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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西炎

作者:北獠
蜀辭並不意外,道:“世間唯一的真修苦行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心境上的修為甚至都可以與滄南衣那老女人媲美了,可她並無問世之心,正因為如此,並不具備城府,倒也極易被人利用,這也正常。”

“大亂潮音才剛剛過去,崑崙淨墟諸事未定,就有人已經開始對小山君的身世下手了,這上清仙界的水,看來也未必比那魔界清明得了多少。”

蜀辭嗤笑一聲,妖嬈柔軟的身子慢慢從百里安身上爬起來,她半邊身子柔弱無骨地依靠在百里安的身上,單手捧起他的臉頰,笑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呢,你沒發現,雖說仙界與崑崙山暗有芥蒂,可是這百萬年以來,除了君皇乘荒不安分鬧出了一些笑話來,便一直是風平浪靜的方外之地嗎?”

百里安眸光輕動,看向她:“你的意思是,因為君皇娘娘向仙尊祝斬討要了我,所以才會引來這些麻煩的?”

蜀辭不可置否道:“其中因果雖是草蛇灰線,卻也是有跡可循的,雖說那仙尊祝斬眼底容不得半點名為‘異類’的沙子。

可那滄南衣到底是佔了‘聖人’‘妖仙’的名頭在那裡,崑崙山鎮著六道不守之地,若十萬群山崩塌入界,祝斬這小老兒必是得頭疼死,所以他心中再如何看不慣妖仙這樣的存在,他都不會輕易對滄南衣下手。”

百里安無奈一笑,道:“所以說,這其中又是魔君阿嬈的手筆咯?”

阿嬈既是帶著記憶重生一世,她對滄南衣會產生敵意也實屬正常,借勢推倒崑崙山,倒也很是她的手筆。

而且小山君的身世,正是阿嬈一手促成。

沒能將滄南衣算計死,反而將一個棄子保了下來,阿嬈又如何會放過此次機會。

如今崑崙山百廢待興,而滄南衣又是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危機狀態,如此良機,她還能夠安分守己,那就不是阿嬈了。

蜀辭挑了挑眉,認真糾正道:“正確來說,應該其中手筆之一,當算她一份。小東西,魔君阿嬈的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你的敵人,可不僅僅只有她一個。”

這一點百里安自然清楚,經歷了地淵深行的他,清楚知曉,如在暗中推波助瀾的手,絕不會只有一個。

“你說的到底我都知曉,可我始終有一事不明。”

百里安轉過目光來,看著蜀辭說道:“縱然你說青玄女官是在死馬當作活馬醫,可目前為止,在她心中,我不過是一個毫無修為的階下囚,她如何會將阻止小山君拜師的任務,寄託在我的身上?難道就因為我知曉她的身世?”

蜀辭怔了一下,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百里安道:“我懷疑有人在暗中有意引導。”

“有意引導?”

“我入山中這麼久,拋開神罰森林不說,倒也並未再接觸過崑崙山中其他人,自人間一別,我與那小山君便也算是再也沒有了交集,可青玄女官那日一來,卻是叫我不得不與這位小殿下打照面了。”

蜀辭失笑道:“你本來都已經打算好了管這件事,縱然那青玄女官不來尋你,結果不都還是一樣的?”

百里安抬起下巴:“可這只是我與你之間的商量,旁人並不知曉。”

“那你覺得,為何會有人想要將你往那小山君身上引?一個是修為被封印的廢物屍魔,一個是終身無法修行的廢物小殿下,將你二人湊一塊,能有什麼好處可撈?”

“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百里安眼神穿透簾幔晨光,緩緩說道:“青玄女官會來尋我參與此事,屬實讓我沒有想到。”

蜀辭對於此道頗有經驗,“既是想不通的事,那就無需自擾,走一步看一步,總是能夠拽出線索的線頭來的。

至少叫吾輩看來,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你想湊崑崙山的熱鬧,可這西懸峰不是那小山居,在那老女人的眼皮子底下,你想要有什麼小動作可不方便,可既然那小女官存了這種心思,多少對你會行些方便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百里安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髮絲:“十方大仙齊聚一方,便是這崑崙山安靜沉寂了百萬年,也該鬧出些聲響來了。”

一閣之內,但聞冰泉卷以窗外寒雪湍然流淌叮伶清脆之聲。

飛花落雪掃窗臺,日起東山閣。

百里安披衣而起,赤足行於紅木殿廊間,他抬起手掌遮掩於額前,抬眸看了一眼足以灼痛他雙眸的遠山之間的那兩輪大日炎陽,兩隻深邃眼瞳純黑而烏濃。

正如他所言那般,時至正午,中天殿終於傳來了訊息。

而在長廊間佇立許久的百里安放下了手臂,目光從東方炎陽的遙遠世界裡收了回來。

他轉目看向行色匆匆而來的青玄女官,還未開口,便已經被她一把拽過手臂,急聲道:“出事了,你快些隨我來!”

