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豐虛扭曲倒轉的面容清楚可見,眉心白色的金仙印記由白轉紅,再由紅迅速轉黑。
縷縷魔氣自其中散溢位來,如黑色火焰般熊熊燃燒,襯著冰天雪地的銀白世界,有種說不出的詭邪森然。
自他眼底流淌的鮮血也開始逐漸倒回眼眶之中。
一雙漆黑的眼眸不知何時變成了與百里安相同的猩紅豎瞳。
只是比起他的血瞳,更為血腥、邪惡。
談光君看著他眉心那被鮮血之氣染得漆黑的印記,不由遍體寒涼。
這是……墮仙印記!
要知曉,越是最尊貴的仙,成為墮仙之身的條件便越是苛刻。
金仙豐虛乃是上古時期便接受了封位的上位金仙。
即便有著生命之危,若無強烈的心魔指引以及富含深深詛咒之力的魔器為引,極難成就墮仙之體。
再者說,他仙源已碎,一身靈機面臨崩毀,根本不足以支撐他由仙轉魔這個龐大的體系過程。
可是為何會如此突然!
透過風雪,百里安聞到了一股熟悉濃烈的鮮血之氣。
天空之上的下弦殘月不知何時化作了一輪巨大圓月,殷紅如血。
整個大地都宛若撒上了一層血腥的光紗。
那猩紅的光紗灑落在身上,談光君與城中凡人未能察覺到任何異樣。
唯有百里安周身宛若被無數細針砭扎肌膚的劇痛,好似含有苦毒般的雨落在身上。
胸腔之下的屍珠瘋狂震動,帶著那顆死寂的心臟勃狂跳。
百里安似是感應到了什麼,他豁然抬首,急聲道:“是屍珠!他在利用屍珠魔墮!快離開他,不要讓他咬到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百里安與談光君並不算合作的夥伴。
他絲毫不懷疑談光君在解決完金仙豐虛後會毫不留情地將他這隻屍魔處死。
百里安倒是不關心談光君的死活。
只是若是讓豐虛吸到仙人之血,成功墮化成魔。
這天道法則對他的壓制作用怕是地削減一半不止。
更何況,凡是墮仙之魔,實力頃刻之間大增,更甚往昔,怕是會變得極不好對付。
談光君何等警覺,幾乎是在百里安開口的那一瞬間,他便收回權杖,向後遠遠躍去。
豐虛脖頸咔地一聲,安回原位,冷冷轉身扭了扭脖子,目光殘忍地看著躍得極高的談光君。
“真是無知啊,你們難道不知,屍魔十三王族司煉的天賦之一,便是觀息之瞳嗎?”
他揚起頭顱,血紅雙眸牢牢盯死了談光君的身影。
下一刻,談光君的身影以及背後的風雪就像是一幅畫般定格在了那裡,死死不得動彈。
豐虛微微張口一吸,談光君周身肌膚的毛孔瞬間被一股力量無形撐開。
鮮血如霧般灑落,被吸納至豐虛的體內。
談光君周身神光明滅不止,皮膚也逐漸變得蒼白失去血色。
隨著豐虛再用力大吸一口,他高高躍起的身體瞬間被待到豐虛的面前。
眼睛眨動之間,便看見那對近在咫尺隱含瘋狂因子的鮮紅雙瞳。
談光君不覺打了個寒戰,森冷氣息毒蛇般慢慢爬上他的脊柱。
豐虛目光玩味地看著立場翻轉的他,殘忍笑道:
“若是談光君這時候同本座求饒的話,本座或許會看在往日同僚的份上,大發慈悲的放你一馬。”
談光君作為尊仙伴神,天生高傲,對天下凡品生靈,從來都是帶有鄙薄輕視的心態。
他將上位者的自大自傲從來都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是貪生怕死、在恐懼與死亡面前就會卑躬屈膝,祈求憐憫。
對於氣場實力以著碾壓性發生改變的豐虛,他儘管心生恐懼,可眼底的厭惡嘲弄卻半點不減。
“真是可悲啊金仙豐虛,你是上古時期弒殺屍魔的英雄仙人,如今卻為了苟活,卻不惜以此身祭獻屍珠,淪為血魔。”
談光君也未想到,本應作為戰利品供養在仙殿之中的那兩枚屍珠,竟然被豐虛隨身藏於體內。
真是諷刺,為求那長生之道,竟是將堂堂一介金仙逼成了這副怕死的模樣。
甚至不惜早將屍珠準備好,留在體內,做好了被逼至絕路,自我墮仙化為血魔。
一想到,他竟然同這種貨色共為天界仙人,談光君只覺得作嘔至極。
“談光君既如此不識趣,那就別怪本座不留情面了啊!”
