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青玄面上仍有不平之色,輕水便知今日娘娘揹人這事若是不給她圓滿過去,她怕是這半年來都不能睡個安穩好覺了。
輕水女官只好故作輕蔑不屑道:“他既頂著個侍君的名分,叫娘娘揹回來,可不算什麼本事,想來娘娘不過也只是利用於他,昨日那巫山姥姥來勢洶洶。
你又不是沒看到,娘娘曾幾何時受過此等挑釁,想來也都是做戲給他人看的,這可不算是那小子勾人的本事了得,再說這世間英俊兒郎無數,過往亦有不少龍章鳳姿的魔族大修色誘過娘娘,你何時見過娘娘沉迷於男色過?
那小子若是能夠叫娘娘將他抱回來,那才叫是做這侍君做得極好呢。”
話音剛落,只聽‘咯吱’一聲沉悶卻細微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宮闕殿門緩緩推開。
天光灑落入殿,拂得帷帳輕揚,燈火闌珊裡,隱隱見著門口立著一道身影,青絲零散飛揚,那身影玉立如飄渺雲煙,微亮的光在她身上浮游而動,青衣白衣墨髮都曳地,遠遠望來,似比薄月還來得清冷。
青玄、輕水兒女正欲恭迎娘娘。
可身子還未欠下去,天光打落下來,她們就看到滄南衣懷中打橫抱著一白衣少年。
那少年手裡還死死揪著她寬大的袖子,髮絲微溼,緊閉低垂的長睫微微顫抖著,眼尾間一片溼潤緋紅之色,鼻頭也是紅紅的,看著倒像是哭過的模樣。
青玄表情有些崩裂。
輕水女官當場呆滯。
滄南衣玉雪般的面容點綴在皎皎月光裡,此刻看來,竟是有了平日裡不曾有過的落花雅緻式的風流蘊藉。
“娘……娘娘?”
這場景看起來,為何那麼像是辦完了事兒的樣子?
而且娘娘一路將這醉酒的小屍魔揹回西懸峰上來,已是極為匪夷所思、讓青玄女官難以接受的事了。
可這輕水的嘴巴就像是開了光似的靈驗,話音不過堪堪落下。
這不,她們的娘娘大人就是一副事後懷中抱著受累到精疲力盡‘小嬌夫’的既視感……
所以這一整日,娘娘與這小屍魔在殿中,究竟是做了什麼啊?!!!
滄南衣跨過殿門門檻,便看到表情呆滯的二女,就猜到了她們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她暗自蹙了蹙眉,卻未多說什麼,直接行了出來。
青玄輕水二女即刻迎了上去,青玄面上神情變幻莫測,似是在內心之中掙扎良久,才終於帶著幾分試探性的意味開口說道:“娘娘,這是要去哪裡,請讓屬下為娘娘代勞吧?”
舉止動作間,頗為誠惶誠恐地打算去接過百里安的身體,宛若是覺得百里安讓尊貴無雙的娘娘親自抱著,好似多麼褻瀆神靈,不可容忍的事一般。
走進間,她果真嗅到了百里安身上濃郁的酒氣味兒。
觀他氣息已經平穩,娘娘此番也當真是費了心思,下了血本,那麼大塊的天雪冷泉足以幫助百里安煉化體內那沸然的神血。
又以靈酒幫他恢復精神力……
若非這小子修為被封,光是僅憑吸收汲取這西炎神君的一身神血之力,便如同掌控了一輪金烏大日之力,倚靠此力,甚至可以支撐起一整個荒蕪小界域內的陽炎生機之力。
對於青玄女官迎上來的動作,滄南衣身姿未動,僅憑淡淡的一個眼神,就制止了青玄的行為。
她本就不是喜歡多做解釋的性子,看二女這般表現,雖心知她們有誤會,索性也就隨她們多想了去。
黃金海惡妖一族之事,事關重大,雖說青玄輕水兒女伴她多年,此事卻是也不能讓她們輕易知曉。
不然無端惹來禍端,於崑崙山,於她們,皆為禍事。
而百里安這份對待惡妖一族的心意,彌足珍貴,珍貴到如今滄南衣對他心境,卻無法再如當初他初上崑崙時那般可有可無了。
儘管在崑崙山其他人眼中,是萬無可恕的屍魔質子,是在仙尊祝斬手底下生死一線的邪魔。
可滄南衣卻是不可再如往日那般,任由他麻煩至身了。
此事沉默,自是叫她們二人自行腦補體會,若她們覺得百里安當真做實了這侍君的身份,成了她的人,青玄不管怎麼說,看著她的身份在這壓著,這脾氣都會對百里安收斂幾分吧。
……
……
廊下簾子被初陽的晴光捲起半邊,窗外頂上樹間杏花紛飛,皓若春雪團枝繁,幾隻灰燕子於屋簷間忙於忙於築巢,銜了新泥振翼鳴叫,帶著早間最是沁人心脾風氣吹動著窗外風鈴。
晨光雀影,百里安攜著酒香一寢好眠,他睜開惺忪的眼,看到陽光卷灑著花影自半掩的窗戶裡吹舞進來。
暈染著青影山水的床幔在風中飄舞不覺,今日清晨的風與陽光,竟是格外的暖。
百里安捏了捏有些脹痛的眉心,卻感受到這一夜過去,原本在珈藍洞中消耗殆盡的精神力,竟是逐漸恢復了一些。
他面色怔然,腦子裡似乎發生了記憶斷層。
他原本不是在中天殿中的酒宴之上嗎?
他記得他是幫著滄南衣打發了巫山姥姥,然後飲了一杯酒,後面與滄南衣一同步行回西懸峰……
可他是如何回來的,中途發生了什麼,記憶竟是全然模糊不清的。
他是如何回到這忘塵宮偏殿中來的?
百里安正欲翻身而起,卻發現自己起身艱難,小腹間竟是壓著一個柔軟的重物。
他怔然垂眸。
只見蜀辭趴在他的腹間,睜著一雙嫵媚妖嬈的眼睛正認真盯著他的臉出神,七條毛茸茸的尾巴乖巧地順服在身後,恬靜而美好的陽光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
也不知,她這般看了他多久。
傻狐狸。
宿醉之下,清晨醒來第一眼所見這般場景,百里安心頭忍不住一暖,多出幾分溫情的意味。
哪怕此刻身處異地他鄉,卻因為有這隻傻狐狸在,有了幾分心安歸家的寧靜歸屬感。
可蜀辭並非是一隻傻狐狸。
她是叱吒風雲、獨步天下令六界都為之恐懼的魔河蜀辭,本該鴻鳴九皋,聲聞於天,可如今卻是願意守一方安室,等他回來。
蜀辭的性子從不知收斂為何物,素來張狂,可自從入這西懸峰上來,卻是收起了爪牙鋒芒,竟當真一點麻煩也未曾招惹。
(PS:一夜未眠,發低燒了,今天先更一個小章吧,很抱歉。)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