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青書笑了一聲，“我不過就是在戲耍他而已。”
“難怪。”男子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因為他曾是青玉的人？”
“一半原因吧。”青書此時的臉上，卻是沒有了之前的癲狂。
她收斂了身上那股狂傲的姿態，神色平靜的模樣，倒是讓她反而流露出青丘氏族所獨有的那股獨特魅力——就姿色上而言，青丘氏族出身的女子從來就沒有醜的。哪怕就算是在美女如雲的玄界，總是被人蔑稱為“狐媚子”的她們到底有著怎麼樣的相貌，自然也就不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我當初趁著青玉疏於管理，依靠一點小手段使得她的考核接連失敗，迅速接管了她在青丘的大量產業，從而讓她變成一個睜眼瞎。”青書緩緩說道，“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她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威信大跌。……當時你應該知道吧，青玉身邊有幾個人算是她的親信。”
“黑犬、賈青、落勝。”男子緩緩念出三個名字。
“賈青是青鱗氏族的人，落勝是山風氏族的人，這兩人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們負責幫青玉管理著她在氏族外的產業，算是青玉真正左臂右膀的人物。”青書語氣淡然，但是眼裡卻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抹輕蔑，“我當時能夠拿下青玉在青丘氏族的過半產業，很多人都認為我是僥倖，事實上我確實取巧了。……可那又如何？在氏族內部的較量，我贏了。”
說到這裡，青書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男子，臉上露出一個勾人的媚笑，“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不認可我，大家都認為，只要青玉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奪回來。只有真正的讓青玉在氏族外的產業和資源都沒了，才能證明我比青玉強。……那我只好滿足那些人了。”
被青書這麼一望，這名年輕男子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
哪怕他的實力比青書強得多，完全可以做到一隻手就捏死青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他內心卻是有一種警覺：只要他敢出手的話，那麼現在死的人肯定是他。
所以年輕男子強行壓制住內心因驚恐而試圖反制的意識動作。
他很清楚，青書這書是在說他給聽的。
畢竟當初他也是那麼認為的人之一。
好在青書顯然沒打算和這名年輕男子有太多的墨跡，她轉回了頭，開口說道：“所以我殺了落勝。然後賈青就倒戈了，他將青玉託付給他以及落勝的所有產業，當作了投名狀一併帶來給我了。……於是，青玉就徹底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她知道是我做的，但是她沒有證據。”
年輕男子沒有說話。
“你知道她為什麼會知道是我做的嗎？”
年輕男子搖頭。
“因為我嫁禍給她，當著她的面，讓她百口莫辯。”青書發出一陣似壓抑的笑聲，這讓年輕男子搞不清楚青書這個笑聲到底是高興還是其他什麼情緒，“她當時很生氣，然後說我很可憐。哈哈哈……你說，我可憐嗎？”
青書轉過頭，盯著年輕男子，眼神卻是又一次變得如同惡鬼一般。
年輕男子內心那種驚慌的情緒，又一次浮現在心頭。
他有些慌忙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是青玉自己放棄了這一切，她不去爭，那麼她就沒有價值了。青書殿下你在這個時候展現了自己的實力，只要你沒殺害青玉，青丘氏族宗親會就不會找你的麻煩，甚至還會表揚你，認為你的行為是值得鼓勵的。”
“是的。”青書轉過頭，“我殺了落勝，很多人都知道，宗親會那些老傢伙也都知道。我陷害青玉的手段不高明，可是她百口莫辯啊，就因為她失去野心了。所以賈青嚇到了，他拋棄了青玉，轉投到我的麾下。……你說，我是不是勝利者？”
“是的。”年輕男子點頭。
“可是。”青書露出憤恨的神色，“那條死狗，什麼背景都沒有，什麼身份都沒有，不過就是當年快餓死的時候被青玉撿回去了，於是就真當自己是一條忠狗了？居然三番兩次的拒絕了我的好意。”
聽著青書那咬牙切齒的聲音，年輕男子知道，青書說的是黑犬。
對於青丘氏族那段關於青書和青玉內鬥的事情，雖然外界也有所傳聞，不少妖族也都知道，但是終究不如當事人那般清楚。但年輕男子還是知道的，當時的青玉的確成了孤家寡人，她最信賴和倚重的三名手下，落勝死了，賈青背叛了，就只剩下要實力沒實力、要身份沒身份的黑犬還跟在青玉的身邊。
只不過那個時候，黑犬卻是什麼都幫不了青玉。
因為他和廢物沒什麼區別。
但那是之前。
現在的黑犬，實力可是一點也不弱。
至少，並不比他弱多少。
“我很好奇。”年輕男子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之前一直不肯倒向你的黑犬，為什麼突然間就願意當你的僕從，而且他的實力還進展如此……迅速？”
年輕用的詞語是“僕從”，而非部下。
這一點，對於妖族而言是有著相當嚴格且明確的區分。
“因為他差點死了。”青書冷冷的說道，“是我救了他。”
轉過頭，似乎是看到年輕男子臉上的不解，於是青書又開口解釋道：“這不是什麼秘密，整個青丘氏族都知道。……黑犬是當時唯一跟在青玉身邊的人，但是後來青玉死了，黑犬卻是平安無事的出來了，雖然具體說法是刀劍宗的問題，而且青玉也是為了保護太一谷那位最小的弟子所以才出的事，但是宗親會那些老傢伙，可不會就這麼簡單的算了。”
“所以……是洩憤？”
青書點頭：“他們沒辦法找刀劍宗的麻煩，畢竟我們妖族和人族之間的矛盾一直都在，如果真要找刀劍宗報復的話，後續的事情會變得相當棘手。而且大聖都沒有開口，龍王和妖后更是保持緘默，宗親會就算想報復也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們只能向黑犬下手洩憤了。”