豐虛面上獰笑,森然的獠牙從他唇下如彎刀般呲出。
那獠牙之長,竟是直達下頷,比起百里安的尖銳獠牙。
他的這對利齒就像是某種失控魔化野獸般的獠牙。
他一口狠狠咬住談光君的肩膀,仰頭奮力一撕,在談光君的慘叫聲中。
竟是連著仙袍生生撕下一大塊血肉。
就連進食也比屍魔更為血腥,原始,粗暴,殘忍。
當他吞下口中鮮血,他灰敗的頭髮已然恢復了漆黑的光澤。
臉上的皺紋斑痂被撫平淡化,乾癟的身體變得充盈,充滿裡年輕的力量感,勃然的生機在他眼中油然而生。
往日裡讓他覺得噁心,發腥的鮮血,入喉竟是如此甘醇美味。
做了幾萬年餐風飲露不食五穀的世外仙人。
今朝初嘗血食,這令人瘋狂著迷的味道,簡直讓他欲罷不能。
豐虛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沾染的碎肉以及猩紅的鮮血,不捨得浪費一絲一毫地小心捲入口中吃進腹中。
他看著談光君的目光從殘忍變作貪婪,看得談光君頭皮發麻,他卻含笑說道:
“六道之中,不論人、仙、都憎惡屍魔,而今親身體驗一回,卻才知曉。
原來墮仙成魔的感覺竟如此妙不可言,本座成仙數萬年,從不貪口舌之慾。
唯有今朝,才知曉這仙人之血,當真是世間難求的絕世佳釀,這仙人之肉,更是讓人難以忘懷的珍饈佳餚。”
他深深大吸一口氣,貪婪地吸聞著空氣中的鮮血氣味,好似恨不得溺死在這美妙的醇香誘人的味道里。
“早知成魔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本座又何何必執著修這勞什子的仙!”
說著他再度張口,朝著談光君已經開始潰爛的肩膀再度狠咬下去。
談光君頭皮悚然,眼神冰冷含煞,口中飛快默唸召喚仙兵口訣。
手中權杖驟然大亮,發出宛若太陽神輝般的熾熱光芒。
豐虛頓時捂住被刺痛的雙眼,忍不住大叫出聲,似是有些畏懼那權杖之中散發出來的光。
談光君強忍著肩膀上的劇痛,身下踏出輪輪法陣,身影頓化風雪幻象,一路遁離出豐虛的鮮血之力的掌控範圍。
他此刻身中屍毒,尚未雪遁出去多遠,正正停在了百里安的身側五米遠處,便矮身跪下。
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捂著肩膀,痛得忍不住渾身發起抖來。
百里安打量了一眼他肩頭的傷勢,肩膀已經缺了好大一塊,慘不忍睹的傷口裡是猙獰的齒印。
那血肉被大力咬開的橫截面卻並非鮮紅之色,而是彷彿被什麼含著劇毒之物腐化過的墨綠色。
帶著濃濃的腥臭意味,那抹詭異的墨綠之意還在傷口中不住翻湧滾動蔓延,好似蛆蟲在其中產卵散佈一般。
在這樣下去,談光君怕是得被同化成為屍奴。
百里安皺了皺眉,咬破手掌走過去,將掌心淌落的鮮血淋灑在他那隻受傷的肩膀上。
“啊————————”
那鮮血就好似水滴如熱鍋般,接觸之時頓時冒出滋滋的白煙,談光君像是魚被活剮去了鱗片。
火辣辣痛入骨髓,疼得五根手指深深嵌入雪地之中,滾滾的汗珠子爭先恐後地從他蒼白的脖頸滲透出來。
他痙攣般的抽著氣兒,蒼白的臉頰卻恢復了一絲血氣。
談光君偏頭看著自己肩頭的傷口已經逐漸恢復正常的血紅色,在百里安的鮮血浸潤下,亦是逐漸生出了鮮紅的嫩肉與皮膚。
他紊亂的氣息漸漸有所平復,嗓音沙啞道:“我不會感謝你的。”
百里安嗯了一聲,倒也十分坦誠:“談光君不必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我救你,不過是一個人沒辦法對付這個怪物。”
“呵……”談光君嘴角扯了扯,額角卻不斷有冷汗淌落:
“這種怪物,即便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未必能夠是其對手,不過……”
他持著權杖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餘光掃了一眼風雪之外那座盤踞的古城。
沉聲道:“絕不可讓這個鬼東西靠近那座城池。”
百里安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高高在上的談光君卻也會在意凡人的死活?”
