼一旦踏入凝魂境後,很多偷襲手段都用不上的原因。因為只要你動了殺念,殺機一旦溢位之後,對方自然而然便會有一種針刺感,而以凝魂境修士的實力,只要不是雙方實力差距過大,自然能夠從容反應。
但這種全身都宛如置身冰窟般的寒意,讓蘇安然猛然意識到,一旦對方動手的話,他恐怕絕無倖存的可能性!
這就是道基境大能的威懾?
東方逵雙眼微微一眯,懸浮於身側的長劍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之意,而且這股氣勢正在不斷的壯大。
蘇安然甚至能夠感受到神海內的屠夫的躍動。
那是一種類似於號令的徵召。
“不會有影響的。”東方逵淡淡的說了一聲。
別稱惡金剛和欲菩薩的這歡喜宗一男一女兩人,臉色微微一變。
“是我走眼了。”惡金剛沉聲說道,“沒想到三十年不見,你修為進境如此之快,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我們二人拖入了你的小世界裡。”
“不是我進境快,是你們沉迷於肉.欲之中,所以慢了。”東方逵聲音依舊淡然。
然後下一刻,這三名道基境的大能卻是瞬間消失在了蘇安然等人的面前。
“師姐……”蘇安然驚疑了一聲。
“無須在意。”方倩雯眼睛微眯,但聲音卻是透露出一股些微的怒意,“好一個東方世家。……我就知道這群世家子行事自顧自身利益,所以我才不願意出診。”
一旁東方世家當代七傑中的四位,也快步走了過來。
“讓你們見笑了。”東方澈神色憔悴,一臉無奈的說道,“族叔很快就會出來了,煩請二位稍等片刻吧。”
東方澈在看到東方逵破空而至時,整個人便下意識的打了一個激靈,頓時醒轉過來,也意識到自己這些天犯下的錯誤。而若非他這些天故意有所逗留的話,自然也不會被歡喜宗的人給跟上,是以雖然知道東方茉莉通知了族裡,自己回去後怕是要被家法處置,但東方澈此時並未有所怨恨,反倒是感激之情更多。
如若不是東方茉莉,恐怕這歡喜宗的惡金剛和欲菩薩兩人這幾天便會對他們動手了。
他們或許會放過太一谷的人,但卻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四人。
如果真到那種情況,能夠直接戰死恐怕都是一種幸運。
最怕的,就是直接被這惡金剛和欲菩薩給採補了——世間修士皆知歡喜宗有雙修法門。而正宗的雙修法門乃是採陰補陽、採陽補陰,對於雙修的雙方都互有好處,不會損及對方的根基。但既然有雙修法門,那麼自然也是有強行採補的邪功,若是一般的名門正宗或許不會使用這種邪功,可歡喜宗行事向來霸道無所顧忌,本質上屬於亦正亦邪的那一類,所以他們如果會對東方世家的子弟採用這種採補的邪功強行汲取根基修為,外人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而事實上,惡金剛和欲菩薩這兩人的別名來由,便是源自於他們二人經常會對他們的對手強制進行採補,徹底廢掉對方的修為。所以在西州這裡,惡金剛和欲菩薩這兩人是無數修士最不想碰上的噩夢。
東方逵與惡金剛、欲菩薩兩人之所有有那麼大的仇恨,以至於東方逵哪怕明知道此舉有可能得罪太一谷,也毫不猶豫的選擇與對方二人交手,便是因為三十年前,他曾被欲菩薩強行採補了一次。
若非那次東方世家的人救援及時,東方逵如今便是一個廢人了。
但哪怕如此,那次的事情也導致東方逵一身修為盡失,之後更是對女色極為厭惡。只不過他性情堅毅,在家族判定其根基未損後,他以近乎於自虐的方式重新苦修了整整三十年,終於有了今日的修為。
但這三十年來的重新苦修,又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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