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秩序已亂,百里安再次進入船艙之中倒也不會想過往那般混亂艱難。
龍身的他嗅覺極其敏銳,他能夠清楚精準的捕捉到滄南衣的安全屋方位之所在。
再次進入船艙之中,這裡的場面已經徹底混亂。
庇護之所的木門甚至都開始化身成為詭異的怪物,在黑暗之中活化生長,失序的規則同時伴隨著恐怖的生機肆虐瘋生。
這種生機讓這片空間裡原本不成型的死物都開始異化瘋狂生長出不規則的各類形態肉身,然而那些被迫強行進化成為新生詭異的它們,精神力根本經受不住這生機的摧殘肆虐。
那些原本藏於乾淨安全的黑暗深處的木門最先開始活化成各類的獸體形態,新生出來的身體是最原始的肉色模樣,身體表層覆著一層淺黃色的膜。
肉色的身體在膜內蠕動生長,縱然有那膜的包裹,宛若充滿劇毒般的汙染氣息不斷從中釋放出來。
那汙染氣息釋放擴散的軌跡如同脈絡一般,煥發出蓬勃的生機力量,催促著剛剛成型過分年幼的新生身體組織筋骨各類奇異的器官開始飛速生長孕育著。
原本庇護著船客如同溫床般的安全屋,此時此刻卻成為了這些怪物們的棲息之地。
而這些船上的“垃圾”,進化速度驚人的可怕,甚至連那些底蘊強大的房客詭怪,在這一刻對於此處的精神侵蝕也變得全無抵抗手段。
百里安看到這些詭怪們視若無人地相互蠶食吞噬起來。
雖心中早有預料,可難免仍舊會為此而感到心驚。
“龍大爺,龍大爺,這阿衣舞瘋成了這般模樣,甚至不惜為了一口食物捨棄自身,與河域之主這樣的舊日主宰融為一體,咱們全然不可能是她的對手,與其和那個傷重得快要死掉的女人一起被阿衣舞吃掉,那還不如召喚龕籠,咱們與它達成契約,必然能夠助它進化成為主宰。
到那個時候,咱們在岸域之上,與龕籠的規則契約共生共存,嘎嘎嘎,阿衣舞如何能懼?
她吃不了那個女人,沒有養分供給靈魂,勢必為河域之主所吞噬,而河域之主又為舊主宰,靈魂早已腐朽。
阿衣舞的靈魂到底並非主宰級別,稱不上這偌大的主宰軀殼,無需咱們動手,這河下幽船適應過來此番大變之後,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可叫他反敗為勝。
阿衣舞也好,河下幽船也罷,定是給他吃得個乾乾淨淨,龍大爺的仇正好也可以就此報了,這豈不兩全其美?”
這老人頭,起先倒是將自己的氣息藏的嚴嚴實實。
如今怕是察覺到百里安往危險絕地靠近,終於忍不住冒出頭來煽動於他。
還咱們?
百里安可從未說過要與他共進退。
他反手一劍將眼前一隻攔路徹底異變汙染的吊燈“飾品”劈開,淡淡道:“你的腦子都能想到的事,你覺得阿衣舞她會想不到?”
老人頭一怔,道:“怎麼?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麼其他風險不成?”
不應該啊。
那龕籠是這個世界裡為數不動主宰級別都無法改變撼動它規則的詭怪。
它應規則而生,極重契約精神,但凡約定成立,永不背叛。
只要這龍小子答應它,它不可能會反咬他一口。
老人頭正自琢磨不透,卻見百里安意味不明的垂眸笑了笑,道:“她既明知我有此路可行,必叫她生生耗死這河域之中,卻仍舊做此選擇,自是因為她清楚知曉,我可以做此選擇,但絕對不會選擇這樣做。”
老人頭懵然道:“好……好繞。”
百里安乜了他一眼,道:“你好歹也是來自人間的仙士,可是如今卻還不如這個世界裡的一個詭怪看的透人性。”
“人性?”老人頭陰森森的笑了起來,道:“在這個充滿詭怪的世界裡,有什麼人性好可講的。
我知曉人間那一套規矩,身為道侶,總是男子心大欲保護美麗的道侶女子為己任,那個女子模樣絕美,的確是人間萬年一見的孤品,會叫你這般的少年郎為之瘋狂,付出性命也要將其保護好,實在是太過常見。
我也曾年少輕狂風流過,為愛痴狂的少年俠客之心早已隨著這扭曲瘋狂的世界汙染腐朽而去,在這片地方,再美麗的東西終究只是鏡花水月,例如你身邊那名女子,她那漂亮皮囊終有一日會變成你意想不到的醜陋怪異模樣。
與其來日後悔空無所有,倒不如叫她保留著在你心中最美好的模樣做出對你最大的貢獻,如此,在你心中來年往往,可成一個美好遺憾的念想。”
百里安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將自己的自私想法說得這般大義凜然理所應當,倒也符合你們這些仙門正派的偽君子做派。
年少風不風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當一個人什麼都可以捨棄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老人頭心中嗤笑於他的愚蠢,道:“你一口一個正派偽君子,反倒真將自己當成大公無畏的救世主了?”
“救世主?”百里安微微一笑,道:“我可沒這個心思,如今對我而言,護她一人便可。”
話語間,百里安腳步忽然頓住停下。
在前方長廊轉角出,黑紫色的汙染之氣宛若噴泉般狂湧而出,在那濃郁的黑氣裡,傳來扭曲悶沉的嘶吼聲。
幾隻異化完全的詭獸已經完全喪失神智,開始主動瘋狂吸收那汙染之氣,身體以著超歸的速度活化生長著。
在牆壁門框裡被黃色膜體保護著的那些一團團不規則的肉塊在這些異獸們面前,無異於散發出食物的誘惑香味。
異獸背上的利爪撕破那看似薄透實則異常堅韌的膜體,將裡頭那些不規則蠕動尚且還在異化生長的肉塊們抓住。
利爪瞬間開裂出一隻粘液密佈的獠牙嘴巴來,嚼吧嚼吧,在一陣陣淒厲的慘叫聲裡,將那些肉塊盡數吃了個乾淨。
它們順著牆壁滑行奔跑,開始無差別地吃去藏在牆壁裡的“船客”、“飾品”。
其中,一張貼在牆面上的人皮壁畫,在被那幾只異獸的圍食之下,勉強能夠維持僅有的神智,主動飛快剝落,如一張纖薄慘白的紙張快速飄離開來。
可四面皆是異獸,異獸的身體體不斷張吐出侵蝕精神的汙染之氣。
她又能夠逃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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