“愚蠢。”談光君冷淡地斜了他一眼,依舊是那副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眼神:
“城中那麼多的‘食物’,他初次魔墮,食量大的驚人,若是叫他在城中大吃一通,這個怪物便會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所以,不管怎樣,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在這裡,將他伏誅!”
他深深閉上雙眼,道:“我鄙視人類的無用與平凡,但是維護人間的平衡,守護這群無用的平民,卻是我……身為仙人的職責。”
百里安向前踏出一步,雪屑在風中亂舞,他看著被恐怖的血氣包裹著的怪物背影,平靜說道:
“那麼,守護的任務就交給談光君了,我便負責殺死這個玷汙我族兄屍珠的怪物吧。”
在他平靜的嗓音下,談光君感受到了一股凜然地殺意。
他撐開眼皮,看著同樣體藏屍珠,但氣度氣質卻與豐虛完全不同的少年,不由自嘲一笑,道:
“沒想到,本君也有與屍魔攜手戰鬥的一天,若是此事被帝尊知曉……我怕是再無資格手掌這枚權杖了。”
他自嘲笑著,眼底卻是釋懷的顏色:“可即便如此,本君,依舊是君皇陛下的伴神!”
談光君手執權杖,權杖頂端的寶石驟然大放光芒。
他以權杖指天,劃出一道匹練的清光,好似化開一道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空間。
那片空間之下,是無盡的星辰海域。
其中一顆星辰格外閃爍,好似受到召喚般,隕落降臨,化作一顆被洶洶天火包裹著的隕石,砸入人間。
轟隆一聲巨響,隕石如繭裂開,石中立著一道身披赤金色長衣,火焰長髮逆燒的高大神明身影。
那個渾身被金色烈焰包裹著的神明手執火焰金槍,腦袋後懸一圈金色日輪,宛若盤古天生般的軀幹佈滿了古老的刺青刻文。
刺青宛若流火般在身體間流動著,除了那修長有力的四肢以外,他寬闊如岩石般的後背亦是生出兩隻結實如天鬼般的手臂。
全身近乎赤裸,唯有腰部與小腿覆著一圈古老的鎧甲。
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天地間的風雪都已停止,山間並無半點雪意,都已化成了乾燥的暖風空氣。
“咳咳咳!!!”
談光君手中裁決權杖藏著古老的神靈仙魂,可他想來是頭一回召喚出如此古老強大的神明。
不論是身體還是仙力都負荷不起,口中不住嗆咳出猩紅的鮮血。
他側眸冷冷地看了百里安一眼,道:
“你好歹也算是一個助力,那本君就大發慈悲地提醒你一句,這位被召喚出世的,是古老偉大的大日炎神。
其神力可化陽炎之火,焚盡世界一切邪魔,你這個小屍魔,若想苟且,可要離遠一些才是,別一不小心,被燒成了灰炭。”
這尊大日炎神的確很強,百里安多看一眼,便覺眼睛被灼燙刺傷。
而且他身上的所燃燒的,是專門剋制屍魔的太陽炎火,那火焰並未實質性的燒在身上,卻已經有了他作為屍魔剛挑出棺材時曬太陽的那種灼痛感。
豐虛好似有些懼怕那神明身上的氣息,他面色陰冷至極,帶著一絲憤怒說道:
“談光,你簡直枉為伴神,居然同一只屍魔聯手誅殺本座,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動用裁決之力!”
談光君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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