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六尾少女形態的蜀辭,那霸氣凜冽的氣場,斷然是和‘傻’沾不上半點邊的。
怪只怪此刻蜀辭的長相實在是太具備欺騙性了。
那出挑的長相與身材讓人不禁生出一種是用智商換來的。
加之這一路上走來,蜀辭被生活上的知識嚴重匱乏,都歷歷在目。
甚至和兔子吵架勾心鬥角、搶小孩糖人等種種幼稚蠢事她都幹得出來……
實在是讓人難以將她和那個在魔界時期、高位之上運籌帷幄,玩弄權術工於心計的魔河蜀辭聯想在一塊。
況且儘管方才蜀辭強行召喚出了六尾的形態,在這死域之中霸氣無雙地與鬼仙歲遊大戰了一場。
可百里安卻在冥想之中,沒有看見她是如何展臂高揮,萬千魔兵隨之壯闊而起的英勇高光畫面。
一睜開眼,便看見她蹲在地上玩人眼珠子,然後被誤傷疼得滿地打滾的樣子……
怎麼看都是不太聰明的。
哪裡想得到,他才三言兩語,並未說出全貌,她竟思維這般清晰地更上了他的想法節奏。
實在令人吃驚。
姬鈺輕咳一聲,有些不滿百里安對他崇拜之人的輕視。
但他似乎是三人之中,最笨的那個,也不好開口反駁。
只好耐著性子,繼續問出心中的疑惑:“那歲遊又是怎麼暴露自己弱點的呢?”
百里安與蜀辭齊齊朝著那堆屍山一指,極有默契地異口同聲道:
“是屍塊。”
“是屍塊。”
姬鈺心頭微驚:“屍塊?”
百里安道:“最危險的地方便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神闕如此至關重要,可接連兩界,他不想我輕易找到,便只能將神闕藏入萬屍之中。”
姬鈺頓時醒悟,無比驚歎於百里安的勇氣,面色怪異道:
“所以你是故意被屍塊汙染同化,與它們融為一體的?”
百里安道:“與其在這茫茫無淵無際的死水之中尋找,屍堆的範圍相較於就要小上許多。”
姬鈺目光復雜:“你這是在賭命!你任由那些屍體吞吃你的肉身,若非你骨身體質特殊,早就也跟著一起變成屍體了。”
百里安輕嗤一聲,低低笑了起來,目光有些詭暗:“我當屍體當了兩百多年,又怎會畏懼這個?”
姬鈺頓時啞口無言。
他怔怔地看著百里安。
雖說眼前這傢伙行事作風,外貌氣質都與常人無異,可他卻是忘了,這傢伙其實是一隻屍魔。
還不是一隻普通的屍魔。
他早已是脫離常理的黑暗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情感已經背離了人類。
屍體,死亡,才是他最親近的東西。
這裡,是鬼仙歲遊引以為傲的主場。
可同時,這又何嘗不是他的主場呢?
死水之中,那柄鮮紅的血槍緩緩浮出水面。
鬼仙歲遊渾身溼漉漉地隨之浮起,肌膚在寒水之中泡得慘白。
僅剩一隻的獨目裡滿是帶著仇恨的陰森,目光如蛇一般惡毒陰冷。
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水裡爬上來的水鬼,眼神里淬滿了陰毒的光。
他胸口之中還深深插著那柄血槍,鬼仙歲遊鼻翼裡發出狂躁的重重粗喘之聲。
他兩隻手齊齊握住槍身,掌心卻立刻被血氣所灼,滋滋泛起了白霧。
用力抽拔之下,血槍依舊紋絲不動如同長在了他的身體之中一般,根本無法拔出。
鬼仙歲遊嚥了咽乾澀的嗓子,知曉自己身體與屍塊斷分開來,所剩下的時間也所剩無幾,索性放棄掙扎。
他跪在水面之上,頭顱深深低垂著,那隻失去眼球的眼眶血洞洞的,正滴答滴答落著猩紅的血,染紅了半張慘白枯瘦的臉,顯得他愈發陰鬱可怖。
鬼仙歲遊肩頭忽然輕輕一聳,口中發出一聲譏諷自嘲的嗤笑聲,嗓音詭異:
“小子,論詭道天賦,你應該不弱於你的母親嬴姬吧?”
