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然很快就見到了楊奇。
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刀劍宗領隊。
這一次,刀劍宗進入天元秘境的弟子裡,一共有兩位都是通竅境四重的弟子。
分別是楊奇以及一位叫沈平安的年輕人。
相比起楊奇滿頭華髮,看起來大概在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二十歲左右的沈平安明顯天資要更強一些。而據蘇安然所知,宗門不同於世家對家族內的子弟都有清晰的定位標準,為了培養宗門弟子的全方位能力,讓他們更快速的成長,以及成為宗門的中流砥柱,所以通常在秘境裡或者歷練時的領隊,都是由天資極佳的弟子擔任。
不過很顯然,刀劍宗這一次反其道而行。
“所以說,你們這是來講和的?”楊奇望了一眼西門德勝和青玉,最後目光停留在了蘇安然的身上。
不得不說,楊奇作為一名領隊是絕對合格的。
他只是和西門德勝說了兩三句話,就已經成功的套出前來交涉並非他本人的主意,因為他連後續的戰利品分配方案都沒有想清楚,這一點也是玄界多人或多支隊伍在聯合探索時最大的忌諱。
而青玉,則一副事不關己的典型表情,看得出來她對於洞府內的東西並不太感興趣。
因此,楊奇直接就鎖定了蘇安然。
所以說,西門德勝同學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蘇安然內心嘆了口氣,不過臉上卻是笑道:“並非講和,而是提供一種合作的方式。”
“誰會跟你們合作!”沈平安一臉怒氣衝衝的喊道,“你們殺了我們那麼多同門,居然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蘇安然現在知道,為什麼沈平安不是領隊了。
就這種性子,這種腦子,如果讓他擔任領隊的話,那簡直就是在將整支隊伍往火坑裡帶。
所以蘇安然不屑於回應對方。
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沈平安,目光依舊停留在楊奇的身上。
反倒是西門德勝發出一聲譏諷:“說得好像我們西門世家就沒死人一樣。……莫非你是認為,你們刀劍宗弟子的性命就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
“平安!”楊奇臉色一板,沉聲喝道。
蘇安然笑了笑。
他之前倒是沒看出來,西門德勝這個人也是一肚子壞水,居然試圖給沈平安這種莽夫挖坑。不過對於楊奇,蘇安然在內心對他的警惕程度倒是再度提高了幾分,這個人顯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瞬間就發現了西門德勝挖的坑,強行打斷了兩人的嘴炮節奏。
對於楊奇,沈平安大概還是有些畏懼的,所以在被輕喝一聲後,儘管臉色不忿,但也依舊沒有再開口。
“我並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合作的可能性。”楊奇轉過頭,冷聲說道,“我不信任你們,正如你們也不信任我們,所以這根本就沒有合作的可能性。”
“我想,你可能對我說的合作怕是有什麼誤解。”蘇安然笑了。
楊奇挑了挑眉頭。
“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進入洞府,如果存在多個房間的話,我們就各自挑選一個或對等數目的房間進行探索。如果是分路的話,那麼我們就各自挑選一條路進行探索。”蘇安然繼續開口說道,“如果只有一個房間,那麼沒辦法,我們只好每人安排一個人聯合探索,最後的戰利品平均分配。”
“呵。”楊奇笑了,“閣下倒是好算計。”
“算不得是什麼算計。”蘇安然淡淡的說道,“只是一個眼下最合理的方案而已。……你比你這個只知道莽的師弟聰明多了,這也是為什麼刀劍宗安排你擔任領隊的原因,所以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現在主動權可不在你們刀劍宗手上。”
