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洶湧澎湃,可是臨近心臟之地,果真如那豔詭所說,即可被一股澎湃純正的規則之力壓制下去。
空間裡好似存在某種無形的屏障一般,攜有萬鈞之勢的河水滾滾而來,皆被擋在了那晶體連綿之外。
百里安在這個世界裡無法化龍太久,無數排斥的力量如暴雨般不可抵擋地朝著他的肌膚毛孔裡撐鑽而去,讓他體內妖力紊亂不受控制。
很快又恢復成了人形模樣,他攀上一根巨大如筋絡般的晶體,袖中人皮紙在大風嘩啦啦的作響。
身體剛站穩並未過多久,便又黑綠色的細密紋路從他的胸膛一路朝著臉頰攀爬上去。
他半邊身體都已經陷入僵硬狀態,數根尖銳的骨刺異化生長般刺穿衣衫。
他仰頭能灌了一口聽雨泉,那濃郁的汙染線條壓制了下去。
從身體裡異度生長的骨刺這才一點點粉塵虛化湮滅。
滄南衣看了他一眼,道:“這個世界的規則並不允許生靈隨意變換形態,你若執意一直龍化,這個世界朝你身體裡聚集而來的汙染之力只會成千上百倍的泛濫成災,直到你成為真正的詭怪,這個世界才會善罷甘休。”
百里安扶著晶體外壁喘息了片刻,失笑道:“事急從權,我又不是時時刻刻都要龍化示人。
只是我倒是不知娘娘你,不過閉關這幾日的功夫,竟能將修為實力恢復至這般程度,屬實厲害。”
滄南衣自然聽得出來百里安話語中的套話之意,她淡淡一笑:“你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
老人頭嘎嘎亂笑,道:“如今的河下幽船已經進入到了結晶時期,咱們只要待在這裡不出去,就不會被河域之主吃掉,而河下幽船陷入沉眠自封,危險性也會大幅度降低。”
“大幅度降低?”百里安目光在這片空間巡視一圈,忽然涼涼一笑,道:“你未免將此事想得太過簡單了些。”
河下幽船雖為新主宰,顯然鬥不過那河域之主。
可它也並非坐以待斃之徒。
在船體開始異化的過程中,河下幽船先是以著極快的速度,將船中的生靈儘可能的吞噬吸收其養分,用以填飽自己的肚子。
反而是滄南衣這般第一食物,它卻並未將她當做首要的吞噬目標。
反而是留她一條生路,直至現在,以著誘捕獵物的陷阱姿態,一步步將他們引誘到了這心臟之地。
乍一看,的確像是如同老人頭所說。
他們好似暫且安全了下來。
可百里安卻發現在這片空間裡,浮渡著一抹肉眼難以捕捉的猩紅塵埃粒子。
那粒子的濃度不深,比粉塵還要細微。
但卻無處不在,依附於人體表層薄薄一層,好似溫水煮青蛙般極為緩慢細微的吸食著他體內的精氣。
所以……看似佔領上風的河域之主卻是徹底地失去了目標。
而河下幽船明顯智慧高那位舊主宰一個大級別,將他們三人當做了好似冬眠時的應急儲備糧了?
百里安一面失笑搖首:“前後之路皆斷,而我……”
他一面說著,又一面將手中的玉瓶搖了搖,道:“這聽雨泉的數量也是有限,河下幽船雖已沉眠,卻給自己的後路鋪好,我們只能待在這裡,可是時間一久,物資耗盡,我們最終也會晶體化,然後逐漸被它抽乾精氣,成為它身體的一部分。”
老人頭陡然好似意識到了什麼,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心中不由再度湧起茫然的絕望。
身下,是那滔滔不絕的河水,不斷散發出陰冷刺骨的可怕噬人之性,彷彿有無數怨靈聚集於河中久久不曾散去,偶爾激流之下還會翻湧出根根白骨,使得整個河面看起來十分猙獰。
河流匯聚匯散,那襲紅色身影在載沉載浮的河水之中,再度凝現。
她手中好似無聊般的把玩著某種動物的一隻脛骨,面上含著殘忍邪性的笑意,遙遙說道:“小子,你說得倒是不錯,這河下幽船不見得就比我良善多少,它的殘忍與狡猾,比起我來,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若不然,怎麼說他能夠成為詭怪中的主宰呢。”
阿衣舞將手裡那根白骨一寸一寸,緩慢地捏成粉末狀,眼底的笑意說不出的陰狠霸道:“留在那裡,固然是能夠得一時安逸,可若執意強留,你們無一能夠倖免,怕是皆都皆要成為河下幽船的腹中口食,而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個情有獨鍾的性子。”
說著,她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指,做人畜無害狀地朝著滄南衣遙遙一指,委屈地低哼一聲,道:“我只要吃掉她一個人就好,至於其他人,在這場饕餮盛宴中,與我而言,不過是一些錦上添花的配菜罷了,是去是留,並不重要。”
“所以小子,你是打算一直做無意義的執迷不悟嗎?”
垂頭喪氣的老人頭一下子又來了精神,道:“龍大爺,我覺著這提議不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道理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這狗東西,每次到了這種緊要關頭,第一時間想著的就是怎麼賣隊友。
也是,畢竟為了苟活,就連自己身體都可以一一捨棄的傢伙,自是深諳取捨之道。
百里安冷笑道:“不錯?不錯個屁,若我當真有舍心,何必向她求全。”
利用這個世界的規則,召喚出那龕籠與之交易,都比眼下答應阿衣舞的要求強。
當然,不論在怎般境遇之下,百里安都不可能拋下滄南衣就是了。
“情有獨鍾?”聽了阿衣舞的話,豔詭只覺得可笑至極,她眼底滋長著熾烈的餘恨,目不轉睛死死盯著阿衣舞時:“你與這情有獨鍾四個字,可是半分都不沾邊!”
