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然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什麼大志的人。
他只想好好的見識下這個世界的絢麗與壯闊，並沒有什麼稱霸天下的野心——當然，或許一開始是有的，但是在見識到師門的幾位師姐，以及擁有掌門系統的黃梓後，蘇安然就光速掐死了自己的野心。
不說專門搞後勤的三位師姐。
二師姐上官馨，黃梓對其評價很少，但偶爾提起的時候，也多是用“武道方面近乎無法翻越的一座大山”來形容。
蘇安然是知道的。
玄界當今在武道方面號稱最強的宗門，就是大荒城。
那是收攏了大量第一紀元的功法，然後在經過第二紀元的淘汰與篩選，最終由第三紀元的他們加以創新、改良，最終發揚光大的一個宗門。據說在二師姐上官馨橫空出世之前，大荒城就是玄界武道方面的標杆，說一句“玄界武道出大荒”都毫不為過，可想而知作為十九宗之一的大荒城是什麼樣的存在了。
可在二師姐上官馨出世後，大荒城年輕一代的所謂天才，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在她面前吃癟。
這一點，與唐詩韻的相似度極高。
只不過作為蘇安然三師姐的唐詩韻走的並非武道，而是劍修之道。
她一個人，就壓得玄界四大劍修聖地出身的那些妖孽紛紛變鵪鶉，除了瑟瑟發抖還是瑟瑟發抖。
尤其是當年登上當世劍仙榜的時候，更是殺得一片血流成河，據說那是玄界劍道的至暗之刻。
黃梓就曾說過，唐詩韻早生幾千年的話，劍宗宗主之位非她莫屬。
不過哪怕是這兩位絕世妖孽，在殺性方面也還是比不上葉瑾萱。
作為蘇安然的四師姐，葉瑾萱同樣是劍修出身，雖天賦不及唐詩韻，但悟性卻不會低。而且或許是因為揹負著血海深仇的緣故，她的修煉動力十足，前期據說一度超越上官馨和唐詩韻，是在後期逐漸放下心防，接受了師門其他姐妹的建議後，才開始穩紮穩打，重鑄根基。
只是那個時候，她的女魔頭之名，也早就已經傳開了。
僅這三人，就已經將整個修道界攪得翻天覆地。
所有不服她們的，早就被打服了——反正死人是沒資格不服的。
而之後陸續登場的五師姐王元姬、六師姐魏瑩、七師姐許心慧、八師姐林依依、九師姐宋娜娜，也都有各自不同的風姿。
除去與大師姐同樣負責搞後勤的七師姐許心慧和八師姐林依依外，五師姐王元姬、六師姐魏瑩、九師姐宋娜娜，同樣也都在玄界裡闖出偌大的名頭，其中當屬九師姐宋娜娜為最，五師姐王元姬最低調。
但低調，並不等於就是弱。
王元姬的真正實力，在太一谷里是可以排進前三的，僅次於上官馨和唐詩韻二人。
就算放眼整個玄界各族各宗裡，王元姬也絕對足以登頂——在上官馨和唐詩韻兩人齊齊踏入地仙境之後——不管是妖族如今被稱之為年輕一代最強者的空不悔，還是號稱“地仙以下，棍術巔峰”的方傑，面對動真格的王元姬，這兩人在不動用保命底牌的情況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問題。
所以王元姬自稱一聲“地仙以下，唯我無敵”真不是在恐嚇甄楽的。
只要上官馨和唐詩韻兩人晉升地仙境，那麼這話就完全沒毛病。
當然，在蘇安然看來，這就頗有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感覺。
不過考慮到對方是自己的師姐，而且還特別能打，然後還救了自己一命，這種想法蘇安然覺得就讓它爛在腦海裡，絕不會當著王元姬的面說出來的。
幾個兔起鶻落的流暢躍進後，王元姬就帶著蘇安然衝出了龍門。
“還有力氣嗎？”出了龍門後，王元姬將蘇安然放下，同時問道。
“還有。”蘇安然略微動了一下手指頭，發現之前因為邪念本源操縱身體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略有減緩，再加上剛才他被王元姬從溪流裡撈起來時，他就第一時間吞服了丹藥，此時體內的真氣還算足夠。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吧。”見蘇安然還有力氣，王元姬便也點了點頭。
