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青看著眼前這個人遞過來散發著詭異黑氣的殘破葉子,上頭佈滿了宛若被蠶蟲蛀食過的孔洞,泛著枯敗古老詭秘的氣息。
她皺了皺眉,眼睛還殘餘著哭過的溼紅,神情帶著警惕與不信:
“你說這片葉子是焚心果的連枝葉,吃下去後就可以向真祖邪神許願?而且許下來的願望必定能夠透過符合常理的條件實現?”
站在秦四小姐房中的,是一名隱武士打扮的人偶機甲,從外表上看,與人類並無區別。
但秦慕青卻知道,隱武士是城主大人的人偶暗衛,即便是方歌漁也調動不得的存在。
可是此刻,隱武士卻找上了她,並且給出了這樣一片詭異的葉子。
“城主大人……這是何意?”
“主人並未交代太多的話,四小姐只需要知道,你服下此葉,便可與邪神交流。
只要你向邪神許願,便可以達成心中所想,四小姐只需要知曉,你許下的願望,邪神都會以合乎情理的方式來應你心願。”
合乎情理,這是一個極其關鍵的點。
秦慕青心頭一時變得火熱起來。
母親犯下了大過錯,觸怒了城主大人,她染指了不該染指的東西,按照十方城的規矩,她就應該受到懲罰。
只是秦慕青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懲罰竟然是符蠱窟。
她知曉符蠱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母親在那種地方又該是怎樣的生不如死。
秦慕青曾數次寫信求救於她名義上的舅舅,卻始終未能夠得到回信。
她更不敢向城主求情,因為她清楚知曉,她並非是十方城的少主,與方佑更是沒有半點血緣親情。
這會兒,城中的人還能夠恭恭敬敬地喚她一聲秦四小姐,可她清楚知曉。
離開了母親,她什麼都不是。
以後的日子,莫說同方歌漁相爭了,她怕是連在十方城的一個立足之地都沒有。
母親若是回不來的話,她將會被秦家強行召回,老祖對她更是虎視眈眈。
她若回到秦家,即便是秦義有心相護,她也絕對逃不了成為爐鼎的可怕命運。
如今城主大人此舉是什麼意思?
自從母親被打入符蠱窟之後,她被關了幾日,秦慕青就足不出戶的在自己房間裡哭幾日。
就在她全無辦法,就要認命的時候,城主卻差人送來了這種東西。
柳暗花明的形勢讓秦慕青絕望的心再度生出希望。
果然,一夜夫妻百日恩。
城主大人心中還是放不下母親的。
只是事情鬧到了誅魂陵那種禁地之處,莫說方歌漁那裡不好交代,便是方家的兩位公子也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們母子兩個。
城主莫約是在以‘懲罰’之名,行保護之事。
只是礙於身份,他不方面出面放出母親,便用這種曲饒的方式……
秦慕青只知曉十方城歷代守護十方劍,卻不知曉十方劍內鎮壓的便就是真祖邪神。
她這種年輕子弟,自然也不可能觸及真祖邪神這種禁忌秘密。
只是出於自己的感覺,她隱隱覺得那邪神聽起來並非是什麼好東西。
秦慕青繼承了她母親的謹慎性子,她看著那隱武士,不由問道:
“城主大人有沒有說,許願……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如果只是許一次願望的話,並不會付出任何代價,只有許第三次願望,才會付出很可怕的代價。”
那隱武士扯了扯唇角,似乎是在笑,可是人偶無心更無靈魂,在沒有主人的指令操控下,通常不會有太大的表情變化。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男性人偶在笑,笑得她心裡毛毛的。
可他給出的回答,卻是讓她心中鬆了一口氣。
“知道了,回去替我……謝謝城主大人。”
“四小姐客氣了。”隱武士頷首彎腰,行了一個告退禮。
秦慕青眼眸一眯,卻是在不注意間,捕捉到了這隱武士耳朵後面的一抹紫色晶意。