自青玄女官上次來偏殿找百里安,已經過去了數日的光景。

在這幾日下來,山中大仙者,來者不佔少數。

而崑崙山為那位小殿下擇選師長,講究的也是一切隨緣,沒有特意去搞人間仙界那一套規矩繁多的拜師儀式。

想來這幾日下來,已經沒少有各族仙人大能與那位小山君殿下接觸了。

只是接觸歸接觸,這一上來就鬧出人命是怎麼回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百里安被拉走後,蜀辭攏著衣衫,托腮坐在窗邊發笑自語:“那老女人的目的很明顯,能夠解了那小傢伙身上的惡魂釘,方有資格成為她的師長。

可那惡魂釘可是魔君阿嬈的指骨所化,集魔界十淵惡怨之氣淬鍊所成,總是這些仙族大人法術通天,擅做化解,也不怕反噬其身。”

……

……

當百里安被青玄女官疾步匆匆地帶至中天殿時,可見殿內殿外,駐守著黑壓壓一排訾烏衛。

各自配以金刀銀劍,緇衣烏帽,一身暗繡繁複花紋的黑色衣袍,蛟首腰帶束著一隻只窄勁腰肢,銀色護手扎腿一絲不苟,肅穆而立,神色漠然,中天殿的守衛放眼望去,也是氣勢雄厚,叫人不敢心生覷視之意。

中天殿的陣仗極大,殿中的外客之人卻是不多。

百里安極目而視,只見那君皇乘荒與滄南衣共立於大殿之上,一櫞枝葉稀疏靈氣卻格外澄澈乾淨的木枝自殿前大地之中無土自生。

一櫞枝葉自生細細長長,彎彎繞繞好似新藤一般的將一道身影纏繞包裹其中。

有熾烈的黑藍色火焰從那枝藤間隙之中迸濺而出。

小山君蹲在那枝藤邊上,烈火捲起的勁風吹過她的小臉,長髮繚亂下是一雙杏圓漆黑的眼,纖細的腰肢下,一本銀鏈纏封的古銅色小書輕輕搖晃。

這位小殿下看起來倒是與往常似乎別無二致。

君皇乘荒的神情格外沉重,當他看到青玄女官拉著百里安入殿中來時,他眼神驟厲,呵斥道:“大膽!你當中天殿是什麼地方,你竟敢將如此骯髒誤會的不潔之物帶來此處!青玄!你當真是愈發的不懂規矩了。”

滄南衣目光在百里安身上掃了一眼,似乎就已經看出了青玄女官的用意,她微微轉眸,淡淡地看了君皇乘荒一眼,道:

“西炎君為那惡魂釘反噬了神源,他之神源乃是萬薪之火所化,惡魂釘汙蝕萬薪之火,若是就此放任不管,西炎君雖並無性命之憂,但繼續這樣下去,他遲早墮化成魔。”

君皇乘荒目光沉沉:“這一點本君自然知曉,可是這與那隻屍魔有何干系,竟是能夠叫你身邊那個青玄這般的不知規矩!”

“確實是不知規矩了些。”一道很低的嗓音自中天殿中響起。

百里安目光轉望。

開口說話者,是佇立於殿中寥寥數人中的其中一位,做道士打扮,年紀看似以至中旬,卻以早生華髮,著一襲純白的飄逸寬袍,環肩半袖,渾身上下無一絲裝飾,唯有手臂間橫搭浮塵,一臉悲憫仙風道骨相,可天生帶著七分凜冽的眼界輕抬之間,卻是讓人不由之主的望之生畏。

然而,真正能夠叫人心生畏懼的,卻是此人看似氣機平平無奇,卻是能夠插話於君皇乘荒,而君皇乘荒面上還不見任何被打斷的不滿之色,可見其地位身份不俗。

呼吸之間,百里安不知是否為錯覺。

他竟是在這中年道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微妙的情緒波動。

但這中年道人目光卻是始終沒有在他身上落來過。

他嘴上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只是君上有所不知,這惡魂釘之所以能夠汙化西炎君之心,將之入魔墮化,只因西炎君為繼承萬薪之火,修習神術,不惜以自身為柴,修行融合這萬薪之火。

而那惡魂釘的惡煞之氣已融入他的骨血之中,萬薪之火所燃之‘柴’,非是正經之道,久而焚行融合之,叫他性情大變,卻也是叫這萬薪之火將自己當做一份大禮,送給了魔界。”

中年道人神情不變,淡淡道:“骨血為柴,若是吸乾他一身神血,那萬薪之火無柴可燒,自會自行恢復清明,接下來,再以仙藥靈丹為西炎便並無大礙了。”

中年道人轉過身子,目不轉睛地直視著青玄女官,淡淡讚了她一句:“此舉,倒也不失智慧。”

(這幾日有點忙,都只有晚上才有時間碼字,還是更個三千字,明後兩天儘快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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