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涼亭裡。
“大力……就是這個老爺爺嗎……”
我看著坐在石桌旁的那位老人家，眉毛輕輕一挑。
“嗯。”
大力鼓著嘴點了點頭。
嘶……
為什麼總覺得有點眼熟呢……這個老爺爺……
“這樣，你先上去再問問，我在旁邊觀察一下，好對症下藥。”
我輕輕拍了拍大力的後背。
大力點點頭，緩緩走了過去。
“老爺爺，您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
老人正出神的望著涼亭外的人工湖，聽見聲音，緩緩的轉了回來。
“怎麼又是你個丫頭……”
幸虧這位老爺爺沒有什麼老年痴呆，劇情還能接上！
“老爺爺，我真的是好人！”
大力舉起手裡的表格，開始證明自己的身份。
“好不好人我沒興趣，都說了晚上再答覆你，我現在在等人，沒功夫想這些……”
“哎～爺爺～您這是等誰那！”
抓到關鍵詞了！等人！！
我迅速從一旁閃出，湊到了大力身邊。
石桌上有個棋盤，角角上寫著圍棋。
“瞧您這架勢～在等棋友！”
“小夥子倒是挺有眼力見啊……”
終於接上了一根電話線，雖然可能比較牽強，但好歹能交流了！
“棋友算不上～老頭子我就喜歡在這林深草幽之處佈下這珍瓏棋局一盤，待這天下英傑前來一戰～”
？？？
林深？草幽？
就這幾棵樹和一片草坪！？
看來這老爺爺還是個武俠小說迷！？
這該不會是我那中二病同學的家人吧！
“敢問前輩名號是……”
“無涯子～”
噗——
連名號您都抄啊！
老人家得意的咧開嘴，露出了一排大黃牙……
雖然看上去……這牙的確用的挺久……但也不至於無牙吧……
“前輩……我看您牙口挺好的啊……”
“扯淡！我的涯是三點水的涯！不是牙齒的牙！”
老爺爺的臉突然拉了下來，看上去不開心了！
“哦……哦！！久仰久仰！！原來是無涯子老前輩！！”
對付老人小孩女朋友，一個道理，誇就準沒錯！！
“你聽說過我？”
老頭慢悠悠的擰開保溫杯，吸溜了一口，在嘴裡咕嘟咕嘟晃了好一會，才緩緩的嚥下，隨後長出一口氣。
“啊？”
完蛋，光顧著看他喝水！忘記剛剛說的話了！
“沒聽說過你久仰什麼你久仰！”
“哦哦哦！聽說過聽說過！！怎麼能沒聽說呢！”
“聽說了我些什麼啊～”
老人似乎來了些興致，眼睛一睜一閉，靜靜的看我表演。
“那肯定是……前輩您棋藝高超，品行又好！今日在我們這些小輩面前一點架子都沒有，如此儒雅隨和，當真是這片一等一的德藝雙馨的大棋師啊！”
睜眼說瞎話也是門藝術！
“哪裡哪裡～你這小子說話倒是實在～挺好～挺好！”
老人終於笑了出來！
大力看著這副笑容，心突然有些酸……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裝孫子！？而且格外有效！？
“話說前輩，晚輩斗膽，還請您能解答幾個小小的問題～如何啊～”
看時機似乎差不多了，我趕緊切入正題。
大力也打起了精神，掏出筆準備記錄。
“沒興致！”
老人家一點也不買賬，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大力，又不說話了。
看來火候還差點！
“話說這個這個……無涯子老前輩！您在這坐了這麼久了……您的棋友怎麼……還不來啊～”
“老錢他兒子領他去旅遊去了……他和我棋力不相上下，到也能戰個有來有回！只可惜這幾天……不提也罷！我自己玩也挺好！”
老頭抱著自己的保溫杯，臉上的寂寞真的是藏也藏不住！
“那不如讓您兒子也帶您出去轉轉～老在小區下棋，畢竟還是活動空間有限嘛！”
“我兒子當兵，哪有空陪我……哼……”
老爺爺撅著嘴巴生氣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竟那麼大……
“沒事沒事！前輩今日我們也算有緣！我來陪您嘮嘮嗑咋樣！”
雖然很想吐槽老人家的顏藝，但是正事不能耽誤！找到了新的突破點就趕緊切入！
“嘮嗑？我像是那種碎嘴的人嗎？”
“那……我陪您轉轉！”
“我有手有腳，還用你陪？讓這小丫頭陪著還體面點！”
