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光,從窗外照進了屋內。
蘇安然睜開雙眼,眼裡的朦朧很快就又恢復了清明。
自修煉有成伊始,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了。
但這次從幽冥古戰場出來,身心俱疲,實在是無法依靠日常打坐冥想來恢復精力,於是在吞服了一顆淨神丹後,他就選擇了入眠,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再說。
這也是此次從幽冥古戰場僥倖脫身後的絕大多數修士所做出的選擇。
醒來時,腹中卻並不覺得如何飢餓。
蘇安然嘆了一口氣。
自辟穀以後,他便再也沒有了飢餓感。
雖不是完全失去口感,享用美食也依舊能夠感受到其色香味之美,但出門在外的時候,卻總是會因為環境的因素而下意識的忽略了飯食。不似在太一谷的時候,大師姐方倩雯每天都會準備各種各樣的膳食,哪怕實在沒什麼食材,也會有最簡單的兩菜一湯。
方倩雯的想法很簡單。
太一谷的弟子在外面歷練冒險,肯定是很有壓力的。
所以在外面如何她不管,但只要回到太一谷的話,那便一定要讓他們感受到家人的溫暖。
以她樸實無華的想法,想讓回谷的弟子感受到家的溫暖,無外乎是一日三餐的熱乎飯菜。
此時,蘇安然便越發的想念太一谷了。
“小師弟,你起來了沒?”屋子外,傳來了一聲詢問。
“起來了。”蘇安然回應了一聲,便也快速下了床。
然後以真氣驅動,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張清淨符。
頓時,一股奇特的力量便在蘇安然的身上湧動。
更準確來說,是從清淨符上傳遞出的力量,覆蓋到了蘇安然的衣物上,然後再貫穿衣物沖刷到皮毛表層,幾乎是在這一瞬間,便有一股溫熱的感覺從周身毛髮乃至衣物上激盪而出,然後迅速的將所有的汙穢不淨之物全部清除。
只這一瞬間,蘇安然便完成了洗澡、洗衣服、洗練等清洗工作。
有時候,蘇安然還是覺得這個仙俠世界並非一無是處的。
起碼,一張清淨符就可以解決不少的問題。
當然這裡面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得達到通竅境,將五臟六腑、周身骨骼都大大的淬鍊一番,否則的話哪怕用了清淨符做了淨洗處理,但也還是需要刷牙以防止口臭的問題。
“吱呀”一聲。
房門被打開了。
站在門外的,是王元姬。
“小師弟,你這一覺睡得可舒服?”
看到蘇安然,王元姬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早啊,五師姐。”蘇安然點了點頭,笑著回應道,“很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哈哈。”王元姬朗笑一聲,“那睡了足足三天,那肯定舒服的。”
“三天?”蘇安然吃了一驚。
“是啊,看得出來你實在是過於疲憊了,估計幽冥古戰場裡太過損耗心神了吧。”王元姬說道,“不過你也並不算睡得久的,現在還有不少修士依舊還沒起身呢。……大先生也遣醫家的人看過了,有不少人在精神層面都出現了問題,如若不解決的話,恐怕……”
王元姬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臉色卻是晦暗了一些。
蘇安然的情緒,瞬間也有些低落。
幽冥古戰場最為可怕的,便是無所不在的心魔干擾和影響。
這些影響會導致身陷其中的修士在不知不覺中神魂被徹底扭曲,之後又會因為幽冥古戰場的幽冥煞氣導致身體上的畸變,最終成為喪失理性的怪物。
雖說如今這些人都被營救出來,而且也接受了其中那蘊含量極為豐富的生命力氣息沖刷,使得他們的修為都有所提升,甚至絕大多數人的瓶頸桎梏都鬆動開來,未來的侷限已被打通。可來自於精神層次上的影響,一時半會間卻也是很難根治,這個只能依靠長時間的引導疏通,才能夠慢慢恢復。
九黎尤雖說在墮落之後成了天魔之主,但實際上卻也只是域外虛空釘在玄界的一根釘子而已。
隨著上官馨將其擊殺,也只是拔除了這根釘子的影響,避免讓域外天魔擁有了一條能夠隨意進出玄界的通道,卻並不是真的就將域外天魔直接給滅族了。
更何況,域外並非只有天魔一族。
而天魔也並非只有一位統領者。
所以擊殺了九黎尤,並不能使得這些神魂受到汙染影響的修士們得以擺脫當前困境。
只要他們在突破境界修為時,心魔滋生而又無法撲滅的話,那麼他們照樣會扭曲成怪物。
以蘇安然的知識認知了解,那就是這些修士已經從基因層面上被徹底改造了,心魔就是他們的基因鑰匙,所以一旦兩者結合的話,他們的下場自然不會好到哪去。
“這不是還有醫家和藥王谷呢嘛。”蘇安然強笑一聲。
“恩,按照大先生的意思,這些修士也的確是應該送去藥王谷。”王元姬回答道。
這一下,蘇安然也知道自己這位五師姐是什麼意思了。
“我……也要去藥王谷?”