帶著目的靠近她時,是百般溫情言辭懇切,彷彿為了她即便墜入那無妄的輪迴之中,犧牲一切,也是心甘情願。
可又有那個情有獨鍾之人,能夠將自己言之心喜的物件,食之一空?
她分明殘忍得只剩下野獸的天性,是個披著皮囊的惡魔。
只要一想到她那所為的情有獨鍾之下,在她之前不知以著同樣的手段騙取了多少獵物,又在她之後,待這名為滄南衣的女子百般惡意‘示好’,豔詭心中便直犯惡心。
阿衣舞低下眼簾,在身下陰河的印照之下,眸色有種捉摸不定的縹緲和寒意,但她卻有些反常的……對那豔詭的指控,竟是難得沒有任何的反應。
良久,她才抬起眸子,冷冷一笑,道:“小子,你當真是冥頑不靈啊。”
百里安淡淡一笑,道:“彼此彼此,閣下又何嘗不是冥頑不靈呢?”
阿衣舞輕嘆一聲,道:“既然你這麼喜歡變成晶石,那我也只能為此而感到無能為力了。”
百里安神色忽然變得認真起來,語氣肯定道:“你當然只能感到無能為力。”
阿衣舞表情一僵,目光陰鬱地看著百里安,卻未再繼續說話。
百里安面帶笑容,曲起手指在身後那粗壯的晶體上輕輕敲擊了兩下,道:“我若身困於此,為河下幽船腹中食物是不假,可姑娘你的處境,可未必見得就比我們好到哪裡去了。”
豔詭轉過眸去,驚訝地看著他,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百里安雙手抱胸,好整以暇:“阿衣舞是阿衣舞,終究成不了河域之主,姑娘莫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也不過是自我祭獻的犧牲品,對於河域之主而言。
你只是食物,而且還是成功將祂餵飽了的食物,即便你利用自身的規則,如今看似佔了先機上風,可河域之主一旦將你這個食物消化完畢,而你腹中尚且還是餓著的,那阿衣舞姑娘不妨好好猜一猜,究竟是我們先被河下幽船吃掉,還是你先被河域之主消化個乾淨。”
阿衣舞面上徹底沒了表情,冷冷說道:“誰同你說我餓了。”
百里安嘖嘖兩聲,表情裡透著幾分刻意的嫌棄,道:“不餓方才吃相還那般難看,說著情有獨鍾只愛我師父一人,可是方才河下幽船裡那些低等的詭怪,我看姑娘不也吃得很香嗎?”
吞噬與進化本就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落人於後者,唯有滅亡。
阿衣舞若想解除困境,反客為主的話,必然需要汲取足夠的“營養”來抵抗河域之主的精神意識吞噬。
如今雖說看起來像是兩個主宰之間的爭鬥,其他者皆為這場毀滅性的爭鬥之下的犧牲品。
可事實上,卻是四方勢力的角鬥。
阿衣舞眉目陰沉地看著百里安看了許久,她忽而面上一笑,道:“還真是一隻不簡單的小龍,看似處處受人牽制,被迫引入心腹之地,只能受人擇噬,實則卻是在這場絕境裡,成為了操盤手,厲害厲害,倒也難怪我家的豔詭對你這般青睞有加了。”
百里安沉斂眉目,道:“既然算計了我,就別想做那置身事外的黃雀,阿衣舞,你過往算計那一套如今行不通了,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機會,但前提是……”
他手中劍往身下晶體裡一插,“你需得有拼命的覺悟才是,如若不然,她可不是你有資格肖想的。”
阿衣舞支起雙臂,道:“如今我孑然一身,一窮二白,祭獻出了我的一切,還不夠展示出我的覺悟嗎?”
百里安微笑,語氣理所當然:“不夠。”
“那你想怎樣?”
百里安舉起手中的劍,遙遙朝著她一指,道:“集合你我之力,打破這心臟結晶,徹底擊殺河下幽船。”
阿衣舞眼瞳極速收縮了一下,隨即她呵呵一笑,道:“強行破除規則,勢必會叫我損耗到一種史無前例的虛弱期,小子,你這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啊,借力打力可不興你這麼玩。”
百里安淡淡一笑,道:“姑娘這是說得哪裡話,合你我之力殺死沉眠的主宰,我勢必一身力量也會得到巨大的損耗,而你如今尚且能夠憑藉自己的意識操控河域之主,自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如此才當得起“拼命”二字。至於最後,誰才是贏家,自然是全憑手段與命數了。”
阿衣舞眼神冰冷:“你別以為我不知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百里安毫不遲疑地收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若是姑娘不願,大可離去作壁上觀,來日,在兩大主宰的夾縫中生存的,可就只有你一人了。”
他漫不經心地垂下了眸子,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聲調間帶著一抹很奇異的引誘,道:“畢竟,眼下等不起的人可不是我。”
阿衣舞低下了頭去,表情難得迷離掙扎。
百里安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下來,聲音裡帶著很細微的笑意:“孤注一擲的釋放自己食慾的貪婪不正是阿衣舞你的天性嗎?
殺死一名主宰的同時又消耗了一名主宰,與其藉助他人力量來達成所願,我倒是覺得由你親自動手更好,唯有用巨大風險換取而來的美食,才更具備生存的意義。”
“夠了!”阿衣舞一聲清吒,目光冷冷的看著百里安:“你不必多說什麼了!”
她揚袖起舞,於身下河面掀起萬丈驚瀾,水柱裹攜著龐大的精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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