姬鈺目光顫然,神情驚愕地看著百里安。
百里安沒有說話。
鬼仙歲遊繼續開了口,道:“即便你不承認,我也猜得到,人間詭道修士亦有萬千,可能夠破我寒冰地獄屍陣者,怕是唯有擁有大帝紫血的嬴姬一人。
方才你在那鬼鏡之前有意向我展示你的詭道之術,讓我知曉你便是中幽女帝之子,嬴袖。”
“呵……”
他一聲輕笑。
“我身在人間,又同修詭術,雖從未與太陰大帝打過照面,因著仙尊祝斬曾經的栽培之情,對於太陰大帝的後人自是免不了多加關注。
對於中幽皇朝之事,已有所耳聞,你在人間的事蹟並不多,只因你資質一般,天賦平平。
雖被世人尊稱為鬼劍公子,可在我眼中看來,你不過是個只會藉助幽閣那種旁門左道的取巧之輩。
儘管你的天賦對於人間這些詭修而言算是天才,可在我眼中,也不過只能破破鬼鏡這種玩具了。”
鬼仙歲遊陰森的神情裡透出幾抹茫然的色彩:
“可我終究還是看走了眼,這兩百年來也不知是中幽女帝將你保護得太好,還是你太過於會藏拙,我竟不知你竟身懷大帝紫血。”
“即便你那透著詭異氣息的骨骸十分詭異,不受屍塊的同化汙染,可這並不是你的身體也不會受到屍化影響的根本原因。”
“你的意識是清醒的,你的肉身看似是被汙染腐化,倒不如說是你自己主動兵解,以肉身來同化這些屍塊。”
鬼仙歲遊眼眸深深眯起,那雙眼睛裡的寡毒之意更加深了些。
“我不瞭解你,可你似乎卻很瞭解我?”
正如鬼仙歲遊所言,百里安對於上清仙界之事並不瞭解。
可他卻知曉在天上,曾有過那麼一位鬼仙。
尤其是當他成為空滄山山主之後,恰好知曉了這位鬼仙因不明原因叛出仙界,逃離誅仙台,落足人間,心念神魂與陰虛谷一方天地同化。
為此,他自是對這位鬼仙的來歷,稍有留心。
自中幽皇朝同阿孃相認後,一路從中幽行至十方城,即便僅是母子閒談,也足夠讓他對這位鬼仙歲遊多有了解。
仙尊祝斬擔心阿翁與九幽一家獨霸,他知曉。
曾有意栽培鬼仙,制衡阿翁,他也知曉。
鬼仙歲遊這個名字,他也知曉。
這位鬼仙懂得如何境化十八層地獄,又是如何操控屍體,吞噬活人的手段,他也知曉。
在姬鈺同他介紹鬼仙歲遊的來歷,對於鬼仙歲遊與仙尊祝斬還有阿翁三人的對立關係分析,他故作驚歎不知。
所以,他並非是無腦闖入陰虛谷中來。
更並不是堵運氣來博弈。
越是逃亡,在逃亡中走出的每一步,都需要經過極致精心的算計與步步為營。
所以他知曉,踏入陰虛谷時見到棺材中躺這著的那個無面孩童。
在他自報姓名的時候,他便知曉他就是鬼仙,歲遊。
他知曉那白骨巨樹是作何之用,也知曉那長林倒懸的屍體能夠複寫攻擊者的能力。
所以在看到那白骨巨樹時,百里安便開始一步步推演鬼仙歲遊接下來要做什麼行動,又該用怎樣的詭道之術來對付他們。
而事實也如同他料想的一般。
百里安刻意露出破綻,看似落進下風,實則是因為清楚,鬼仙歲遊的致命弱點是為神闕。
他有意等待時機,卻不曾想,竟是等來了姬鈺中途橫插一腳。
不過好在並未橫生枝節,順利地讓鬼仙歲遊開‘口’,將他們逼至這片距離神闕最近的腹中之地。
看似他一直處於被動,被逼得險象環生,實則卻是早就被他算計好了。
他知曉尋常神符搜尋,成事難度極大。
所以他故作遊刃有餘,胸有成竹,為的就是逼鬼仙歲遊自亂陣腳,主動暴露送上自己的弱點。
果不其然,一切皆如他設想一般。
只是唯一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他並不知曉原來蜀辭與鬼仙歲遊曾經竟還有那樣一場淵源。
差點將她置身於險境之中。
念及此處,百里安眸光微動,似是隱有惘然不解。
奇怪?
