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而入。
少女正托腮看著窗外月色,朦朧的月光灑在她稚嫩的臉龐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脫俗出塵美感。
她未轉身,直接說道:“方才透過這扇窗看到你的馬兒了,不是去天璽劍宗搬救兵的嗎?怎麼又回來了。”
百里安老實答道:“豬妖設下結界了,我們都出不了小鎮了。”
少女轉過身來,看著他皺眉道:“結界?”然後目光微移,看到他掌上傷口就知道他沒有說謊。
她的語氣微沉:“晶石結界?”
百里安點頭道:“不錯。”
她疑惑自語:“可一個求道七品的豬妖,都尚未化為完整人形,怎會有如此靈智?”
“這正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我想…許是有修道中人,在背後暗中幫助那豬妖,而且很有可能是魔修。”百里安道。
“魔修?”提及這二字,少女面上沒有露出太大的厭惡神情,只是不解道:
“琅琊魔宗的人要以被三宗合力壓制在北疆地帶,如何能夠在中原地帶猖狂?”
百里安搖首道:“不一定,琅琊魔宗的手段層出不窮,即便有三宗勢力壓制,依舊是無孔不入,他們最常慣用的手段不就是喜歡掌控妖邪來擾亂人間秩序,亂局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少女嫣然一笑,道:“你怎會對三宗之事還有魔宗如此瞭解?”
百里安輕咳一聲,道:“身為修行者,若是不能做到天下事知曉三分,那麼這一身修為不也是白修了嗎?”
他說謊了,他之所以修煉,不是為了天下,而是為了一家團圓。
至於如何知曉這麼多事,無非是跟在父親身邊久了,耳濡目染罷了。
少女輕笑道:“我可是一名散修,你就這般放心我,不怕我是魔宗派來擾亂人間秩序的奸細?”
百里安一愣,好似想起什麼一般,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這回輪到少女愣住,隨即笑道:“你這人可真有意思。”
百里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過獎,過獎。”
“不過我的名字,只告訴我信任得過的朋友,如今,你不是。”
百里安沉默片刻,沒有強求,只點頭道:“明白了。”
少女繼續道:“那三個蠢貨去了鎮口探查,你呢,大半夜的找我何事?”
百里安從懷中掏出兩個黃油紙,那是民間常用來裝小吃食慣用包裝。
他開啟封口,裡頭一袋裝著香噴噴直冒熱氣的兩個大包子,還有一袋是紅彤彤的冰糖葫蘆。
不過冰糖葫蘆悶得似有些久了,外層的糖衣有點融化跡象。
“方才姑娘兩次出手相助,說是晚飯還沒用,我便買了一些吃食帶給你。”
少女怔住,她不過是隨口一說,這小子居然還記掛在了心上。
她接過熱乎的包子和糖葫蘆,眼中複雜情緒一閃而過,隨即衝他笑道:“我喜歡用包子砸狗,可自己卻不喜歡吃包子的。”
百里安面上一陣尷尬,伸手欲接回包子,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並不知道……”
誰知少女的手一縮,避開他的動作:“哪有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收回的,我雖不喜歡吃包子,可這糖葫蘆倒是不錯的零嘴,我都收下了。”
她取出一串糖葫蘆,輕輕的咬下一口,紅色的糖衣沾染在她的櫻唇之上,宛若世間最美麗的胭脂,美不勝收。
百里安不敢多看,唯恐失態,便告辭離去。
少女咬著冰糖葫蘆,眼眸彎彎,口中含糊不清道:“真不知是從哪座大山裡蹦出來的傻小子,這點修為還傻乎乎的,他家長輩也敢放心他出來歷練。”
百里安回到房中,找到小二哥所說的金瘡藥與紗布,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
雖然身體有些疲倦,父親又不在,可他依舊不敢有絲毫懈怠,盤膝坐下,運轉父親傳授的《太上道清劍訣》。
青色靈光自他識海玄臺中亮起,那道靈光十分微弱,彷彿隨時會消失。
