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女官目不轉睛地看著百里安:“你不相信我?”
百里安面上笑容不變:“事關屍魔王族,你代替不了崑崙山,能做這種主。”
青玄女官神色微凜:“違抗聖命之罪責,我自會以死承擔,我從不輕易許諾,既承君一諾,必不會失約。”
百里安心下微動。
看這青玄女官的態度,竟是在以性命維護那小殿下的名聲。
今日她這般做為,可謂是忤逆了她最為尊重的娘娘大人。
百里安道:“我若阻止小山君拜師,這意味著阻止別人化解她體內那顆惡魂釘,青玄大人對小山君有著汲汲愛護之心,何以忍心看她受此病痛死亡的折磨。”
青玄女官斂去眼底沉肅凜然的目光,神情有些黯然:“真相或許能夠助她擺脫病困,可太過殘忍的真相,活著也是折磨。
她的身份一旦公之於眾,娘娘縱然想護她,世人卻是不會再容她,君皇陛下也會為了自守清明,毫不猶豫地捨棄於她。
小君君是我從小看護她長大的,她未經世事,生性天真,我雖力薄,卻也不願她承擔如此沉重殘忍的命運……”
百里安對青玄女官能有如此想法,也不足為奇,他輕嘆一聲,直言說道:
“這只是青玄大人你自己一個人的想法,你可曾問過小山君的意願?還是說,你覺得她的意願根本就不重要?”
青玄女官一怔,眉頭隨即皺起,不悅道:“小山君的意願怎會不重要?”
百里安淡道:“一個人求生也好,求死也罷,是否要選擇直面自己的命運,與她不通世事,天真與否根本就不重要,你從未問過她的意願,又怎知她不敢面對自己的身世?”
青玄女官不禁感到有些氣急:“你說了這麼多,就是不願與我合作是嗎?”
百里安輕笑了一聲,道:“不,此事我應下了。”
青玄女官再次錯愕,原以為他會因為月光鎖的事,繼續討價還價,卻不料還未談及結果的對話尚未結束,他竟如此簡單應下。
她皺起的眉頭慢慢平復,臉色微緩,道:“你若能夠助我成事,事成之後,你身上的月光……”
“此事就不勞煩青玄大人費心了,我對青玄大人的性命,並不感興趣。”
百里安身上的月光鎖早已自解,青玄女官提出的條件,看似誘惑力很大,可並不足以讓百里安動心。
倒不如說,若是當真配合她,叫她覺得自己解了他身上的月光鎖,崑崙山中人知曉他已經恢復修為,想必還得是處處掣肘於人,行動更為不便。
他之所以應承下此事,本意也從未想過要與青玄談什麼條件。
百里安心中是這般想的,可落在了青玄的眼中,卻又成了另一種意思。
她好不容易撫平的長眉再度緊鎖起來,似乎並沒有因為百里安的‘體貼’而感到高興,面上神色有些微妙的警惕,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幾分異樣的情緒上下打量了一眼百里安。
她抿了抿唇,不自然道:“我來時就說了,昨夜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昨夜之事?”百里安不解。
這不是在聊小山君的事嗎?
怎麼好端端地又扯到了昨夜的事上去了。
青玄女官想來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面色愈發地尷尬了,她輕咳一聲,強行挺直背脊,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氣勢一些。
“昨夜之事,本就是誤會,我與輕水的初心卻是為了履行自身的職責與使命,你大可不必當做這種事為‘肌膚相親’,總是行為越舉,可本心清正,你與我們……沒什麼的。”
見她這副難得吞吐墨跡的模樣,與平日裡雷厲風行的模樣大不相同,百里安便知這女人又是誤會了。
他只得無奈做出解釋,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知曉,縱是解了我身上的月光鎖,我既身在崑崙十萬群山之中,娘娘法眼聖威之下,也無濟於事,又何必多此一舉,平白連累她人。”
青玄女官顯然不信他這副說辭,她抬起故作森冷示警的目光,拳頭捏緊道:“無論如何,怎樣都好,你對我也好,對輕水也罷,奉勸你一句,莫要多做肖想之心,這種事,也只會有一次了。”
百里安哭笑不得:“我真沒有。”
青玄女官冷哼一聲,雖神色不大好,但語氣到底不似百里安初上崑崙山中時那般敵意滿滿了。
“雖說此事需要你在暗中相助行事,可你到底沒有修為在身,必要的時候,我會藉以靈玉之力,減弱你身上的月光鎖封印,你得調動些許靈力在關鍵時候用。
但近日來,山中四方絕隱仙客大能怕是會齊聚崑崙,那些個古老的傢伙,在過往時期都吃過將臣的苦頭,對屍魔一族可謂是厭惡憎恨至身,你自己也要多加註意。
尤其是小陛下的授業恩師梵殊真人,她佛法高深,乃為不出於世真正的苦修行者,尋常邪祟近她之身,都會自行被她的神佛之力淨化,你離此人遠一些,可莫要被她給超度了。”
冷麵絕情的崑崙司璽女官,竟然也會關心屍魔了?