“師兄!”沈平安再度開口,臉色有些急切。
面對蘇安然的挑釁和諷刺,周圍幾名刀劍宗的弟子勃然大怒。
因為他們感到一陣憋屈,以及一種微妙的羞辱感。
明明是他們佔據了上風優勢,可面對蘇安然時,他們卻覺得自己這一方面才是弱者,才是需要被迫妥協的人。這種感覺與他們之前所抱有的期待感截然不同,一種巨大的心理落差所產生的失望感、憤怒感,幾乎在這一瞬間就充斥了他們所有人的內心,這讓他們很有一種要撕殺對手的慾望。
但是,楊奇不同。
他的臉色依舊平靜如初。
而看著這樣的楊奇,蘇安然雖然臉上依舊笑眯眯,但是內心卻已經開始mmp了。
這種幾乎不露絲毫情緒破綻的交涉對手,正是蘇安然最為討厭的。
“不知道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姓蘇。”蘇安然淡淡的說道。
從閣下到道友,看似從陌生人的關係變成了熟人,可這種稱呼方式改變的潛臺詞,也同樣意味著對方在處理問題的應對策略上發生了改變。
而在眼下這種環境,這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因為,這代表著楊奇已經收起了刀劍宗是優勝者的心理優越感——這同樣也就意味著,對方不再輕視蘇安然,而是把對方放到了一個足夠引起重視的地位上。
“說起來,我至今都還不知道蘇道友師承何人。”楊奇再度笑道。
每一個參加天元試練的弟子,都會進行身份登記,這一點是做不得假的。
但是這個身份登記,萬事樓只會在第二階段的比試時才會進行公佈。在第一階段的天元秘境裡,每一名修士的身份都不會進行公開處理——實際上,這也是在太一谷行四葉瑾萱那次天元試練之後才做出的規矩變化,因此在第一階段的天元秘境試練裡,如何去打探、辨認其他修士的身份,就成了一件非常考究的事。
事實上,這一點也是萬事樓為了考驗其他修士眼力勁的稽核。
但是,讓萬事樓沒有料想到,卻是這種考核方式卻成為了玄界修士的一種炫耀資本:每一名參與天元試練的修士,都以自己的身份能夠被其他宗門辨認出來而自傲,甚至會自己刻意去透露一些風聲,或者營造一些假象。
就如同地球上,小明星總希望自己會在路上被人認出來一樣,因為他們覺得這是一種對自己人氣的認可——當然,修士們可不是為了自己的人氣,他們尋求認同的是對自身實力的認可。
就好比,一名出身於七十二上門這種二流門派的弟子,但是卻能夠被處於一流門派行列的三十六上宗,甚至是超一流的十九宗所知悉,這對於這名弟子而言就會覺得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但是很顯然,蘇安然是不認可這種榮耀的。
他是恨不得自己出身於太一谷的身份不要被人所知悉——這種心態,就如同大明星出行的時候,為了避免被狗仔騷擾,總是會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一個地下工作者一樣。
目前整個天元秘境裡知悉蘇安然身份的,除了青玉和黑犬、敖薇、羅娜等妖盟的人外,便只有之前打過照面的藏劍閣。
而現在,也唯有青玉知道。
所以,想讓蘇安然自曝身份,那絕對是件不可能的事。
他又不是小明星,就咖位來說,蘇安然怎麼也是國際巨星的檔次——沒辦法,想找太一谷麻煩的人實在太多了。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蘇安然覺得如果說出了自己是太一谷弟子的身份,他相信刀劍宗和西門世家肯定能夠當場放下仇恨,轉而聯手對付他了。
畢竟,太一谷在玄界裡,那幾乎可以說是所有宗門仇恨列表上的第一順位。尤其是在天元秘境這種地方,那絕對是永久鎖定那種,幾十個t一起上場開嘲諷都絕對拉不回來的那種,畢竟太一谷在天元秘境裡坑死的各家弟子,說一句“罄竹難書”都絕不為過。
“重要嗎?”蘇安然笑了笑。
“當然。”楊奇最難纏的地方,就在於他的穩重,這樣的人幾乎不可能被忽悠,而且對自身的認知和索求都有著極為清晰且明確的定位,“畢竟這關係到我們接下來的合作,不是嗎?”
