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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十二章 風塵三尺劍(1/2)

作者:北獠
白仙胥堰眼中滿是遺憾之色:“風塵三尺劍,社稷一戎衣。此生託山河,生死不足道。
我既身為劍仙,不可能坐視此等魔頭不理,我不想殺你,但若你執意護魔,即便不願,我也不得不傷你了?”
百里安表示理解地點點頭,道:“人各有心,心有各見,立場不同,決斷不同。”
分明是立場理性針鋒相對的兩人,可眼下二人對話言辭之間,卻好似和風細雨一般。
白仙胥堰上下將百里安打量一眼,道:“白仙譚元思那一筆傷,將你重創得不輕,你本不該這麼快醒來。
我不知你是服用了怎樣的天才異寶,竟能在一夜之間醒過來。
但我看得出來,你此刻十分虛弱,已是強弩之末。若我出手,你扛不下一劍。”
百里安一甩右袖,袖袍間浸染的血珠滾滾而落,他頷首道:
“那白仙大人不妨同我做一場賭約,若是我能夠接你三劍,今夜還請白仙大人就此離去可好?”
白仙胥堰眸光閃爍了一下,旋即道:“好,若你能接我三劍,從今日起,我便退出這場圍殺除魔之戰。”
百里安並未想到他竟會這麼說,面上錯愕間,劍鋒陡然出鞘的鋒然之音震碎夜風,激盪山嵐,無形的一劍刺向百里安左肩。
其勢強大,劍嘯之音如鋒利的絲絃般在心臟間切割勒緊,不由令人心神一滯。
這一劍強大歸強大,卻沒有要取百里安性命的意思,只欲傷其臂膀,逼出藏於左袖之中的詭詐魔頭。
方才那一劍,百里安以右臂格擋,儘管成功化解了那一劍殺機。
同時他此刻整個右臂也受到重創,再難為袖中蜀辭抵禦傷害。
而百里安此刻已經被白仙胥堰逼至到了山壁之間,已經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了。
這一劍,怎麼看百里安都全無抵抗之力用以應對,眼看著就要敗在劍下。
可百里安並未退去,也未再以受傷的右臂試圖去負隅頑抗。
因為這一劍雖強,卻遠不似白仙胥堰刺來的第一劍那般快,足夠給他做出應對的反應。
所以他抬起了那隻一直被他保護得極好的左手,左手拇指間的碧水生玉青芒綻放。
隨即,一聲清澈嘹亮的嚦鳴聲響起,一對火紅的雙翼如火焰般照徹長夜,羽尾曳出十二道金色流火華焰。
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其神為熒惑,其獸朱鳥。
御風化玄,臨城為首,喙雀成琴,入器為棺。
此為中幽守護之器,上品神器,朱雀琴。
此琴為守護之器,亦有著古老的傳說,中幽皇朝乃是萬怨聚集而成的幽龍自隕之地,其骸化為城池國度。
山川萬里,在人間劃分出了真正的陰陽兩界。
天靈四獸朱雀,守護其骸三萬年,散去一身神通坐化,化為離火大陣繼續長久不衰地守護這一境土地。
直至中幽女帝在這片土地上開疆擴土,鎮守幽泉,一人之力,便可守護皇朝國度。
後得朱雀認主,化琴側畔,變作神器。
中幽女帝有朱雀琴在身,兩力共鳴,可算得上是半個不死之身,不滅之靈魂。
直至兩百年前,百里安遇難身死,朱雀琴隨其主絕望悲傷的心境而自我變化為棺,入長陵守魂而伴。
朱雀靈獸這一生,都是在為守護而生,從幽龍,到國土,再到皇朝,再是中幽女帝,如今……
它的主人,是中幽皇太子,百里安。
應心而來,應守而動。
即便此刻百里安的靈力不濟,重傷體力難支,但朱雀琴不似其他神器,需要以精純磅礴的靈力驅使召喚。
一張雕工精細繪著流火烈焰的黑色古琴橫懸於百里安的掌下。
百里安隨手輕撥琴絃,古黑色的琴身上繪畫出的流火烈焰宛若真的燃燒起來一般,流動出了一抹燦燦流金。
琴聲起,劍意落,流金散。
白仙胥堰在看到百里安掌下那張古琴的時候,眼中盡是驚然之色:“中幽皇朝的護國神器,朱雀琴?!”
