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白霜不敢有絲毫保留,將《魂樞內經》運轉至極致。
滲入百里安識海內的那一縷神識急速凝聚成一根銳利無比的針。
那根神識之針在與她沸騰靈臺識海內個關聯之下,好似經過了神火千錘百煉,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恐怖炎輝。
那根神識之針輕易刺穿海面重重冰層,來至識海深處。
她看到百里安那純淨潔白的神識在深處沉寂,彷彿隨時會陷入永眠。
她陷入那一團安靜的神識之中,她要將他帶離此地,她小心的用自己的神識纏繞上百里安的神識。
不知是不是他們二者屬性相同,這兩道陌生的神識居然還無阻礙的水乳相融。
他小心的依附在她的神識之上,兩道淺淺微弱神識,順著被刺穿的那一道針形小孔,再度折返出去。
外界尹白霜嬌顏不禁染上了一抹紅暈,神識相交,素來都是最親密無間的戀人才會大膽嘗試。
在今日之前,她從來不知神識相交是一種何等奇妙的感覺。
可現在,她卻在冥冥之中很貼切的感受到她與他之間,產生了一道極為微妙的聯絡,若即若離,難捨難分,更帶著幾分纏綿曖昧之意。
終於,百里安的神識被她成功喚醒,他不再處於禁閉冰封狀態。
他雖依舊沉睡,但卻能夠無意識地以神識帶動丹田內的靈力。
尹白霜緩緩睜眼,離開他的額頭轉身往火堆中添加了一些枯枝幹柴,將火光燒的更旺了一些,古廟中的陰冷頓時驅散幾分。
就在這時,百里安發出一聲低吟,吐出一口寒氣,手腳並用地將自己抱成團。
看到這副模樣,尹白霜心中一喜,至少他如今已經恢復力氣發抖了。
扔下手中枯枝,也顧不得心中羞澀,她攬著他的肩膀,把他冰冷的身軀緊緊抱住,將自己的體溫盡數過繼給他。
百里安整個人被凍得開始痙攣,無意識地抱住她,就像是在漫無邊際的冰川之地抱住唯一的溫暖稻草一般。
尹白霜感覺自己此刻抱著一個萬年也捂不熱的冰塊。
眼中閃過決然,她咬了咬牙看著百里安本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輕輕推開他的身子,扯過寬大的布毯,就像昨夜在北燎鎮的客棧之中一樣,將兩人身體盡數覆蓋。
火光之下,冰牆之內,殘破的古廟之中,隔絕了外界的風雨之聲,安靜寂然片刻之後,響起很微弱的窸窸窣窣之聲。
覆蓋在二人身上的灰舊布毯掀開一角,探出一隻細嫩如玉的小手,扔出幾件碧色輕衫與白色單衣。
然後又像做賊一般心虛飛快的收了回去。
百里安覺得自己被冰冷的死亡包裹著,在他窒息絕望寒入骨髓連意識都要被凍結之際。
他疲倦的想,就這麼睡過去吧,只要睡過去,就不會在這麼辛苦睏倦下去了。
忽然,在滿天飛雪之中,他彷彿看到一簇火光,那道火光溫暖卻又不灼人,慢慢想他靠近,將他包裹。
那簇火光是那般溫熱而深沉,帶著軟綿之意讓他冰冷的身體與心漸漸恢復溫度。
天矇矇亮,大雨不知何時停歇,朝暉透過陰鬱的天色。
為黑薄的雲層染上一層餘光,朝旭漸漸升起,晨光穿過古廟的冰牆,帶著一絲春色暖意。
百里安頭疼欲裂,身子疲軟無力,似乎連掀開眼皮子的力氣都沒有。
雖然體內仍有殘留的一絲冷意,可身體被在一股溫暖環抱之下,那殘餘的冷意便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大夢初醒,他漸漸轉醒。
還未等他徹底睜開眼睛,一抹淡淡幽香襲來,縈繞鼻間,揮之不散。
帶著微微的疑惑,他睜開疲憊的雙眼,一時之間,視線不甚清明,只依稀可見一個微微美好輪廓。
他眨了眨眼,待眼睛全然適應這光線後,一眼看去,百里安頓時如遭雷擊,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在他身旁安靜恬淡沉睡著的,是一張秀美絕倫的少女容顏,墨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眉目如畫,唇畔如櫻。
迷濛的意識驟然清醒,耳畔劈啪作響的柴火之聲。
勾在他脖上的一隻纖細手臂,無不提醒著他,這不是夢!