他何時變得這般擔心那魔頭小妖了?
百里安並未深究自己的這份古怪心思,面上不動聲色地看著氣息逐漸接近瀕死狀態的鬼仙歲遊。
“你與這陰虛谷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到此為止?”鬼仙歲遊吃吃地詭異笑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當真以為在沒有我的允許之下,你還能夠活著離開這裡嗎?”
姬鈺見他笑容詭異,不似危言聳聽,心中漸漸不安起來,他厲聲說道:“你又想搞什麼鬼?!”
鬼仙歲遊捂著失去眼球的那隻眼眶,陰測測說道:
“神闕是我的致命弱點不假,可你若是洞穿神闕,我會死,你們一樣也會死。
我乃陰虛之主,隕落之時,這片小天地必然會發生劇大的動盪。”
“姬鈺,你也是過來人了,你難道不知,心神能與一片天地之境相融的宿主若是隕落,會釀出一場怎樣的劫難嗎?”
鬼仙歲遊猛然支起身子,聲音嘶啞,眼白滿是癲狂得意的紅血絲: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結束了?我死後,你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山林、溪河,乃至沉寂於黃土之下的妖獸、野獸,都會陷入擁有自我瘋狂意識的異化。
這裡將會成為六界之中,第一個屍之帝國!在仙界救援到來之前,你們都會死!”
最後那一個死字,念得悽怨如肺,令人不禁面色動容。
百里安的面色也不由一變,眸光陰晴不定地看著鬼仙歲遊,似是在審視臆測他此言真假。
鬼仙歲遊陰森森地笑了起來,道:“不錯,或許在你中幽皇朝有著關於我這隻鬼仙事蹟的相關記載。
但你也不必懷疑我話語中的真實性,從古至今,還無人能夠找到我的神闕併成功破開此劫,你是有史以來頭一個。”
“所以,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若是破開神闕,會造成怎樣可怕的後果。”
姬鈺臉色陰沉,唯恐百里安被他蠱惑威懾住,叫這好不容易得手的危險傢伙又逃脫了去,忙肅聲道:
“莫要聽他胡說八道!此刻鬼仙歲遊已經成了強弩之末,他顯然是為了活命才編造出這樣的謊言。”
百里安看著鬼仙歲遊那隻佈滿血絲的獨眼,搖了搖首,卻道:“不,他沒有說謊。”
姬鈺面容一滯,神情已是變得無比難看。
鬼仙歲遊得意大笑起來:“即便你一步三算滿腹心機又如何,我是為你逼至絕境不假。
可我到底活了這麼久,也在仙界的追殺中苟存了這麼久是事實。
你以為為何仙尊祝斬為何能夠作勢不理我的叛逃。
他身居帝位,此生最是憎惡他人的背叛,可這麼多年來,他卻沒有派出一名天上仙人來誅伐於我,你覺得這又是為何?”
姬鈺只覺他那得意的笑聲無比刺耳。
滅族的仇人此刻近在咫尺,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心口像是被挖空一樣的疼,覺得不甘到了極點!
鬼仙歲遊十分享受姬鈺此刻的神情變化,略感遺憾的是百里安與蜀辭,他們面上神色竟為因為處境的改變而有半分改變。
兩張臉龐在明滅的餘光之下,依舊冷漠平靜。
這讓鬼仙歲遊生出一種失態難以掌控的不安感來。
他面上依舊帶著聲厲內荏的得意與猖狂,指了指自己胸口前的血槍,神情傲慢道:
“如若你還想與我好好談談,就想將這玩意兒給我收回去吧?別以為煉化了此境的一半寒屍,這裡就是你的地盤了。”
“一半?”百里安卻是一副絲毫不受他威脅的輕鬆樣子,他歪頭輕輕一笑。
“你未免……也太小看中幽皇朝的手段了吧。”
話音剛剛落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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