年輕男子沒有開口。
這種事，在妖族是屬於非常常見的事情。
如果黑犬背後的氏族，是二十四路妖王這一級別，那麼青丘氏族就算想找麻煩也肯定得好好的思考一下。
但很可惜他背後的氏族只是一個幾乎快要破滅的小氏族而已，黑犬已經是他們氏族裡最具天資的天才了——不過在天元試練之後，黑犬卻是和那個氏族脫離了關係。因為那個氏族繼續和黑犬有所牽扯的話，肯定也會成為大人物們的犧牲品。
這就是妖盟內部最赤.裸.裸的血腥事實。
“但我救了他。”青書又一次強調道。
“所以他現在是我的狗。”青書冷聲說道，“一條我能夠隨意打罵，羞辱的狗。”
“可你並不信任他。”
“當然。”青書點頭，“你會相信一條狗嗎？”
年輕男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我不會信任黑犬，因為我當初有多想弄死青玉，那麼黑犬就肯定有多想弄死我。”青書冷笑一聲，“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猜錯了。因為那次我救了他，讓黑犬倖免於難，所以他才會選擇效忠於我，哪怕在我身邊當一條狗他都樂意。可我還是不會信任他，因為當初整個妖盟都背叛了青玉的時候，只有他還選擇繼續留在青玉身邊。”
年輕男子點點頭：“那剛才黑犬說的方案……”
“就照他說的做。”青書淡淡的說道，“他說得沒錯。現在局勢很混亂，反而更適合我渾水摸魚，宋娜娜已經拿走了混沌陰石，可她還又一次進入了龍宮遺蹟，為的是什麼？不就是陽石嘛。……如果不是敖蠻殿下的命令，讓妖盟都行動起來，阻攔了宋娜娜的話，恐怕我也沒什麼機會了。”
“我明白了。”年輕男子點了點頭，“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按照黑犬說的……後天就行動嗎？”
“不。”青書搖頭，“我們明天就出發。”
年輕男子有些疑惑，但是旋即他就明白過來了。
青書不信任黑犬，所以她就算因為黑犬看清了眼下的局勢，內心已經有些願意聽從黑犬提出的建議，但是也並不會完全遵從。所以青書不會按照黑犬建議的後天再行動，而是選擇了提前出發，這樣就算黑犬想要動什麼手腳，也肯定是來不及佈局的，儘管她這種做法無疑會讓真正願意效忠於她的人感到心寒，可是聯絡青書並沒有把黑犬當自己人來看待，年輕男子倒也能夠理解青書的做法。
他的內心輕輕的嘆了口氣，頗感無奈。
可惜了。
事實上，他還是挺看好黑犬的。
只可惜在講究身份地位的妖盟內部，像黑犬這樣的人註定是無法出人頭地的，永遠都只能依附於其他大人物的存在。
除非，他能夠一路成長到成為妖王的實力，那麼或許他才擁有一定的發言權。
可是……
年輕男子望了一眼神色陰鬱的青書，內心的惋惜之情更甚了。
他知道，依照青書如今顯露出來的脾性，她是絕不會讓黑犬活到那個時候。畢竟如果黑犬成為在妖盟擁有話語權的妖王，那麼他今天所受的恥辱肯定要百倍找回，否則的話他就算成為妖王也不會有人敬重他。
可以說，黑犬和青書雙方之間的關係，早就成為了天然的敵對者。
當然，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
只要青書肯示好，然後好好的安撫黑犬，那麼問題倒是可以解決。
可青丘氏族會同意嗎？
而且青書如今表現出來的野心，恐怕她也不可能向黑犬示好，畢竟她的未來有太多的選擇了。
年輕男子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他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青書望著年輕男子轉身離開的身影，在對方看不到的陰影下，嘴角輕撇，露出一個不屑的神色。
她知道對方剛才想到了什麼。
但青書懶得解釋和補充。
在她眼裡，黑犬也好，剛才那名本命境的妖族也好，都是些自作聰明之輩。
不過在不屑的嘲弄神色之後，青書的臉上倒是又露出一個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微笑。
對於這些自作聰明的蠢貨，她並不討厭。
因為這些人，可比黑犬還要容易操縱和利用，甚至只需要一點簡單的肢體語言和表情語言，她就能夠把這些人刷得團團轉。例如之前她所表現出來的憤怒和張狂，說白了就是她要給這些追隨者演的一場戲而已，好讓他們散發一下過多的激素，讓他們就像交配期到了的野獸那樣，瘋狂的表現自己。
只可惜，還不等她把前戲做好，黑犬就擾亂了她的計劃。
所以她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黑犬。
一方面是為了報復對方壞了自己的好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洩憤：發洩當初黑犬居然寧願跟著一無所有的青玉，也不願意接受她的招攬。
這一點，青書到現在都耿耿於懷。
所以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她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一番，順便讓其他人知道，她和黑犬的關係很不好，讓黑犬在這群追隨者裡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物，讓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不會接近他，甚至是發自內心潛意識的排斥他。
因為只有這樣，青書才敢用黑犬。
誠然如年輕男子所猜想的那樣，她和黑犬天然就是處於敵對者的關係。
不過她想要安撫黑犬也並不是沒有辦法，甚至不像那名年輕男子所想的那樣，要犧牲自己——對於這一點，青書比任何人都清醒：她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自己還沒有婚配者，所以她的選擇很多，也是為什麼有這麼多人願意圍繞在她身邊的原因。可一旦她出現婚配者訊息的話，那麼她現在的追隨者起碼就要減少三分之二，這對她的計劃是相當不利的。
因此，在沒有正式接過青丘三公主頭銜之前，她是絕不會傳出這方面的訊息。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青書的眼裡，黑犬是可以犧牲的棋子、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