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倍感壓力,求生本能下,拒絕的話都已經快到了嘴邊。
可他轉念一想,九十九的思維本就是反人類的,含蓄拒絕這一套對冬雲紅扇她們或許有效。
可是用在九十九的身上,怕是非但起不到一點作用,畏畏縮縮地反抗拒絕,怕是還能夠激起她得寸進尺的攻擊侵略性。
反客為主,不正是這位人偶小姐的拿手好戲嗎?
百里安原本已經屈膝朝水中半蹲下去的身子重新站直起來,收拾好了眼中錯亂不安的情緒,恢復了以往的鎮定。
索性大大方方地給她看。
反正他又不是什麼要誓死扞衛清白的姑娘家,人偶小姐都不害羞,他一個大男人又何必表現地和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似得。
“如此,那便勞累人偶小姐了。”百里安微微一笑,邁開水中那隻大長腿,跨過浴桶,坦然地離開了水面。
縱然閣樓寬大,可是每一寸地面都鋪著厚實柔軟的地毯。
水珠濺落溼染地毯,月光皎潔,少年人精瘦凌厲的身軀在夜明珠的暖色光輝之下一覽無餘。
他渾身都溼透了,腹肌清晰的輪廓裡滑動著晶瑩剔透的水珠,沿著流暢的肌肉線條緩緩滑落。
最後匯落在那一抹紅得妖嬈的魔君之名上,好似勾紅嫩蕊,晃盪著迷離的水澤之意。
九十九含著冰霜的眼眸微微晃動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百里安竟會是如此主動的反應。
她微微偏了一下腦袋,輕嘲說道:“世間多有將絕世女子比作名畫,翩翩濁世佳公子比作錦繡文章的,眼下看來,你倒是不少女子們眼中的絕世文章,任誰看了都想落幾個印記。”
不過這落印者中,就屬魔君最為恣意猖狂,一落印還落兩兒,所印之處,醒目且妖。
說到這個,百里安心中倒是忍不住起了幾分氣悶苦惱。
魔君阿嬈所落的章印格外偏執,同她本尊的性格一般,霸道且不講道理,縱然他在亂幽谷中遭逢大難,肉身被灼食了個乾乾淨淨。
可是被冠以了魔君‘名字’的印章,卻是有著某種特殊的力量,有如跗骨之齲一般,縱然身軀被冥火重聚。
印記依舊醒目,半分顏色都未淡去。
一直以來,百里安也用了許多法子,始終無濟於事。
九十九以臂彎搭著衣衫,取來案上疊放著的柔軟浴巾,輕步過來,竟然真的當起了侍女的職責,為百里安擦拭身體上溼漉的水珠。
當她手中動作擦拭到百里安後背間那兩枚月鎖銀鉤時,九十九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白皙的手指微微陷入柔軟蓬鬆的毛巾之中,眼瞼下浮起一層淡淡的陰影。
她涼幽幽地輕呵一聲,“……真是礙事。”
從百里安這個角度,看不到九十九此刻面上的神色以及手中的動作,只感覺到後背一涼,似有微風拂過,接著就彷彿感受不到身後那沉重冰冷的銀鉤存在了。
百里安暗自心驚。
如此化去仙尊祝斬的諸天萬界的法則神通,身體必會受到天譴反噬。
就連蜀辭都無法輕易化去的月光鎖,九十九竟如此輕易化解掉了?
“放心……”
九十九似是能夠察覺到百里安的驚訝一般,接著說道:“我知曉此刻若是化解你身上的月光鎖反而會讓你遇到更大的麻煩,不過是將它隱化罷了。
你雖然觸碰不到它了,但這並不代表著它並不存在。”
不過是個欺瞞上蒼的障眼法,月鎖銀鉤依舊存在百里安的身體之中。
只是蜀辭治療了百里安的傷口,得到了止血。
九十九隱去了身形,看起來倒像是沒有受到禁錮封印的正常人一般。
可百里安知曉,一旦他被滄南衣帶上崑崙淨墟,一切障幻術法都會無所遁形地展示出來。
只不過是在這三日期限裡,外表看著不再那般猙獰血腥。
這月鎖銀鉤的麻煩,說到底,還是需要百里安自己上山後再想辦法去解決。
九十九從未做過伺候人的事,儘管在她的爐心之中有著記載相關的全面知識。
可真到自己上手的時候,動作難免有些生澀笨拙。
只是這份生澀與笨拙之下,又帶著幾分認真,將裡衣、內襯、外袍依次套在百里安的身上。
百里安也很乖巧地任由她擺弄。
九十九幫她穿好最外層的青衫薄袍,取來腰帶,微微屈膝彎腰,蹲坐在百里安的面前,白皙纖長的手指輕輕捏著白玉腰帶。
夜明珠的暖光打在她的手背上,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區分,手指與玉誰更白皙。
九十九微微舒展的雙眸清湛如水,眉宇清平,如白雲淡然出岫,依舊是透著那股子散散淡淡地清冷勁兒。
她在百里安面前緩緩彎腰蹲下身子,纖細袖長的手臂繞過少年人勁瘦的側腰,垂瀉於肩頭的秀髮隨著她貼近前傾的動作,緩緩滑落下來。
動作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儘管她的模樣依舊是一副清清泠泠,此刻與他貼近之下,卻是不再顯有那種陌生的距離感。
有些像仲夏夜裡的風,拂面微涼,卻又有幾分醺暖。
因為這份淺淡卻又不隱秘的溫柔,百里安神情恍惚了一下。
所以今日……
她到底是為何而來?