好不容易清明過來的意識又再度陷入極度混亂。
發生了什麼?!
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何尹白霜會去而復返?
為何她會在這裡?
為何他服下百冥丹後沒有死?
不僅沒有死,他久不突破的修為如今卻是在一夜之間突破至了求道二品!
短短一夜,怎會發生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他僵在那裡,無措至極。
“唔……”
一聲輕吟,他看著她那纖長而濃密睫毛微微一顫,然後緩緩睜眼,露出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眸。
她怔怔地看著百里安,一隻小手還搭放在他的胸膛上,透著一絲粉紅暖意的指尖纏繞著少年的一縷髮絲,黑白分明,如雪纏墨。
二人這般對視良久良久……
百里安躺不住了,他的臉頰開始發熱發燙,目光開始閃躲。
而尹白霜,她的目光卻是異常平靜,平靜得連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所有的少女羞澀早在昨夜她意識清醒時分已經揮霍了個乾淨,此刻居然意外的心如止水,反而覺得他現在這副模樣十分有趣。
她想起了一件事,然後有些生氣。
緩緩的眯起剛睜開的眼睛,目光有些危險:“與太玄宗有婚約在身?嗯?”
百里安嗓子一干,一臉尷尬。
“你可知我是在哪找到了你?”
百里安側開腦袋不敢與之對視。
纖細的手臂輕動,手掌托起他的臉頰又將他的腦袋給扳了回來,逼迫他與自己對視。
“百里安你聽好了,這件事我只說一遍,所以你要給我牢記於心。”
她看著他,眼底有失而復得的溫暖與後怕,她認真說道:“我喜歡你……”
百里安怔住,似被這句話給狠狠震撼到。
“所以在你說你有婚約在身時,我很生氣,很難過。但是後來,我知道你在說謊騙我,這讓我更加生氣,還有害怕。”
“所以你以後……不準再騙我,更不準與其他女子有婚約!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看著她生氣的臉色,百里安彷徨與不解,沉默半響後。
他眼中彷徨消失,不解也被壓下,他重重點頭,認真說道:“我知道了。”
尹白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眯著眼開心的笑了起來。
……………
百里安起身穿好衣衫,又將她散落一旁的衣物撿起背對著遞給她。
尹白霜躲在布毯之中穿好衣衫,說了一句“好了”百里安這才轉過身去掀那布毯。
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抓緊布毯:“呀!你做什麼?”
百里安覺得好生奇怪,方才與他那般赤身相對也沒見她多害羞。
怎麼如今穿好了衣服反而變得如此敏感了。
他失笑道:“昨夜大雨,你揹我來此古廟,肯定是淋了雨的,你腿上有傷,沾了雨水我怕傷口會變得嚴重,給我看看你腿上的傷。”
被他這麼一說,忘卻的傷口果然開始泛疼,她哦了一聲,自覺地伸出那條傷腿。
百里安托起她的腳腕,動作輕柔的將她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看著她腿上猙獰傷口,他的神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果然傷勢加重了……”
昨夜替她上好的藥都被雨水沖刷掉了,原來綁好在傷口上的布條也不知松落到了何地。
腿上咬傷已經惡化嚴重。
百里安先取出一罈泥兒酒沖洗著她的傷口,又重新取出天璽劍宗特有的桑懷丹捏成粉末塗在她的傷口之上,撕下衣襬纏成布條將傷口纏好。
他的外衣早就在客棧時脫下,只穿了一件單衣,如今這麼撕了兩個來回,用衣衫襤褸來說也不為過了。
“你這傷勢不能再拖了,傷口入了水已經有了發炎的徵兆,我無法保證桑懷丹對你腿傷完全有效,這裡是太玄宗的地界,我帶你上山另求藥物治療。”
尹白霜看著那一罈新開口的泥兒酒,眼睛一亮:“你儲物袋中居然還有酒,你不是不喝酒的嗎?”
