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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君心至堅也(1/2)

作者:北獠
君皇乘荒怔然了一下,顯然是未能想到,如今這山中危機形勢,真仙教擎翱的所作所為,竟是都已經傳到了避世不穩崑崙事的鶴延觀中來了。

雖說谷靉所言,皆是他心中所想。

可君皇乘荒好顏面,被她如此當面指出真實用意,面子明顯有些拉不下來,他神色不快道:“靉兒所言雖也佔一部分道理,可你卻是不可因為此間道理,便一棒子打死了本座所有的真心與努力。”

谷靉目光幽幽地看著君皇乘荒,低嘆一聲,道:“貧道從未懷疑過君上對我的真心……”

君皇乘荒面色稍緩,唇角勾起,正要微笑發言,卻又聽見她接著說道:“只是君上對這世間但凡用過心的女子,皆為真心,故此平均分允下來,縱有珍真心,卻也微毫,若我等女流之輩仍自固執要心存執念,不過是苦果自嘗罷了。”

君皇乘荒頗為無語地抬起一隻手臂,欲言又止:“我……你……唉……”

最後,他言無可言,只長長嘆息一聲,面上寫滿惆悵。

不管怎麼樣,既她已答應與他成親,成為他的天妃,就不要緊。

一來,是這真仙教明顯已經顯露狼子野心,欲吞併崑崙淨墟。

而那擎翱真人,一劍封萬界的本事,分明是那傳聞中的神主傲青的獨有的神劍念術。

旁人不知,他卻清楚知曉神主傲青因什麼而墮落成為邪神靈徒。

他憎恨崑崙神主,憎恨他的兄長祝斬,更是憎恨所有的父帝血脈。

君皇乘荒心知,此番儘管那擎翱是衝著崑崙山所來,但他同樣困於崑崙淨墟之中,他既有力,能夠順手殺他解氣,那必然絕不會心慈手軟,顧念他那所為的‘提攜之恩’。

而過往但凡他惹下什麼禍事,都有那個強大到無所不能的崑崙神主因著這份姻親之誼,來給他擦屁股收拾後事。

雖他對滄南衣是又敬又怕,從未敢升起過男女之心,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有她在,他的確從未有過任何後顧之憂。

可今夕情況大不相同,滄南衣自身難保。

他已將自己的水神一部界,盡數喬遷移挪入崑崙淨墟中來。

雖說在外人眼中,崑崙淨墟為崑崙娘娘所有。

可這崑崙山川大澤裡,又何嘗不是有著整整將近一半的地圖版界勢歸他手下所有。

擎翱真人一旦正式露出獠牙與利爪,開始吞併崑崙淨墟,那麼屆時,他留在崑崙淨墟中的基業,同樣要毀於一旦。

縱然君皇乘荒終日淫浸於聲色犬馬的溫柔鄉中,可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忽然讓他醒覺過來,原來這崑崙淨墟,非一日之功開始忽瀕衰微的。

縱然他心思過於柔和,從未想過如他兄長那般建立豐功偉業,可臨近危難之時,陡然察覺到,逐漸一手一手將這崑崙十萬群山推得將傾倒塌的始作俑者是他。

甚是極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在朝夕之間,讓天地尊仙兩名尊仙皆無聲隕落於賊子之手。

此等重重罪孽壓身下來,是何等可怕的過錯。

做為父帝幼子,他無勵精圖治之心,本以是恥。

父帝與兄長的一生的豐功偉業,卻要在他手中毀於一旦,便是他的心再如何大,此刻卻也不由生出了一種好似亡國之君的恐慌感來。

他早已過了聊發少年狂的年歲,只是也清楚,若是以父帝之子,揹負千古罵名,怕是自古以來,唯有他一人而已。

富足尊貴的身份,到底讓他有著超越尋常人的尊嚴,故此在這種時候,他再如何想置身事外,擎翱那一劍已然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左右皆無路,若想拼出生機,唯有筆直前行。