身後傳來金屬環扣合攏扣上的清脆響聲,那細微的聲音在夜下聽來格外溫柔好聽。
為百里安穿戴好衣衫的九十九並未起身,她就這半蹲的身子順勢坐臥了下去。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她倚著臺階半臥半坐,坐姿有些隨意,長髮鋪散於身後的青衣大袖間。
看著樣子,似是沒打算今夜離開這裡的意思。
九十九眼神意味深長地看了百里安一眼,道:“你並非是一個束手待斃的人,更不是一個任人發落的乖性子。
仙尊祝斬將你發落至崑崙淨墟,你看似對此結局無可奈何,可我卻覺得……”
她雙眸緩緩眯起,淺淡地笑了一下:“你似乎是故意順從,此番前往崑崙,看似迫於無奈,可你卻似另有打算。”
九十九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她身量生得頗為修長,這樣橫欄在臺階下,百里安若想離開這閣間,勢必得先從她身上踩過去。
九十九才服侍他穿衣,百里安再大的臉面也不好意思踏著她的身子過去。
他嘆了一口氣,道:“不錯,此番去往崑崙淨墟,我有一些自己的事要辦。”
九十九語出驚人道:“是要去偷取屍王將臣的心臟吧?”
百里安先是震驚了一下,但隨即反應過來眼前之人是九十九。
以她的智商與推演能力,能夠猜測到他的心意也不是什麼意外之事。
百里安並未反駁遮掩,道:“嗯,崑崙淨墟乃是六道不守之地,尋常法子,外人根本無法登入山門。”
更莫說封印屍王將臣心臟這等重要禁物了,必然是封印藏在崑崙淨墟的凶死秘深之地。
莫說他們這種毫不相干的外人了,百里安深信,即便是君皇娘娘身邊貼身侍奉。
最信任的青玄輕水兩名女官都未必能夠觸及這般禁忌。
雖說近日以來,接連發生的事情很多,原本百里安若是當真去往了暗黑大陸,怕是又不知多少甲子歲月才能夠重新返回人間。
更莫說前往崑崙淨墟,去取回將臣的心臟了。
司離交代百里安的任務與使命,百里安一刻也不曾有忘。
“都淪為了階下之囚,竟還敢盤算崑崙淨墟的主意,要知曉,那可是崑崙神主滄南衣……”
九十九看向百里安的漆黑眼瞳裡沒有任何情緒,她面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不過你連真正邪神都敢算計,仙尊祝斬都敢威脅,以你這百無禁忌的性子,又怎會避諱崑崙神主,不過……”
九十九話鋒一轉,道:“若是你覺得五尊仙論仙階位份,為仙尊祝斬所掌,在他之下,便比祝斬要好對付那便要大錯特錯了。”
百里安神色凜然。
九十九將自己纖細的背脊隨意地依靠在對她來說有些寬大的臺階之上。
十方城重奢華,天歌城作為主城池之一,即便是閣樓內的內屋階梯赤金暖玉堆砌而成。
其上鋪著一層厚實柔軟的靈貂毯,縱然九十九背脊纖細,倚靠上去也十分舒適。
她逸然將雙腿交疊,青裙之下,兩條小腿修長筆直,輪廓線條輕靈美好。
九十九微微頷首說道:“凡事皆有例外,這也就意味著,即便是芸芸眾生之中的凡胎者,亦有打破法則常理,超越終生的例外。
例如一手創辦了蓬萊仙山勢力的蓬萊老祖,便是人族出身,曾幾何時是六界公認的人道至尊。”
“而這五尊之中,自然亦有格外突出的例外者。”
“總而言之,這位崑崙神主,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百里安看了一眼九十九,似乎明白了過來,今日九十九到此真正的用意,怕不僅僅只是來送兩個護身的小玩意兒給他。
她在接到他即將被押送放逐至崑崙淨墟的訊息後,怕是就已經確認了百里安上山的目的。
既然已經猜出了九十九暗藏的好意,百里安自是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學生模樣,提起袍裾,赤足踏下了鋪著厚絨貂毯的臺階。
正襟老老實實地坐在九十九的身前,虛心問到:“你對那崑崙神主,又有多少了解呢?”
天地五尊仙,從本意的高度層次上而言,原是不為凡者所知的聖人存在。
只是,不論修為多高,不論是人、仙、魔、佛,都無法像蜀辭那樣做到真正的不死不滅。
想要維持仙神的不滅金身,仍舊需要凡者萬家香火供奉信仰。
所以才會向世人展示出自己的仙位名字。
可是對於五尊仙所知一切,皆不過是源自筆記注傳,冰山一角罷了。
可雪城主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亦是出自於崑崙雪巔,其父乃是鍾華仙府府主,對崑崙神主的來歷,自是比常人要深知一二。
而這位對於百里安而言從未謀面過的雪城主,她的神秘感絲毫不低於崑崙神主。
儘管她的父親是金仙府主,可她這一手曠世經緯的人偶機甲術,便已經勝過世間大數金仙。
作為人偶熒惑的九十九,她可謂是繼承了雪城主所有的儲備知識。
旁人不為所知的崑崙神主的來歷,她必然能夠了解一二。
若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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