百里安掌心覆落,壓住顫抖的琴絃,平靜道:“我給它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式微’。”
白仙胥堰看到此琴,便知曉百里安究竟是什麼身份了:“你竟然是中幽女帝之子?”
百里安並不否認他的猜測,當他取出朱雀琴的時候,就沒打算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了。
白仙胥堰斬出的一劍為琴音抵消,也不動惱,只是無奈一笑,道:“你這心思倒也深重,知曉我不會向其他人暴露你的身份,便肆無忌憚地動用中幽至寶,這可是違規的行為。”
百里安道:“白仙大人心繫蒼生,以守護六道安寧為己人,我身為中幽太子,亦是太陰大帝之孫,若您將我身份上報,九幽界與天界終將迎來一場極大的動盪,以您的性子,可不會做這樣的事。”
“我倒是被你算計得死死的。”白仙胥堰無奈地搖了搖頭,旋即抬起明亮的雙眸,道:“不過朱雀琴雖然強大,其中朱雀神意的守護之力在沒有靈力的維持之下,僅會主動護主一次,此琴於你而言,已然無用,接下來,你又該如何接下我第二劍。”
百里安道:“白仙大人只管出劍便是。”
“那便……看劍吧!”白仙胥堰廢話不再多說。
第二道劍鳴之聲再度響起。
百里安掌下的朱雀琴已然歸入碧水生玉之中,同時,碧水生玉再度綻放出一道青芒。
“不知白仙大人有沒有聽說過人間這樣一句話,人在江湖上行走,總有幾件武器用來防身的。”
白仙胥堰手指輕撫劍鞘,面上含笑:“何止在人間,即便是在仙界之中,亦是如此,可即便你武器無數,可難不成把把武器都是神器?”
“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百里安握住那縷綻放的青光,自其中取出一把色澤如霜玉般的短笛,笛尾間鑲嵌著一顆猩紅寶珠,如泣血之淚,如悽如殤。
百里安將鑲嵌著鬼泣珠的笛尾那端朝著那柄飛射而來的劍狠狠扔擲出去。
劍崩笛飛,不知落到了何處。
白仙胥堰眉峰高高挑起:“這是……陰笛?不,不對,若僅僅只是御鬼之用的陰笛,論其品階,不過僅僅只是仙器,這竟然能夠接下我那一劍,此笛分明已經步入了神器之列。”
百里安道:“白仙大人可要繼續出劍?”
白仙胥堰想不明白,看著百里安疑惑道:“神器即便是在仙界也是極為珍稀的武器,即便位列金仙,也並非是所有的金仙都能佩以此器,如今你能手執兩柄神器,已是奇事,難不成你身上竟還真藏有第三把神器?”
面對白仙胥堰的發問,百里安卻坦然誠懇道:“我身上的確沒有第三把神器了。”
白仙胥堰並不意外這個回答,嘆息道:“你這是在搏命啊。”
他一心只想儘快結束這一切,白仙胥堰好不停歇地再度斬出第三劍。
雖然心中深知,百里安身上絕不可能再藏有第三把神器,但在出這最後一劍時,為求穩妥不出意外。
這一劍比起方才斬出來的兩劍要強大無數倍。
這一劍好似不是從鞘中來,那浩瀚無垠的驚嘯之音宛若從蒼穹四野而來,劍氣四溢宛若銀瓶乍洩。
山壁間的厚厚掛冰積雪都被那無數的劍氣切割成無數粉塵細沫,裸露出了原有的青碧色山岩。
分明只是一劍,卻不知從何處來,斬出了千軍萬馬戰場的悲壯之勢。
四面八方都是狂暴的劍風,每一縷劍風中都蘊藏著磅礴、澎湃的氣息。
如暴雨洗塵,天水淨凡塵。
這正是白仙胥堰除了那柄養心小劍,威力最強的一把劍招。
名為“天雨濯世。”
此劍出鞘,一劍能夠斬出橫掃千軍萬馬之勢。
劍氣如風,劍意如雨,劍光如鱗點點搖晃似銀河曳天。
天地風雨劍影驟且狂,天在上,地在下,舉頭諸天皆是神明劍氣,無處可逃,無處可掩,無處可容。
白仙胥堰道:“我這一劍,取至於星辰之光,星辰不滅,劍光不散,此劍不在生死對決禦敵時,以修一人一劍破萬軍千獸,專用以群斬,每一柄劍氣雖只有著能夠傷魂啟境修為的地仙,卻是無孔不入,四面八方,即便你仍有神器護體,也只能護身外一寸一方之境,這一劍,你註定無法設防。”
百里安立於山壁之前,袖袍滾滾拂動如雲,他道:“這第三劍,自是不可再繼續守禦了。”
“我這有一劍,還請白仙大人試之。”
白仙胥堰意外挑眉:“你有一劍?”