楊奇著重強調了“合作”兩個字。
一般人或許不會理解楊奇這話的意思。
例如他身後那些刀劍宗的弟子,一個個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顯然不明白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師兄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無疑,這話讓他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羞辱,蘇安然甚至能夠感覺到,這些刀劍宗的弟子都產生了一種同仇敵愾的激憤心理,這一刻如果真的和刀劍宗的人打起來,他們每一個人都絕對能夠做到視死如歸。
但是蘇安然卻是明白,楊奇這話裡的潛臺詞。
他以“合作”當作踏板,開始向蘇安然進行逼宮,將主動權重新掌握到自己的手上。
如果蘇安然不回答這個問題,那麼合作自然無從談起,而這也可以推脫是蘇安然自己放棄彼此之間的合作,那麼結果就可能會引發西門世家的猜忌,甚至是交惡。哪怕最終可以一起探索洞府,西門德勝也不會再相信蘇安然。
而如果蘇安然回答這個問題,那麼至少楊奇也會知道他們真正要對付的人到底是誰,甚至因為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在接下來的行動裡,整個刀劍宗都會凝聚成一個拳頭,爆發出驚人的執行力和凝聚力。
在很多人眼裡——至少,在相當一部分地球人的眼中——語言是一門藝術。
但是在一小部分的眼裡——例如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儒家弟子——語言就是一件武器。
而在楊奇、蘇安然這樣的人眼裡,語言則是殺人不見血的兇器。
所謂的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蘇安然以話語拿捏住楊奇,迫使楊奇不得不放棄主動權,只能選擇妥協。
而楊奇,則選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用語言拿捏蘇安然:我可以妥協,那麼你呢?
無形的空氣壓抑,在場內盤旋著。
氣氛陡然間變得異常緊張起來。
刀劍宗的弟子、青玉、西門德勝,都下意識的做好了戰鬥準備,似乎下一秒這裡就會爆發激烈的戰鬥——不過誰都清楚,如果蘇安然等三人鐵了心要突圍的話,刀劍宗的人是不可能留下對方的。如果想要強行重創對方,那麼他們刀劍宗必然要付出極為慘烈的代價。
然後,蘇安然突然笑了。
無形的壓抑與緊張,陡然間消失了。
“既然楊師弟都說了合作,那麼如果我還不說話,那就太過不給楊師弟面子了。”蘇安然輕聲說道,“我姓蘇,這是我的佩劍,劍名晝夜,是一名劍修。”
楊奇一臉懵逼。
這什麼情況?
不止楊奇,就連其他刀劍宗弟子和西門德勝,都是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
蘇安然再度輕笑一聲,然後轉過頭望向青玉:“是我名氣太小了嗎?他們居然都不知道。”
青玉終於從神遊天外的狀態恢復過來,冷冷的掃了一眼周圍,然後才說道:“你和這群蠢貨還沒談完啊?我之前都你說了,他們的智商太低了,根本就無法理解,你和他們說再多都是白費力氣,可你就是不信。”
“你這妖女!”沈平安怒喝一聲,伸手直指青玉。
“不服氣?我們來打一場,看我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青玉不甘示弱的反瞪回去,“像你這種只會無能狂怒的廢物,我在北州見多了。就算我讓你兩隻手,我一樣可以把你吊起來打,你信不信?”
“我不信!”沈平安臉色漲得通紅,他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伸手就要拔劍和青玉打上一場。
但是不等沈平安拔劍而出,就已經被楊奇制止了。
“青玉是術修,別說讓你兩隻手了,再讓你兩條腿都不是問題。”楊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心性太浮躁了。”
沈平安望著自己的師兄,然後又望著依舊露出輕蔑之色的青玉,他只覺得羞憤難當,當即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周圍幾名刀劍宗的弟子也彼此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楊奇輕輕嘆了口氣,整個人顯得有些衰敗。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蘇安然,卻只能見到蘇安然的嘴角輕揚。
那是一個在別人看來溫和的微笑,可在楊奇看來,卻是對他的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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