“我用御劍術走吧。”蘇安然開口說道，“比五師姐你跑起來要快多了。”
“也好。”王元姬並未拒絕。
劍修一旦成長起來後，他們御劍飛行的速度是絕對要比一般的靈梭更快，只是礙於真氣的影響以及諸如罡風、煞氣等方面的原因，在某些地域無法使用御劍飛行的技巧，所以才會也需要準備一艘靈梭作為代步。
此時龍宮遺蹟內沒有任何禁制限制，所以蘇安然的御劍飛行絕對要比王元姬跑得更快。
當然，就是耐力方面他是絕對比不上王元姬的。
沒有絲毫的遲疑，蘇安然喚出屠夫，然後就載著王元姬化作一道劍光迅速遠遁。
不多時，在他們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轟鳴聲。
地面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痕，順著裂痕的擴散和蔓延，地面不斷的崩潰、塌陷，然後顯露出一片漆黑的虛空。
自萬界的概念開始在玄界流傳後，玄界的修士就知道，玄界並不孤單。
如果他們能夠找到正確的破界之路，就能夠自行往返於玄界與萬界，而不需要藉助某些特殊的手段才能抵達萬界。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虛空”的概念對於玄界而言並不陌生，幾乎所有修士都知道，在玄界這個物質世界以外，就是一片虛無，那裡沒有生命、沒有靈氣、沒有可踏足的地面，更沒有天空的概念。
一旦落入虛空的話，那就真的是生死不由己了。
唯一能夠在虛空移動的，只有虛空遁符——利用虛空所獨有的縮短空間距離的特性，將遁符內的真氣一次性引爆，然後讓施放者瞬間遠遁回到提前設定好的座標點。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在龍門裡，一看蜃妖大聖甄楽落入虛空，化作流光一閃即逝後，王元姬果斷放棄追擊的原因。
如果沒有提前佈置好特殊禁制的陣法，或者沒辦法在對方捏碎虛空遁符的瞬間攔截住的話，那麼就不可能抓到使用虛空遁符逃遁的人。
“看來天塹絕壁那邊，是徹底保不住了。”王元姬望了一眼身後，語氣幽幽。
以龍門為基點，黑色的裂縫就如同在山水畫上筆走龍蛇的墨汁，輕而易舉的就將整幅山水畫毀於一旦——而且還不是一支毛筆在這上面筆走龍蛇，而是很多支毛筆同時著手。
蘇安然心中一驚：“這筆賬該不會算到我們太一谷頭上吧？”
“不會。”王元姬微微搖頭。
蘇安然稍微放下心來。
但是下一刻，王元姬接下來開口所說的話，卻是讓蘇安然差點暴走：“最多就是算在你頭上而已。”
“憑什麼啊！”蘇安然不服。
“憑你是‘天災’，憑你戰績彪悍。”王元姬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六師姐和九師姐都先一步離開秘境，所以秘境內就只剩你和我兩個人。有不少人是看到我們直接前往絕壁，尤其是在此之前你還和朱元交過一次手……我這麼說，你懂了吧？”
“我懂。”蘇安然一臉悲憤，“反正我是天災唄，秘境出了什麼問題，這鍋肯定就是要我揹著唄。”
“差不多。”王元姬淡淡的說道，“不過就目前的規模來看，最多也就是稍微改變整個龍宮遺蹟的地貌和境況而已，並不會導致整個遺蹟崩潰被毀。……而且從某方面上來說，北海劍宗也不算吃大虧。”
“不算吃虧？”
“龍門是這個秘境的核心，但同時也是蜃妖大聖的小世界，她事後必然是要進行回收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她的修為重新恢復到巔峰。”王元姬開口解釋道，“可如果她真的在將龍門回收後，導致整個龍宮遺蹟崩潰的話，那麼幾千年前，蜃龍一族就不會在這裡立族了。……所以縱然龍宮遺蹟因龍門的破碎而有所影響，這影響也是有限的。”