這是君皇乘荒第一次失了兄長父親做依仗,在危難關頭,憑藉自身來做出反抗與努力。

可他並未生出任何輕狂熱血之感,只覺得這條路好生艱苦漫長,尚未走出,光是一眼望去,便覺好生疲累。

故此,他所做出努力的手段也是柔和缺乏殺伐之戾氣的。

選擇這時定選天妃,行成親大禮之事。

一來可匯聚山中眾多隱士大仙,詳細商談危機戰事。

這些隱士大仙,素來心高氣傲,從不屈居於五尊仙中任何一位之下,更喜獨行而居,從不願於他人輕易結緣為伍。

或許畏其威名,在這天地五尊仙中,唯有崑崙神主滄南衣,能夠簡單一句話,讓這些如蒼歲神龜般的隱仙老怪如錦鯉神龍躍出江面一般,紛紛彙集一方而來。

可是這一切,也是建立於滄南衣擁有著絕對的力量與權柄的前提之下。

如今山中人人皆知滄南衣命在旦夕,這些隱士大仙,雖分則個個實力強盛,可真仙教的底蘊,君皇乘荒雖未窺得全貌,卻也知曉光是這浮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罷了。

然而擎翱真人尚未真正動手攻山,可見在暗中謀劃著更大的陰謀。

如今若是能夠在擎翱真人謀劃好一切之前,就集合眾仙之力,也是有著不小的勝機。

而他藉以尊仙成親之大事,廣邀群仙,而尊仙之婚事,自有靈犀之意昭告天地。

縱然擎翱真人一劍封山,外界不知山中發生何事。

可他一旦婚事禮成,天地知音,他的兄長祝斬不會不知。

而他成親,卻未請高堂兄長,如此草率為之,定然會引得兄長的重視,兄長察覺山中有異樣,自然也會想方設法破取這一劍封山之力。

屆時,這位神主傲青,則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立場翻轉了。

如此,他這也算是守住了父帝留給他的重要水君基業了。

念及這裡,君皇乘荒不禁收心定性,靜然地看了谷靉一眼,認真說道:“不管怎樣,本君都十分感動,在如此危難時刻,我那名義上的妻子舍我而去,與我絕情合離,身邊伴我隨我,言說愛我的紅顏知己,卻也在嗅到了危險氣息的時候,紛紛避我不及。

唯有靉兒你,願意在這種時候與我共進退,生死與共,我原本以為,我們十幾萬載未見,你已惱我怨我,不願在與我相見了……今日你能夠出現在這裡,我當真……好生開心,真的,這種心情難以言說,就好似被我遺忘許久的珍寶,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說到最後,君皇乘荒眼眶微紅潮溼,眼底欣喜之餘,卻又帶著一絲深深的沉痛與愧疚。

世間萬物,唯有真誠最是打動人心。

君皇乘荒這一番話,說得半真半假,有顧念舊人,感懷舊情,說到最後將自己都說得信了。

他最擅撩人心性,眼眶一紅,便可讓那些戀慕他的女子什麼都顧不得了。

谷靉聞言一怔,入道靜深的一顆心微微顫動,她低斂下眉目,久久未語,只是咬了咬唇,才緩緩開口說道:“君上有著治國之心,匡扶崑崙之意,便比什麼都好了,縱然娘娘與君合離,可到底崑崙與仙界情誼尚在,共為天地五尊仙,相互扶持共御外敵,君上並非一人孤軍奮戰。”

聽到這裡,君皇乘荒目的達到,士氣大起,見她溫婉懂事至此,心中更是一股雄心壯志燃起,他舉壺昂首道:“放心,卿卿於我危難之際不棄,我感念至深,縱我風流多情千古,卻也為卿卿這一番真情重心,血戰至最後一刻,勢必與我水神殿共存亡,拼盡一切,也要為我的靉兒築起高塔,護你無恙。”

