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沉默片刻,後道:“你這樣說自己,會讓你好受些嗎?”
沈機白用自己的手指摩挲著手掌心的薄繭,低聲輕笑:“是啊,舒服很多了,還好你還活著,我能夠親自當著你的面,說出這些話來,真的……實在是太好了。”
百里安:“……”
這一切到底都是沈機白自己的心結所在,他說再多無用,唯有讓他自己這樣一點點地想通暢了,方能自解樊籠。
那婦人也看得出來,太子殿下今日這番不溫不火的模樣看似與尋常無異,就是顯得話比平日裡略多一些。
可今日著實算是好好宣洩了一場,看似溫溫淡淡的樣子,可婦人卻知曉,他心緒此刻怕是極為激盪。
他如今這副身子,可經不起如此大喜大憂的波瀾了。
婦人微微一笑,道:“如今事也了了,太子殿下還想在這神罰森林中逗留到什麼時候去?”
百里安道:“你們早些離開此境吧?我身份特殊,無法與你們同行同出。”
他自然不可能隨著沈機白一同出這神罰森林,沈機白的身份太過於扎眼,若與他同行,必會順藤摸瓜,讓崑崙淨墟的人查出來,真仙教一眾人是死於他手。
百里安倒是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只是這麼快暴露,對他多少還是會帶來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這對於他接下來的一些計劃,還是會有很大影響的。
沈機白心思玲瓏通透,一點就通,他點了點頭,道:“我曾經許諾過你的靈根,世上最完美的靈根,已經完成了。”
百里安怔道:“如今我可用不上靈根了。”
沈機白微微一笑,道:“可是你的孃親用得上,不是嗎?”
百里安一時默然。
沈機白道:“嬴姬娘娘的事我有所耳聞,我所煉製的那一枚靈根在最後一筆,添以幽都鬼舍利研磨成粉入煉而成,與中幽鬼修的靈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在數月之前,我便派遣沛白送往中幽皇朝,想來想要徹底融合煉化這枚靈根,嬴姬娘娘需得閉關數年,方可融會貫通。”
百里安直言道:“我的確是有靈根需求,但你沒必要做到如此程度。”
少年時所做的約定,不過是年少兒戲之言。
沈機白獨自一人記了這麼多年,甚至沒有為那枚靈根命名。
可百里安知曉,能夠毫無副作用的反噬其身,甚至能夠不分種族,修行體系,屬性,都能夠適應其身體的萬能靈根,必然比當年嬴袖的六道靈根更為完美優質。
如此靈根,便足足耗費了沈機白整整兩百餘年的光陰與歲月。
他雖不精於修行,可靈根之術讓他隨便為自己安一枚極品靈根,他這兩百年間都不可能只有拓海境界的修為。
靈根已經送出,而且還是為阿孃所用,百里安此刻再做推脫感謝之辭,未免顯得太過於虛偽了些。
他沉吟片刻後道:“你我約定既成,你往後餘生倒也不必一門心思地撲在靈根此道之上,不妨多出山走走,清修行走一番,對你的身體還有心境,都會有很大的幫助。”
那婦人微微一笑,道:“我覺得這個主意當真不錯。”
沈機白手指纏繞靈線,有種刻意逃避百里安的話,他淡淡一笑,笑容透著幾分固執:“雖說我長期避世蓬萊,卻也知曉你在人間倒是有著幾位不俗的紅顏,蒼梧宮的尹白霜,太玄宗的蘇靖,哦對了,還有離合宗的李酒酒,魔界四河主寧非煙,嗯……甚至還有窩邊草雲容。”
“嗯……如此算起來,足有五位之數,索性餘生漫漫,我於靈根一道,已然大成,不若再研究研究,為她們各自都煉製一枚她們專屬定製的靈根,你以為如何?”
百里安目光冷冷:“你若不要自己這條性命,大可以胡亂折騰。”
這靈根不是菜地裡的大白蘿蔔,隨便種種便可以氾濫成災的生長出來。
沈機白是靈根之道的天才不假,可靈根之術本就是逆天之術,每一枚人工靈根從他手中誕生,就是一種自我損耗。
更莫說他送往中幽皇朝那枚超越六道靈根之上的至品靈根,怕是足以熬幹他這兩百年的全部精力。
縱然他已經擁有了創造至品靈根的心得,他的身體,如何還能夠經得起他如此殫心竭慮的損耗。
這沈知遇,哪裡還像是一個仙國太子。
更像是心疼幼兒的老母親,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為他納完一雙又一雙地鞋子,唯恐他不夠穿。
沈機白空洞的笑眼裡帶起了幾分生氣,道:“我此生活著的意義,除了創造靈根,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了,我心不在紅塵,不在人間,總得為自己找些事情做。”
這種空巢老人的孤獨發言是怎麼回事?
還有,這沈機白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嗎?他這仙國太子原來一點也不閒雲野鶴,他知曉尹白霜、蘇靖倒也不是什麼奇事。
畢竟天道三子之間的相愛相殺早在兩百年前便傳得繪聲繪色,人盡皆知。
可是寧非煙行事一向隱蔽,每次出行,都是藉以其他正派仙道的身份出面與百里安接觸。
雲容就更不用說了,那是在北淵之森,身中腐妖之毒的危機時刻,為雲容施手援助所救,知曉此事者,更是寥寥無幾。
可這沈機白又是從何處打聽而來的小道訊息。
著實可怕!
百里安捏了捏眉心:“你若執意如此,我不阻攔你,只是五枚至寶靈根,煉製其路何其漫長,你若當真有心,不如先將你這破身體給養好先。”
影影綽綽的一點淺笑映在沈機白的唇角間,他面上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長:“我這身體雖破,可這並不意味著我不能擁有一副強悍的身體,百里藏劍,我承認這一路走來,你的機緣比我多,可我卻比你想象中的,要強大許多。”
“畢竟人活一世,總會留下那麼一兩張不為人知的底牌與秘密。”
此時,百里安還沒有意味到沈機白此話的含義,他好似想起來什麼一般,忽然皺眉問道:“我還有一事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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