“按理而言,小師弟你的確應該去的。”
“按理而言?”蘇安然眨了眨眼。
“除了二師姐外,這次所有從幽冥古戰場歸來的修士全部都應該先接受醫家的檢查,之後按照情況的嚴重性分批前往藥王谷。”王元姬開口說道,“但是藥王谷和我們太一谷……有點私怨,所以……”
“不去就不去唄。”蘇安然撇嘴,一臉不屑,“誰還稀罕了。大師姐的手藝又不比藥王谷差,再說了,我的情況,師姐你們也清楚,我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藥王谷啊,不去也罷。”
王元姬似乎早已料到蘇安然的態度,此時聞言也只是苦笑一聲,道:“藥王谷那邊聽聞了幽冥鬼虎的事,所以說只要你願意交出幽冥鬼虎,他們就願意帶你回藥王谷檢查,並許諾給你最好的治療。”
“做他們的春秋大夢。”蘇安然冷笑一聲,“想要我的旺財,小心我到時候真去他們藥王谷鬧事。”
王元姬也不知該如何作答。
但看蘇安然此時的表現反應卻並不像平日裡溫和的小師弟,反倒是多了好幾分戾氣,她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幾分擔憂之色。可轉念間,卻又想到了二師姐上官馨之前的隨意笑談,對方卻是打了包票,說就算她受到幽冥煞氣的影響從而變成了怪物,小師弟也絕無可能變成怪物。
一時間,王元姬便多了幾分茫然。
也不知道該聽誰的好。
“來我院子一趟。”
恰在此時,一道溫厚的嗓音響起,恰如在蘇安然和王元姬兩人身側說話一般無二。
蘇安然倏然一驚。
反倒是王元姬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才醒悟過來。
“走吧,大先生找我們。”
“那就是大先生?”