她正要細看,隱武士卻已經站直了身體,離開了她的屋子。
秦慕青心中那絲古怪之意越來越重。
總覺得今日這隱武士與往日見到的,似乎感覺有些不大一樣。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葉子。
出於謹慎小心的心思,她取來試毒的符紙,將那黑葉仔仔細細探查了一番,確認無毒後,這才放心將那葉子吞入腹中。
……
……
巨大的深藍水晶下,璀璨明藍色的符紋如同海洋之水流淌遍佈在這片廣闊的異度空間之中。
那如山海般充沛的藍色符紋在大地間流繪成了一個極其壯闊的百川支流輪廓。
在這片曠闊無邊的符意空間裡,九十九兩腿交疊,姿態舒適地坐在一張石椅上,手裡執著一本書卷,懶懶支頤低頭平靜注視著手裡的書。
身後那座巍然佇立的巨大藍色水晶將這片空間裡聚散拉扯著的藍色符光分解出一捧明亮的虛幻。
冷藍色的光,打在她的側臉與脖頸間,像是剔透的玉。
烏黑的長髮從她耳側間鬆散的垂落下來,冷色調的明光將她的眉眼映照的愈發漆黑清冷。
遠遠看來,像是筆觸精良描繪勾勒出來的細緻輪廓,若隱若現地展示著冷白而溫潤的膚色,透露著一種說不出的隱秘美感。
也許是因為十方城內,那股不詳的氣息正自人類的心淵中逐漸復甦醒來。
在那股氣息的影響之下。
水晶之中沉睡的人偶六識也難得暫時脫離了那漫長的冰冷沉睡,她眸色平靜的注視著水晶外的女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她們有著相同的容貌與外形,卻又各自擁有著不同的眼神。
“你的計劃已經實施成功,白銀門破碎,眾仙齊聚一方,真祖邪神也即將甦醒,為何你還有心情在這裡悠閒看書?”
九十九不緊不慢地翻了一面書頁,“這才哪到哪,還不夠亂呢,尚未到我出場的時候。”
六識的嗓音在這片空間裡迴盪著:“你還想怎麼亂?你當真覺得嬴姬之子會因為自己的父母被收押而返回十方城中來送死?
且不說百里羽乃是天下劍主,承擔著天道之子守護蒼生的重則,祝斬對他寄予厚望,根本就不會真正動他的命。
至於那位中幽娘娘,她背後的人可是太陰大帝,除非祝斬是想徹底棄了輪迴道。
否則的話,若是嬴姬真在人間出了什麼事,鬧出來的亂子,怕是也足夠叫仙界頭疼的了。”
對於六識的質疑,九十九嗯了一聲,道:“牧雲夜身上有點小聰明,但終歸還是不夠聰明,他以為用嬴姬和百里羽就能夠讓那小子投鼠忌器實在是天真。
祝斬拿下了兩人又如何?又不會真正動那二人的性命,最多是給他們些苦頭吃吃罷了。
那小子兩百年前就死過一回,知曉最痛苦的反而是留下來的那個人,他的心性比起一般人都要穩重許多。
他若當真重視嬴姬,就不會為了她而自投羅網枉送性命,再叫嬴姬自責終生。
他是個聰明人,越是到這種時候,他便越是不可能現身送死。
若是不想傷害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便是儘可能的保護好自己。”
九十九許是聽出了六識言語中隱藏的譴責意味,她抬首看了對方一笑,微微一笑道:
“我可沒有要動中幽皇朝的意思,好歹也是主人曾經的故友,若非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我不會算計嬴姬的。
只是那小子啊,他終究還是得回來的,不然怎麼對得起我辛苦佈下的這場局。”
六識神情複雜:“你何必如此?”
九十九淡道:“誰讓他是方歌漁選中的人呢?”
六識知曉她一旦佈下的局,那麼棋局上的棋子就一定會按照他所安排的走,多勸無意。
她心中嘆了一口氣,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將目光落在九十九膝蓋上的那本書上,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在看什麼書?”