百里安用心感悟著口訣,十分認真的引導著那道青色靈光,他小心翼翼的運轉著全身靈力,去滋養壯大那股青色靈光,但依舊如同泥牛入海,不見一絲波瀾。
甚至沒有執行半個周天,那飄散的青色靈光就直接消散在他體內。
《太上道清劍訣》是天璽劍宗最為上乘的修行功法,此功法分為九層,為有百里家的嫡系血脈方能習得,此劍訣講究的是道法自然,迴歸本源。
他的父親百里羽,正是修行此功法,一戰成名,如今的百里羽有著化神境界修為,世間億萬修行者唯不仰望驚豔他父親的超凡修為。
可他知道,他的父親即便是有著化神修為,也不過才練到《太上道清劍訣》第五層而已。
百里安實在不敢想象,若是修煉至地九層,那得瞰登到何種入聖至尊境界。
自古以來,無人將此劍訣修行到第九層,所以這個答案,永遠都沒有人可以告訴他。
他也曾經置氣的想著,既然無人告訴他答案他就自行去找這答案。
然而,殘酷的現實將他打擊得都快要爬不起來了。
自打他練了這《太上道清劍訣》以後,他才終於明白,為何千古以來,唯有他父親一人修煉至了劍訣的第五層。
因為他十分清楚修煉這《太上道清劍訣》究竟是何等的難如登天,而且那天,還是九重之天,每一層,代表了一個高不可攀的遙遠天際。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他修行數十載,如今卻連第一層的門都沒有見著。
他的父親識海玄臺之中,那道靈光之色已修至了紅色靈光且有蟒蛇腰身般的粗細,而他識海玄臺之中的靈光還是淡淡的青色,甚至連匯聚成絲的最基本徵兆都沒有。
《太上道清劍訣》本分為五色:青、紅、紫、黑、玄。
百里安自知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自然不敢偷懶,青色靈光雖然消散,但他絲毫沒有氣餒,早已習以為常的重新捏出劍訣繼續修煉。
直到三個時辰過去,百里安才磕磕絆絆的將那青色靈光運轉了一個周天,稍微凝實了那道青色玄光。
時間不早,百里安這才合衣睡下,耳畔依稀傳來樓下趙白洵等人暴躁不安的叫罵聲。
天際破曉,晨曦透過黎明上的雲層,給整個北燎鎮渡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百里安起得很早,倒不如說是他每日只會睡上一個時辰,所以在日頭尚未爬起時他便先爬了起來。
簡單的洗漱過後,便又接著第二天的日常修煉。
然而,還未等他盤膝坐下,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百里安起身開門,有些意外,竟是那名伴月宮名叫鐵雲的少年,他沒有什麼好臉色的說道:“下樓吃早餐。”
百里安微微皺眉,他覺得他應該沒有這麼好心的上來特意喊他吃早餐,剛欲拒絕,他不耐煩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吃早餐是其次,主要是趙師兄要召集齊人,商談如何對付那豬妖,豬妖不除,你我都無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百里安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問道:“隔壁房的那姑娘也去了嗎?”
鐵雲神情鄙夷道:“自然也去了,小子,我奉勸你一句,那姑娘資質百裡挑一,乃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只有我們家師兄這等人物才配得上他,你小子就莫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百里安懶得去跟他澄清誤會,淡淡了哦了一聲,便與他錯開身子走了出去。
鐵雲冷笑跟上。
正如鐵雲所說,那位包子姑娘確實也在大堂之內。
不過她卻是一人搬了一張椅子,離伴月宗的那幾個少年所坐的桌子遠遠的,彷彿怕沾染什麼髒東西一般。
趙白洵的臉色自然不會太好看,但也不敢對她有過多的要求。
他遠遠的看了一眼下樓梯的百里安和鐵雲,道:“人都到到齊了,如今我們五人雖從不同的一個地方出來的,但如今被困小鎮,不得不同心一氣,方能打敗豬妖離開此地。”
少女無聊般的撥弄著指甲:“怎麼,又想搶劍了?”