蘇安然心中好奇。
對於這位能夠和黃梓並肩而立的玄界人族武帝之一,他自然不可能不好奇。
當今玄界,立於人族一方的最強五人,除了黃梓那個老不修外,餘下四人皆各有各的傳奇。
天劍.尹靈竹。
大先生.長孫青。
活佛.固行禪師。
神機老人.顧思誠。
天劍尹靈竹,蘇安然已經見過,為人豪放不羈,一身鋒芒盡數收斂,如歸鞘利劍。
若非那日見過其出手擒拿劍典的一幕,蘇安然其實也看不出那個看起來和尋常修士一般無二的年輕人竟然就是萬劍樓的掌門人——尋常劍修,至少蘇安然目前所見之人,包括自己的三師姐唐詩韻、四師姐葉瑾萱,乃至那位號稱萬劍樓兩位劍仙之下的第三人,人屠.方清等,身上都有屬於劍修的那股凌厲氣勢。
但在尹靈竹身上,蘇安然沒有感受到。
至少在他發怒之前,不曾有過任何明顯感受。
所以對於百家院的這位大先生,蘇安然自然也是多了好幾分期待。
那種見識前輩高人的期待。
不多時,蘇安然便在王元姬的領路下,來到了一處種滿竹林的院子。
這個院子粗看之時,平平無奇,與尋常民家的院落沒什麼不同。
一切皆顯自然。
但能夠讓蘇安然感到自然和諧,實際上才是這處院落真正的不同之處。
那是一種蘊含了天道自然的和諧感。
就好像這處院落天生就應該在落址於此,偏離一分一毫都會產生一種異樣的扭曲感。
踏足入院,一種中正平和的氣勢,頓時油然而生。
蘇安然掃了一眼。
便看到前院的左側,是一石圓桌,旁邊以四方之位擺了四個石制圓凳。圓桌上是一套茶具,茶壺居中,四個倒扣的茶杯同樣以四方之位圍在茶壺周邊,就如同小了不知道多少號的圓桌石凳。
以蘇安然的目力,自然不難看出,這處圓桌石凳距離院落正門通往屋門正中小道恰好有十步。
而在前院右側,則是一個水井。
水井上做了一套搖桿,搖桿繩索收緊,木桶居中,懸掛於水井的正上方。
不偏不倚,水井距離小道恰好也是十步。
蘇安然頓時心中已有所瞭然。
大先生長孫青的形象,油然而生。
強迫症患者。
似是聽到了院門籬笆門的輕響,一名中年男子從屋內走出。
他神色平和,穿著乾淨整潔的儒家長袍,對襟對稱,髮絲梳理得整整齊齊,沒有絲毫的凌亂感,甚至能夠明顯得看出來是經過精心打理。他行步而出的一舉一動,都是最為標準的儒家禮儀,甚至就連落足步伐都如同以尺丈量,每一步都沒有絲毫的誤差。
十五步後,便站在了前院正中,距離蘇安然等人的門口位置,恰好還有十步。
蘇安然嘴角一抽,突然就生了幾分畏懼感。
“大先生。”
王元姬倒沒有蘇安然的感想,依舊大大咧咧的打了個招呼。
而且還不是晚輩禮,更像是家中小輩對長輩的一種親切問候。
原本還板著臉的長孫青,終於從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伸手朝旁虛引:“入座吧。”
王元姬也不客氣,直接就朝著左邊走去,然後隨意一坐,也隨意的伸手開始拿起茶杯擺放。
動作自然而真實,一點也不做作。
蘇安然見五師姐如此,自然便乖乖過去坐好。
然後便見這位人族五帝之一的大先生,竟是親自走到水井邊,然後開始用搖桿放下水桶打水,接著又從屋內搬出一套生火工具,最後才落座石桌旁開始生火煮茶。
“你就是蘇安然吧?”
“是。”面對長孫青的詢問,蘇安然乖巧的應了一聲。
不過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長孫青的動作上。
他沖泡了三杯茶。
自己一杯,蘇安然一杯,王元姬一杯。
但卻還是擺了四個杯子。
哪怕第四個杯子是空杯,也被他一絲不苟的擺在了沒有人落座的位置前。
王元姬彷彿早已習以為常,並沒有在意這一點,而是直接抬手就將茶杯裡的茶水飲盡,然後大大咧咧的將杯子放到了長孫青面前,道:“再來一杯!”
“你這孩子。”長孫青笑罵一聲,然後才對著蘇安然說道,“喝吧,外界難得一飲。”
“師父說了,這次回去,要跟你討十斤蟲茶。”
“那個老不修。”長孫青再度笑罵,但卻沒有拒絕,“什麼時候回去?”
“再過幾天吧。”王元姬想了想,然後才開口說道,“等小師弟徹底痊癒沒有任何後患……”
“我看了一下,你小師弟沒有任何隱患,你二師姐說得對,就憑你小師弟神海里居住著那道神魂意識,幽冥古戰場就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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