“而且因為龍門被破壞，以後妖族也不會把這裡看得太重，北海劍宗想要維持秩序的話，也不需要再付出那麼大的精力了？”蘇安然順著王元姬的思路，繼續開口說下去，“臥槽，這麼算下來的話，北海劍宗豈止是不虧啊！簡直賺大了好嗎！”
“帳不是這麼算的。”王元姬搖頭，“北海劍宗雖然要在這方面付出一些開支，但是反過來因為這裡還算是人族的地盤，妖族過來是要交‘保護費’的，而且提前進入的名額一直以來也是北海劍宗的收入大頭。如果以後妖族都不來龍宮遺蹟了，你說北海劍宗損失了這部分大頭的收入，到底是不是賺了呢？”
“呃……”蘇安然想了想，似乎的確如此。
妖族來龍宮遺蹟，無非就是兩個目的。
一是水生妖族想要透過昇華儀式，從而獲得蛻變進化的機會。
二是想要進入錦鯉池，獲得時運方面的提升。
當然，第二點是人族也同樣感興趣的地方。
但眼下的問題是，不管是第一點還是第二點，其位置都是位於天塹絕壁的另一邊。但現在整個天塹絕壁都因蘇安然和王元姬、甄楽三人的大戰而徹底被毀了，等於說已經沒有讓妖族過來的必要了。
甚至可以說，因為錦鯉池也同樣被毀，很大一部分本來就是衝著錦鯉池而來的人族修士，以後也不會過來了。
所以在人流量驟然減少的情況下，北海劍宗以後還想收高價門票，怕是要被人給打死。
當然，也不是說龍宮遺蹟從此以後就真的毫無價值。
龍宮秘庫並沒有位於天塹絕壁，而是位於平川，裡面的各種寶物當然也不會有所損失，所以還是能夠當作一個亮點——玄界從來就不會缺少那些總以為自己是主角的人，所以只要把這一點透露出去的話，想必還是會有很多修士感興趣的。
“五師姐。”
身後的震動聲漸漸變小，一切正如王元姬所猜測的那樣，因龍門的崩塌所造成的影響，並未波及到平川這邊，僅僅只是毀了龍門和錦鯉池而已。當然，因為桃源鄉有部分割槽域也比較靠近天塹絕壁，所以或多或少也受到一些損害，但是整體而言還是保留了接近二分之一的區域。
眼見影響不再擴大，王元姬也就沒有再去觀察，而是在聽到蘇安然的話後，便轉過頭來：“怎麼了？”
“師父似乎說過，我們太一谷和北海劍宗有一些業務上的往來？”
“是的。”王元姬點頭，“我們太一谷在這邊有不少的產業，和北海劍宗算是有深度合作關係。例如每次龍宮遺蹟的開啟，北海劍宗所獲收益都有一小部分是屬於我們太一谷的。”
“果然如此。”蘇安然點了點頭。
之前看北海劍宗把龍宮遺蹟當景點來管理收費，他就猜測這肯定是黃梓搞得鬼。
還有那條包含了中州北岸出海口到北海劍宗，到北州的運輸航線等等，這絕不是玄界這些土著能夠想出來的騷操作，這裡面沒有黃梓那傢伙在出主意，蘇安然是絕對不信的。
“這方面雖是師父他老人家想出來的，但是實際上的交涉方面，卻是由大師姐負責的。”大概是看出蘇安然在想什麼，王元姬開口補充了一句，“否則只憑師父他老人家心血來潮的行事風格，我們太一谷一眾弟子早就餓死了。”
聽完王元姬的話，蘇安然一陣無語。
但仔細想想，這一點還真的很像黃梓會幹出來的事。
“小師弟，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在想，或許這一次的事並不算壞事。”蘇安然笑了起來，“或許，我們可以和北海劍宗在業務交流方面更深入一些。”
“哦？”王元姬挑了挑眉頭，“此話何解？”
蘇安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身上拿出了一卷類似於絲綢一樣的畫卷。
“這是……”
王元姬接過手一看，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精彩萬分了：“小師弟，這……這東西你哪來的？！”
“嘿嘿。”蘇安然得意一笑，“全靠蜃妖大聖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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