百里安笑了笑道:“小二哥說這是他鎮上名酒,便贈了我幾壇,我見你愛喝便留下來了。”
尹白霜一怔,隨即心中竊喜偷笑。
這傻小子,昨夜還說這分道揚鑣的傻話,可在還是會為她特意留酒。
這豈不是潛意識的想一直與她在一起。
她拿起酒罈淺飲一口:“是罈好酒。”
抬手正要再飲一口,卻被百里安搶過酒罈:“你腿上有傷,不可過多飲酒,這泥兒酒我為你留著,待你傷好再喝。”
尹白霜變得十分乖巧聽話,點頭道好。
化解了冰牆,百里安抱著她便折路返回,往著上山的路走去。
此山名為南澤山,其知名程度與天璽劍宗的白駝山不相上下。
是一座古老的名山,每隔十年招生弟子,不知又多少凡塵少年少女們慕名而來,踴躍上山報名參加試煉。
不過今年顯然還未到招生的時候,所以即使到了白日,此地依舊顯得格外僻靜。
夜半時分,他深受百冥丹的折磨痛苦,無意識一路疾馳,倒也並未細看這南澤山的一路風景。
如今他抱著尹白霜站在山腳之下,仰望看著一座座巨大壯觀的連綿山峰,山勢怪石殿宇崢嶸,山水樹林宮室深而幽靜。
在眾山之中有一座山極其之高,好似撐起天際的一座天柱一般,透著雲層山海,依稀巍然屹立在霧幻之中的古老殿宇。
而昨夜他們離開的那個山洞,則是群山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座。
百里安心知這要走好長一段路,不敢有所耽擱,腳步匆匆起來,走著被尹白霜劍勢強行掃蕩出來的那條最近的小路。
看著兩側斷樹殘草,支離破碎,百里安心頭微暖。
這副場景,不難讓人猜想到她在尋他之時,心情有多麼的暴躁焦急。
忽然,勾著他脖子的手臂緊了緊。
百里安眼神一動,沒有停下腳步,低首問道:“怎麼了?”
之聽得身後之人有些悶悶的說道:“你還沒給我答覆呢……”
百里安微怔:“什麼答覆?”
尹白霜有些氣惱的捶了捶他的肩膀,沉默了好一會,才傳來她那細弱蚊吟般的聲音:“我說了喜歡你……可你還沒回答我你喜不喜歡我呢……”
百里安大罵自己愚鈍,正欲說話,脖子又是一緊。
尹白霜用力勾住他的脖子,腦袋埋在他的肩窩之中,悶聲悶氣的說道:“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呢,我喜歡你你便是我的了,更何況我身子都被你看了去,你別想輕易的就能夠擺脫我。”
語氣像一個霸道的小孩子,滿滿的都是耍賴的味道。
百里安無奈的笑了笑,他道:“彼澤之陂,有蒲有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目光一頓,取下路邊一朵不知名的素淨小花,反手戴在她的鬢間,眼中溫和的目光卻與以往的大不相同,多了一絲責任與堅毅。
“為了不讓在下寤寐無為,涕泗滂沱……姑娘可憐可憐我,嫁我可好?”
尹白霜猛然抬首,俏臉之上充血一般漲的通紅,方才的霸道與霸氣蕩然無存,現在的她就像一個被人調戲的小女孩一般,可愛惹人憐。
少女含羞,最是動人。
百里安眸光一動,低首在她臉頰之上輕輕落下一個溫熱的吻。
尹白霜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甚至說…如今這個答案比她預期的還要好。
玉潤的耳垂也紅成一片,只覺得被方才那麼蜻蜓點水吻過的地方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心跳飛快,面上卻還在強自硬撐,哼哼唧唧小聲說道:“昨夜你還說與太玄宗的哪位姑娘有婚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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