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大人受封於此地不知多少甲子歲月,肉身皆消無,在下便是再不懂事,也不該來此叫妖神大人為我一點私事多費心力,不過是想尋以僻靜之處,閉關靜心幾日罷了。”
對於百里安的這套說辭,妖神自是不信,他目光鄙薄,冷笑一聲,道:“你身藏整個黃金海域的妖之一族,無異於身藏巨大寶藏,卻失了本座這把鑰匙為你開啟這座寶藏,若是本座不出手,這些妖族於你而言,是災非福。”
“是災是福,皆是由我所選,不論苦果善果,我自嘗便是。”
妖神挺直長眉,冷哼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小子能夠逞強到什麼時候。”
百里安微微一笑,一道劍指凌空朝著那隻黑虎虛虛一點,黑虎低嗚吼叫一聲,身形鉅變之下,重新化為一朵鮮紅的彼岸花,飄落至百里安的袖口之中。
百里安並未急著收回被妖神一掌劈出來的漫山花海,而是任由這些紅豔欲流的盛放之花枝欹斜而騰挪,招展於霜色夜野之間。
見此一幕,妖神目光冰冷至極,只當百里安全然將這些黃金海內的妖族當做玩物一般戲耍調教。
“縱然你能夠藉著這奇怪的屍花之力將這黃金海妖族收入體內,但也僅僅只是收入體內而已,修行者的識海精神力有限,便是世間金仙,能夠掌控一隻二乘妖認主而不受任何壽元影響,已是極限。
縱然是如今的仙帝祝斬,便是連他都無法收服本座這樣的一乘妖,因為他知曉,縱然他強行收服於我,令我認主仙界,光憑我這般等級的大妖,便足以分去他大半三十六天宮的氣機天運,如此巨大代價他承擔不起。
人這一生,塵緣有限,妖緣亦是如此,黃金海域之中的妖族多年受饕宴戾怨之氣所影響,早已失了神智,你不知掌控黃金聖氣的方法,強行收妖認主,只會自損氣運。
如今你既已收服了一隻元乘妖,便已勝過了這世間千千萬萬的妖,若是還不收起貪念,來日這元乘妖分你一半氣機之時,你便會知曉這反噬之力會有多麼可怕了。”
百里安心中無奈失笑。
由始至終,他都從未想過,要收這些黃金海域裡的妖族,光是人間那座空滄山內的一群小傢伙們,百里安都自顧不暇,沒功夫去管他們,便是林苑姐姐,他都好久沒見了。
如今這麼成族成群的黃金海妖族,對他而言,可不是什麼財富與助力,而是一群拖油瓶。
只是瞧著這位妖神大人耍著並不太聰明的小心思,百里安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打趣的心思:
“聽妖神大人一席話,當真是勝讀十年書啊,照您這麼說,這群妖族,當真不是什麼福報寶藏,而是一群要命的燙手山芋啊。”
許是沒想到百里安竟會如此上道說這樣的話,妖神先是一愣,冰冷的目光頓時緩和幾分,湊了上來:
“倒是沒想到你小子竟能有如此覺悟,是極是極,這能夠從神罰森林之中帶走千萬妖族看似風光無限。
想來前些日子張榜之時,那首榜之人也是你吧,可雖已上榜,到底因為你是個死人而無法叫旁人知曉那人是你,便是連風頭都出不了,收了它們也是無用,不如……”
“不如?”百里安眼皮一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咳……”妖神被他飽含深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畢竟他縱橫六界這麼多年,像哄騙小孩子的事還是生平頭一回做。
他咳嗽兩聲,周身黑霧不大自然地再次聚攏而來。
在霜寒黑霧的包裹之下,他重新化為威風凜凜的黑獸模樣,頗具威儀地俯瞰著百里安,說道:“我看你小子與我也算是有緣,這爛攤子不如就讓我幫你攬下來吧?”
百里安眼睛圓睜,故作不可思議道:“您幫我攔下來?妖神大人您自己都被鎮得嚴嚴實實、永世不得出了。
還有這等本事幫我解決爛攤子?莫不是想帶著它們同你一起在這畫地為牢,求個‘安穩’?”
安穩二字,何其諷刺。
妖神鼻息裡重重地打出一團沉重的寒霜霧氣,威壓一時之間,甚是驚人:“你竟膽敢諷刺於我?!”
“妖神大人誤會了。”百里安拂去身上風霜,也不同他繼續玩笑了。
他斂去面上笑意,淡淡說道:“我的確視這群妖族為麻煩,若非當時在黃金海中,正逢娘娘荒劫將至,我又怎會費此氣力將它們帶離黃金海,如今自是無機會再將它們送回去了。”
倒也不是沒機會將它們再送回去。
如今滄南衣已解了他身上的禁足,便是同為十‘大禁’的珈藍洞他都來得,那黃金海域,只要他想,多費些心思,也不是不能重回其中,將這些妖物放回去。
只是百里安清楚知曉,那黃金海域之中有多麼不適合妖族生存。
它們原本被封於黃金海中不得自由是一回事,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之下,百里安不會妄做好人。
但百里安既然在那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將它們帶出了黃金海,如今再又將它們放歸回去的話,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百里安將它們帶離黃金海,雖本意並非救它們性命,但其中因果卻是因為此舉暫且護住了它們的性命,如今若再行放回之事,卻與親手加害它們又有何異。
這其中道理很是莫名,也很微妙。
百里安自己知曉就好,倒也不必說於他人傾聽。
“荒劫?!”卻不曾想,這位妖神大人的重點卻完全偏歪了,洞內寒霧瞬起巨潮激盪。
“好端端地怎會起荒劫?!總是區區大亂潮音,也不至於將她逼得生出荒劫?!她可是……”
激動的言辭戛然而止,可這空曠的洞內翻湧起伏的寒氣卻是久久難以平復。
妖神這般失態模樣,竟比方才見到百里安身藏千萬妖族之時更甚。
“她可是……”百里安輕輕咬字,卻是清晰,目光深長道:“什麼?”
妖神巨碩的眼瞳逼近,極冷的眼神里帶著沉沉的脅迫感:“她怎會起荒劫,你小子莫不是在誆騙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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