如今他靈力血氣皆以枯竭,即便有劍,又能如何?
白仙胥堰第一時間腦海裡浮現出來的便是讓那白仙譚元思分外執著在意的天策鈞山劍。
他又搖了搖首,覺得若是百里安將最後的希望寄託於這柄劍上,那可未免真是太過天真了。
天在一點點發生變化,月影漸漸淡了,東方出曉,長夜將燼,天色由暗轉明,那一劍,劈開了默默的夜幕,迎來了初升的太陽。
面對傾世落下的劍雨,面對亂風吹來的劍意,百里安沒有閃避,他隨意尋了一個方向抬起了手掌。
掌紋裂開金色繁複古老的紋路,那紋路如同神聖的薔薇荊棘般緩緩蔓延伸展出來,然後來到這片塵世,變得漆黑,包裹著一抹金色的劍尖。
金色的古劍吐露著純至聖然的黑色劍氣,絲絲縷縷。
僅僅只是浮現出一抹劍尖,便停止了下來。
當百里安抬起手掌的那一瞬間,天黑了。
九霄之下有濯世之雨劍,取自於星辰天光,無始無終,落勢如暴雨。
而百里安掌心之劍,名為諸天。
一劍諸天,同亦誅天。
諸天之下,一劍可遮天,一劍可滅星辰萬道入匣。
不是長夜重來,而是極致的黑。
天黑了。
不見星光,不見塵世,不見落雨,亦不見劍。
萬物凡塵皆宛若被極致黑暗的聖然劍息吞噬不見。
耳畔不再傳來淅淅瀝瀝的劍雨之聲。
抬掌天黑。
落掌天明。
山壁林梢間,依然是那片泠泠清冷的月色。
百里安除了手臂間仍自淌落著滾滾的血珠,全身上下,竟再無其他任何傷勢。
他靜靜地看著滿目震驚的白仙胥堰,平靜說道:“我想,這場賭約,應該是我贏了吧。”
雖然只有極瞬一瞥,可白仙胥堰卻是真真切切地認出了那柄劍的來歷,在光明驟來的下一瞬,他脫口而出地失聲道:
“諸天劍?!竟是諸天劍?供奉於東天神殿的諸天劍,怎會在你的手中?!”
諸天劍素來以劍氣之戮盛名天界,從不臣服於任何人之手,亦未向任何人認主,自古以來,能夠自那東天神殿中拔出此劍者,也唯有仙尊祝斬與那位崑崙神了。
可他們拔劍,卻也不過只是憑藉那壓倒眾生的神力強行拔劍驅使罷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白仙胥堰記得三年前,由崑崙神以神念之力強行召喚此劍入仙陵城,時隔三年,這諸天劍,竟仍未歸入東天殿中,而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看這模樣,似乎還是認其為主?!
何其恐怖,何其匪夷所思?!
唯有無需靈力驅使,便能應主人心意而劍顯於塵世間,這毫無疑問,正是認主之證。
百里安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頭細細看著自己掌間的細紋,其中命格之線交錯複雜,好似有兩世之線糾葛不清。
“儘管已經找回了記憶,可我這具身體之中,似乎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待我這次能夠活下來,倒也不妨再好好將心中的一切猜測求證一番。”
白仙胥堰勉強將自己翻騰的心緒壓制下去,他無奈地閉上雙眸,再次從鞘中招出一柄飛劍。
只是這一次,他的劍並未斬向百里安,而是斬向了自己。
劍光寒徹,染血的斷臂飛出。
百里安想要制止,已是為時已晚。
“你這麼做,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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