不外乎她這般好奇,‘熒惑’是先城主創造出來最完美的人偶機甲,不僅具備靈魂核心,有自主的意識,核心之中儲存的知識量可謂是龐大。
古往今來,上至仙界,下通魔界的典籍冊錄都記載在爐心之中。
九十九可謂就是一個行走的萬家藏書閣,天文地理,無一不知。
人間雜書更是收藏無數,不論是對於六識還是九十九而言,她們都有很多年沒有看書了。
而且看那書皮封面,質地平平,當是市井凡物,竟也能夠讓九十九看得這般認真出神,倒也真是一個奇事。
“哦?你說這本書啊?”九十九摸著下巴,信手又翻過一頁,看得很是認真:
“是在天權城的杏花十八巷裡買的,老闆說這本《歡作沉香水》乃是今年最是盛行的聖賢書,玄水君所著。我花兩文錢買的,倒是也不虧。”
六識:“……”
什麼聖賢書只需要兩文錢就可以買得到手的?
而且那杏花十八巷又是什麼地方?
不過這名字《歡作沉香水》,聽起來倒是有些雅緻的韻味在裡頭。
不過九十九也不是什麼喜歡吟詩賞月的溫柔性子啊。
六識在自己的爐心中快速搜尋了一番這個名字,並未得到任何結論,又問:
“倒是沒聽說過此書,很好看嗎,都看你在這來來回回翻閱了一下午了。”
九十九唔了一聲,道:“倒是很有研究的價值,主人到底是錯漏了某些方面的知識給我們,不然那時候在他面前我也不至於處處出於被動。”
六識不解:“什麼意思?你究竟在看什麼書啊?”
九十九終於抬起頭來,若有所思道:“嗯……那小子若是回了十方城,有機會的話倒是也不妨叫你也試試,畢竟是主人留下來的遺產,值得開發。”
她起身,來到那巨大的水晶前,將那書冊子一頁一頁的清晰展示在她的面前,給她瞧。
“要一起看嗎?挺有意思的。”
六識愈發稀奇,雖說九十九與她同為熒惑,可因著九十九那誰都不親的怪性子,二人雖相互依靠,卻也極少有共看一本書的溫情時刻。
她忍不住低著眼皮好奇去看。
甫一入眼,就見那泛黃的書頁上活靈活現地繪著兩道白生生的人影如藤蔓般交疊著,四肢糾纏,有人攻掠伐撻,有人婉承露澤。
六識看傻眼了,在那冰冷的符水下浸泡,也止不住的臉色豁然爆紅起來。
九十九眼皮子抬了抬,還很細心地待她看完這一頁,又認真地翻至下一頁。
每翻一頁,都是不一樣的風景,姿態千奇百怪,尤其是還有些奇奇怪怪的頁張單獨註釋各種大小類別不一的沉香水,依列展好。
水晶內的液體發生劇烈的波動,六識氣急敗壞道:
“你管這叫聖賢書?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你是被巫瘟汙染掉爐心了嗎?!”
這分明就是一副春宮秘戲之圖?!
難怪兩文錢,賣得這般便宜?!
六識終於想起來啊杏花十三巷是什麼地方了。
那不是青樓瓦子嗎?
在青樓瓦子附近,總有一些不正經的小黑屋在悄咪咪的營業販賣不正當的書籍。
她居然去了那種地方。
六識簡直難以置信。
九十九眼神平平,絲毫沒有覺得半點不好意思,悠然說道:
“作為主人遺留下來的一份合格遺產,就應該認真瞭解到自己身體每一處應盡的作用是什麼?
那小子開啟我的歷程,於我而言十分新鮮,叫我虧虛已久的‘命令’得到了及時的回補。
他讓我想到了主人,這種感覺當真不賴,只是我不喜歡被人處處壓制,總得充實一下知識量才是,下次見面,我必能嬴他。”
說完,九十九還用手指在書面上一一點評而過,道:“這不看還好,一看才不得不佩服主人的先見之明。
同這書中所紀要的,他當真是人間絕品,倒也難怪能夠與熒惑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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