谷靉見丰神俊朗的仙尊帝子,前所未有的慷慨激昂,心中平穩的心境也逐漸變得波瀾壯闊起來,她明眸微溼,恨不得即刻將自己的心祭出去,“願與君共戰赴死。”

君皇乘荒大手一揮,神情凜然,擲地有聲道:“面臨強敵,唯死戰而,本君乘荒,只敗不詳,若是山破國亡,本君也絕不受辱,定帶族人引火自焚,以身殉道。”

“好!”柔弱溫順的谷靉亦是被激出了滿腔熱血之心,她主動握住君皇乘荒的手,眼底淚珠滾滾而落,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若君上勝,我隨君上共上九霄,若君上敗,我便隨君上一同而焚,生在一起,死後化灰,也隨君上共赴碧落黃泉,萬死不悔。”

君皇乘荒當真是愛極了這般小家碧玉如溫水江南的美人情動極致時,孤注一擲奉獻出自己一切的瘋狂與執著。

此等強烈的反差感,足以攝人心魄。

他用力反握她的手掌,心中一時之間,生出無限豪情壯志,心想有女愛他至此,縱然戰死流芳千古又有何懼。

誰說酒色泡得他血性不再,又有誰能夠將他這可為愛崢嶸之心囚於牢籠之中?!

目送谷靉離去歸觀的身影后,君皇乘荒以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溼潤,他扔了手中消愁的酒壺,一把揮開積壓在御案之上堆積貢品玩物以及女子綾羅衣衫。

在那些事物之下,是不知堆積多少年,他水神殿中的肱股之士這麼多年來對真仙教的收集情報與重要彈劾。

他嘆息一聲,剛拿起第一張奏本,準備翻閱檢視,這時殿中吹來一陣隱隱香風。

一抹綠意自眼角掠然而過。

君皇乘荒意有所動地抬了抬眸子,果見那道綠色倩影盈盈而立,正嫵媚含笑地看著他,道:“君上殫精竭慮的樣子,當真是好生迷人?”

君皇乘荒皺了皺眉,道:“你來此作甚?”

魔女拿銀手掌捧心,做悲傷狀,道:“君上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如今都要成親了,奴家卻是連看都不能來看君上一眼了嗎?”

君皇乘荒收起的眉梢放緩,他輕聲一笑,道:“本君非是此意,只是近日來真仙教多有亂動,山中日子不太平,怕是將起戰亂,本君為保子民安康,需得為這場將起的戰事,好好籌謀一二。”

魔女拿銀緩步上前,伸出一根纖細玉指,調戲般地輕輕抹過他眼底的烏青眼圈,一臉心疼道:“真是可憐,想來君上近日以來,為了山中諸多瑣碎之事,可謂是心力交瘁了吧,這般憔悴模樣,當真是叫奴家看了心疼。”

君皇乘荒輕嘆一聲,道:“身居高位,當謀其身。”

魔女拿銀頗為認同道:“是啊,身居高位,君上可謂是鎮山的虎,定海的針,怎可為此等訊息瑣碎小事磨累了心緒,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區區一個真仙教又算得了什麼,不都是君上一手扶持起來養著玩兒的小玩意兒,琢磨怎麼對付這些小魚小蝦,對君上來說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依奴家來看,君上真正的敵人是那個隱藏身份居心叵測的神主傲青,可在這世間,沒有誰比君上還有仙尊大人更瞭解神族傲青的來歷與本事了。

君上與其在此琢磨如何對付真仙教,倒不如好生養精蓄銳,備足精神想想如何找出那神主傲青的弱點,將他一擊致命,群龍無首,這真仙教一群烏合之眾的生死奪予,不都還是在君上的一念之間嗎?”

君皇乘荒愣了愣,雖此言聽起來荒唐,可細想之下,卻也覺得不無道理。

自從山中劍陣大起,知曉擎翱的身份為神主傲青,他便終日惶惶不得安生,終日疑神疑鬼,心神不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得十良馬,不若得一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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