老人家盯著大力上下打量了一番，輕輕點了點頭。
？？？
“大爺！這是我女朋友！”
“你想啥呢！我都多大了！我是那種不挑食的人嗎！”
老爺爺敲了敲棋盤，這小子，看看還不讓了！
“這丫頭長的不比你心疼，我領出去多有面子！”
“面子？要面子的話……那要不……我和我女朋友一齊陪您轉轉！兩人配置這面子夠大了吧！”
“算了，不必了，轉來轉去也就這麼個小區，沒意思……”
老爺爺斟酌了一番，又搖搖頭。
“那我們陪您往遠走走！”
“不行！男孩子在外要保護自己！我們又不熟，憑什麼要跟你們走那麼遠！給我拐了賣了怎麼辦！”
男……男孩子！？？
您這男孩子實物與圖片差了幾十年吧！
“那……您想幹嘛那～”
笑容～要保持笑容～
老頭不作聲，從一旁的垃圾袋裡掏出一黑一白兩個棋盒，擺在了棋盤旁邊。
“您想……下棋！？”
“小夥子可以！明白人！”
“大爺……我……我不會下圍棋啊！”
“說的好像我會下一樣！”
老人嫌棄的看了一眼懵逼的我，然後拍了拍棋盤。
“這是圍棋嗎！這是五子棋啊！”
？？？？
“五子……五子棋！？可您這棋盒和這棋盤上都寫的是圍——”
看著老人那固執的眼神，我向生活低頭了！
“五子棋！就是五子棋！小生眼拙！前輩您息怒～”
“來來來～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殘忍！讓你先來！”
老人家高風亮節，讓我先開始。
十秒鐘後。
“一……三……五……你怎麼就連上了！？？你是不是趁我喝水你多下了一子！！”
看著面前臉都快貼到棋盤上的老人，我心態發生了變化……
“大爺……開盤到現在連著您說話一共過了二十多秒，棋盤上一共九個子，您說我多下……這鍋也太莫須有了吧！”
“你看！你黑子比我多了一顆！你還說你沒多下！”
“大爺！您讓我先手的啊！我贏的時候肯定比您多一子啊！”
“你！你很好……我無涯子剛剛是熱身！沒用心！你且小心！再往後幾盤我定殺的你片甲不留！”
十分鐘後。
“連贏八把又如何！！很驕傲嗎！我只是還沒有狀態而已！這把不算！我們重新來！”
太難了！我太難了！
我何嘗不想將勝利的天平拱手送給這位倔強的老人，但是……
我努力了！您也不珍惜啊！！
我給您把五個格子都讓出來了您也不落子啊！反倒是我讓來讓去把自己的五個子莫名其妙的給連上了！！
“再來！再來！！還是你先！！”
“大爺……要不……您先？”
“扯淡！我能佔你個黃毛小子便宜不成！你快給老子下！”
“得嘞！！我下這可以吧～”
我撿了個角角上落了一子……
大爺！我都從牆角瑟瑟發抖了！您就讓我輸一把好嗎！！
“哈哈哈哈哈！臭小子你大意了啊！！這裡開手看老夫讓你死不瞑目！！”
“哎呀～完蛋了～大爺我能悔棋嗎～”
“想得美！！手老實點！！悔棋？你這老臉兜得住嗎你！”
？？？
老臉！？？
終於，在我的周密計劃下，勝利的天平終於要送到老人家門口了！
他好～我也好～
“小夥子～接下來的幾步～你可要細細品了～”
“哎呀～前輩～怎麼辦怎麼辦～小的棋力跟不上了啊！！”
“李凡，下這。”
就在我演戲最精湛的時候，一隻小手輕輕從我的棋盒裡拿出一枚棋子，按在了棋盤上。
……
大力！你想幹什麼！！
“沒事！老夫我在這五爪金龍陣裡暗藏五步殺機！你只知其一不得其二！看老夫這一子！！”
大爺……您也老大不小了！還起這麼中二的技能名字嗎！！
“哎呀大爺您好棒啊！！完了完了要輸了！！”
“李凡，下這。”
……
大力！別鬧！
“你們莫要得意！！五爪金龍陣玄奧無窮！！看我重新續命！！”
老人家的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氣勢洶洶的落子！
“李凡，下這。”
“我五爪金龍陣……”
“李凡，下這。”
“我五爪……”
“李凡，下這，好了，贏了。”
噗——
我真是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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