百里安只得笑笑應下。
青玄女官交代了一些事情,很快便離開了這間偏殿。
她離開之後,躲在床底下的小狐狸不知何時,化作了腰肢窈窕嫵媚的美人,身段柔軟性感地趴在床榻間,身上披著錦被,目光在百里安身上掃來掃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那女人,還真敢提昨夜的事啊!”
見她那副模樣,當真是怨氣滿滿。
百里安側眸看了一眼自半掩窗戶外透進來的淺淡日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果然,待到滄南衣有意為小山君擇選師長的這個訊息傳開,崑崙山這片天外仙山本因絕世之路,卻是因此遲遲未能關閉。
縱然是坐在這片偏殿之中,百里安亦是能夠感受到一道道磅礴而足以影響這片天地氣機的強大氣息進入這片崑崙山中來。
不同於神罰試煉,參與試煉者,多數都是新生一代的年輕仙家子弟,需要藉以獵捕收服妖獸的方式來提升自己的戰鬥力。
而仙界之中,真正古老而強大的人物,卻是不屑與小輩來爭資源的。
強大而陌生的氣息彰顯著來者的古老神秘,大千世界,萬朝進山來。
隔窗遙望天際那兩道相依的巨大寒月,彷彿因為這些仙神大能的到來,便是連那寒月與冷山之間的距離都拉進了許多。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些。”
這日清晨,百里安又在忘塵殿裡讀了一夜的書,他揉著乾澀脹痛的雙眸,衣衫鬆垮地攏在身上,蜀辭睡眼惺忪,慵懶鬆弛的躺在他的身下,妖豔嫵媚的臉頰枕在他的腿間,雪冢半露,姿態幸福蜷著身子。
只聽她嘴裡模糊嘟囔著:“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畢竟在世人的眼中,那位小殿下可謂是真正的天之驕子,父親是君皇乘荒,母親是崑崙神主,放眼天下,又有哪位神子,能夠與她媲美身份尊貴的?”
“可即便是這樣,能引來這般巨大的陣仗,也真是叫人歎為觀止了。”
在百里安的印象之中,小山君是一個病歪歪手無縛雞之力又有些小腹黑的少女罷了。
儘管知曉她出身不一般,可那樣一個病弱無力的孩子,竟能對六界造成這般巨大的影響,倒也屬實有些意外。
蜀辭用自己的下巴輕輕蹭了蹭百里安的大腿,輕聲低哼道:“仙尊祝斬這樣的帝尊人物,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天命,他這一生,註定命裡無緣子嗣,這也就意味著,君皇乘荒的子嗣,將會是延綿父帝血脈的唯一,‘唯一’二字,何其彌足珍貴,小山君便就是這唯一。
能夠引動崑崙山天地星辰變化的仙神,可是非同小可,他們可都是有著真本事在身上的。
雖說可能性不大,可天命這種事,最是玄乎,滄南衣能整這麼一出來,說不準,還真能出一兩個奇蹟來化解她體內的那顆惡魂釘也說不定。”
“那惡魂釘一旦化解,心脈既通,小山君便可以修行了,扶持一個年幼的父帝血脈後裔,佔了一個恩師的名頭,足以叫許多清心寡慾的隱士大仙出山了。”
百里安伸了一個懶腰,失笑道:“讓我來阻止這樣的大仙人物,這青玄女官也當真是看得起我。”
蜀辭道:“你是為數不多知曉小山君身份的人,而你的身份又過於百無禁忌,那小丫頭會想到你身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畢竟,你在十方城內對付邪神的表現,許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趴在百里安大腿間,兩條纖長的小腿在身後來回搖晃著:“看吧?叫你出風頭,現在什麼麻煩事都落在你頭上來了,看你頭不頭疼。”
百里安伸手在她屁股尾巴上輕輕一撫,笑道:“有什麼可頭疼的,你不也說了,這不過是她死馬當活馬醫,我這死馬,自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蜀辭抬起小腦袋,仰目看著他:“那你怎麼看?”
百里安斂了臉上的笑容,聲音忽然放沉:“那位梵殊真人,怕是成了某些人手裡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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