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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她這是在詛咒誰?

作者:北獠
她抬腳進門的時候,帶著山間的風雪味,隔著門框縫隙,依稀可見有鶴棲靜雲,山抹風雪色。
夜色深深裡寒煙已起,迎著霽月華光渡在她為霜露濡溼的天青色裙裾間,緩步之間也若隱若現勾勒出優雅玲瓏的身軀,璧色螭吻簪子半綰青絲,淡煙流水。
她跨過門階而過,倚著月色孑然而立,她面色蒼薄,唇上也只有淡漠的緋紅,七分病態,三分淡薄卻有種不可觸犯的威儀。
小白龍便是神識異於常人,也僅僅只是比百里安快上了一步罷了,只來得及收起手中的銅鏡,甚至連真身都來不及換回去,正襟危坐在床榻之間,兩隻手規規矩矩地負在身後,神情警惕敬畏地看著滄南衣。
百里安萬沒有想到,滄南衣竟是這麼快竟就尋上了門來。
這種關鍵時期,她是不用調養身體,穩定修復傷勢的嗎?
還是說,在她心中,他對她的威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
能夠讓娘娘引以如此重視,倒也足夠叫他受寵若驚了。
百里安呆呆的坐在床上,未及反應,臉上被灼傷的血褐色斑珈遍佈成圈圈匝匝的傷疤,看起來像極了焚裂之後被粗糙縫合的痕跡,觸目驚心!
正是恰好,滄南衣推門進來之時,百里安心中震動之際,一時血氣難以壓制,上火上頭,一股熱流湧上鼻腔,隨即腥意湧動之間,如同湍急的小溪一般從鼻端湧流了出來。
柔軟床榻間很快留下了斑駁狼藉的血色,星星點點,百里安彷彿後知後覺似的抬起手掌捂住自己的口鼻,不一會兒,指縫之間就溢流出鮮血淋漓來,看著悽慘至極。
滄南衣眸色一暗,一語不發地上前,抬起手來想要觸碰百里安的額頭。
百里安下意識地身體後縮,躲開她的手掌。
額頭有眉心,眉心生靈臺。
百里安可不會因為娘娘如今重傷垂危在身就對她心生輕視之意,若是給她探到了眉心。
他所有的偽裝可就全然無濟於事了。
看著百里安眼底一剎而過的緊張與警惕,滄南衣黯然的眸子好似被撒上了片月光,幽幽涼涼的。
她懸停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頓,垂眸間,分明很尷尬伸手伸一半的動作她也並未在意地收回去。
見滄南衣不語,百里安一時難以揣度她的心意,只得胡亂將自己的鼻血用手背給擦擦。
他剛欲開口說話,那懸頓在半空的玉手挽指入袖間,取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杏青色帕子,遞給百里安。
百里安怔了一下,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似是不能理解滄南衣此舉何意?
如若說她惱怒他挑撥青玄,忌憚他在山中搞事,此番前來,只因未將他在刑天峰上活活曬死,特來前看究竟的話……
可此刻看起來似乎又不太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了。
他心下不解,但手上還是動作有些僵硬地去接那方帕子。
滄南衣眸光低垂,將百里安肢體間的一舉一動,盡數看在了眼底。
也許是看出了百里安的躊躇與遲疑,滄南衣在心中一嘆,伸遞出去的手掌翻轉之間,只見交錯穿過了百里安那隻來接的手。
百里安臉頰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
他渾身僵硬。
伸出去接的那隻手極其不自在地僵著,任由娘娘手執細帕,將他臉頰口鼻間的血跡一點點擦拭乾淨。
一閣之內,霎然寂靜,窗外月光透過綃紗照在帷幔間,娘娘半挽的長髮散開,遮擋住她的側顏,蜿蜒地垂落在斑駁血跡的床榻間,夜色不知深幾許,乘鶴而來時,掛在睫毛間的寒晶雪花終於融化成水滴自睫羽間搖曳墜落。
近在咫尺的剪瞳黑眸溫沉如水,卻又隱含不容置喙的溫柔霸道,她昳麗眼尾垂下來時不自覺有種在專注呵護一個人的錯覺。
百里安怔怔失神間,不知為何,平日裡素來就覺得這雙神秘而美麗的眼睛,此刻這般近了看來,反而不見了神秘,只餘美麗。
她舉止細細地將百里安臉上的血跡擦拭得乾乾淨淨。
尚有熱意依舊在鼻腔裡流淌,只見那雙美麗的黑色眼睛俯低靠近過來,她色如朱墨淡雅的唇畔微張,朝他輕輕吹了一口幽隱清涼的氣息。
百里安頓覺鼻腔裡的熱意好像被撫平消清一般,靈臺意識神清氣爽。
可鼻腔裡的熱意卻是不知為何,竟是有些上臉一般,他臉頰發熱,連帶著耳根以下都是熱一片的。
小白龍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幽藍的眼瞳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忍不住用手指捻擦了一下百里安的脖子,嗓音涼涼道:“主人又變顏色的,擦不掉呢。”
滄南衣垂了垂眸子,站直身體,陷入安靜沉思。
屍魔一族,氣血為陰,故此常年臉色蒼白,不見血色。
這小子先為鼻血長流,後為紅意上臉,赫然正是內傷嚴重之相。
她來時,對於方才那女官之言還深有懷疑,如今親眼看來,這小子當真是犟種中的天才,怕是唯恐她看出端倪來,自己施了手段,便是連她仙尾的靈力都給壓制下去,生生用自己的這具身體,將那三輪大日炎陽給抗了下來。
滄南衣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束手無策。
她將手裡染血的帕子收起,攤開手掌之間,一尾碧綠瑩瑩,散發著星輝的木枝婉轉於掌間。
她淡淡道:“屍魔一族雖說為不死之身,可五臟具焚,屍珠盡散,依舊會有消散枯朽之危,此枝你且拿著,護養在身邊一些時日,可助你重聚五臟血氣。”
百里安沒接那東西,神色懵懵的。
五臟具焚,屍珠盡散。
這誰?
誰五臟焚沒了,誰屍珠散去了?
她莫不是在這詛咒他?
可這一副要為他療傷的架勢是哪樣?
不至於吧?
以她的眼力見,如此近的距離氣息感應,她難道感應不到他其實並未受傷嗎?
百里安只覺得眼前這女人愈發深不可測,但他唯一能夠確認的是,不管是罰他去刑天峰,還是此番滄南衣親自到場。
她似乎對他,從未有過試探之心。
(PS:今天有點臨時狀況,有些事情沒交代清楚,和一位讀者朋友深聊了許久,一些問題北北以後多注意,不再亂跑火車了,實在抱歉。今天也實在太晚了,本想持續正更的,但熬了幾天夜,今天提前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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