趙白洵臉皮一抽,強顏歡笑道:“自然不是,這小子既然不願,我便也不必強求了。
只是豬妖實在強大,我與它交過手,若是我們不團結,被困在這小鎮之中,遲早死在豬妖手中。
我昨日看了那結界陣法,那晶石是專用來製造強大結界的,沒有開元修為,根本無法破開。”
百里安道:“你想怎麼做?有何對策?”
趙白洵道:“如今我們尚且不知那豬妖身在何方,唯有等,等它出現,我們共同出手拿下那豬妖。
小子,我知道你對我的防備心很重,不放心把劍交給我,但是那劍在你手中,實在浪費。
不如交給這位姑娘,這樣一來,對於誅殺豬妖勝算也會大上一些。”
百里安沒有說話,那少女應道:“浪費是否,不是你說了算。”
百里安看了她一眼,心頭微暖,他如何聽不出來包子姑娘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著對他的信任,繼而也跟著點頭道:“對,你說了不算。”
趙白洵語氣一窒,不敢對少女發火,只是看著百里安冷哼道:“頑固不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百里安笑笑不語。
鐵雲不屑嘲諷道:“本就對這小子不抱有多大希望,只是你小子,可莫在關鍵對戰時刻退後腿是躲在姑娘身後不敢冒頭就行。”
那胖子少年哈哈大笑,表示譏諷。
少女不耐煩道:“叫我下來就是為了這麼無聊的事嗎?這就是你的對策?”
趙白洵苦笑道:“不過是知會各位一聲罷了,那豬妖不知何時會現身,實在是不知有何對策能夠對付啊。”
“既然你沒有對策,不如聽聽我的意見吧。”百里安平靜說道。
眾人視線皆朝他投去,包括那位少女。
趙白洵不屑嗤笑:“無知稚子!你能有何好的對策。”
百里安淡淡道:“好壞與否,不如聽完再說。”
少女饒有興趣的道:“說來聽聽。”
百里安雖然修行不佳,可他自由博覽群書,對於妖魔亦是有所研究的。
他道:“豬頭人身的豬妖十分少見,而且還是生出內丹的求道七品豬妖,按理說,這種豬妖雖然生性暴躁且殘忍弒殺,但一般喜居陰暗潮溼處。
若無外人主動招惹,豬妖是不會主動現世,可他接連出現在此小鎮之中擄人妻子,那麼這豬妖便很有可能與這小鎮有著不小的淵源。
我們這般乾等不是辦法,唯有打聽鎮中誰家會舉辦婚禮,我們早早守在那家人中便可等到豬妖。”
趙白洵點頭道;“不錯,主動出擊比被動挨打總是要好些的。”
百里安繼續道:“我們與豬妖實力懸殊太大,要想制服,唯有一擊必殺,而要徹底殺死一隻妖邪,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破了它的內丹精元,讓他沒有還手餘地。”
“內丹精元?”趙白洵臉色有些難看,眼神猶豫。
少女看到他這副表情,嗤笑道:“這都威脅到小命了,還貪心想要內丹精元呢?”
趙白洵乾笑一聲,不說話。
鐵雲卻藉著問道:“說的簡單,那妖邪內丹是妖獸最為珍貴的東西,自然是好生的防禦在身體裡最隱蔽的地方,豈是你說破就能破的。”
百里安笑了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少女眼中浮現出欣賞之色,接過話題道:“你是說他的內丹藏在它尚未化形的豬頭之內。”
“不錯。”
三位伴月宮出來的少年面色緊繃的神情終於輕鬆了幾分,暗想這也是一個突破口。
百里安道:“所以,在豬妖出現的那一刻,你們三人,只要想辦法控制住那豬妖的行動力即可,最後一擊交予姑娘你來完成。”
那胖子少年立即不滿了:“這些事情都由我們來做了,你幹什麼?”
百里安神情一肅,一本正經的道:“修為低微的我自然是躲在小角落裡瑟瑟發抖嘛。”
鐵雲臉色一黑,如何聽不出這小子說這話是在擠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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