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冥狼的氣息逐漸風捲殘雲地消失而去。
金仙豐虛渾身溼透的冷汗這才被風吹得稍稍涼幹了些,他不敢再繼續耽擱,這小子居然能掌控青銅門的力量。
若是再繼續大意疏忽,怕是真的會一不小心死在他的手上。
他發現自己正一步步被百里安逼得失態。
金仙豐虛冷冷地看著百里安的身體逐漸解凍,風霜退去,背後綻裂的傷口鮮血如瀑。
顯然方才那一下,也是讓他受了不輕的傷勢。
金仙豐虛沉聲說道:“本座不得不承認,你這樣的小鬼讓本座感受到了一絲真正的生命危險,既然你如此著急送死,那麼你,就去死好了。”
他斂去眼底被冥狼嚇出來的驚懼之意,再度恢復了往昔堅不可摧的冷漠模樣。
金仙豐虛迎著風雪,襤褸的衣衫搖擺之間,他忽然向前踏出一步。
圍繞他周身,燃燒起了道道淡紫色的薔薇花。
他抬起一隻手臂,手掌間化出一柄光弓,抬起手指摘取身邊一朵環繞的薔薇紫焰,光做的弓弦在風雪中嗡嗡作響,如蟬翼鳴動。
紫焰拉長,化為一支炎箭,箭簇的尖端紫色的薔薇開得愈發盛烈。
他搭弓上弦,箭簇尖端烈烈燃燒的紫火不知再將什麼燃燒,散發出一種難以明喻的意境。
百里安心頭無端寒悸了一下,那是屍魔天生對危險感知的天賦。
他皺了皺眉,心知那紫色薔薇火炎定是極為不妙。
百里安足踏七燼步,正欲閃躲,可腳底下剛剛踏起的火浪卻無聲熄滅。
他身體陷入一瞬間難以自控,不得動彈。
低頭看去,卻是發現自己身下不知可是開出了一朵同樣的紫色薔薇,佈滿荊棘地纏繞上他的雙腿。
身體靈力甚至是精神力都好似僵死一般,難以調動。
而就在此時,金仙豐虛緊緊扣在那道光弦上的手指,驟然鬆開。
兩人相隔甚遠,隔著茫茫風雪,兩人若是隻以肉眼對視,只能夠看到茫茫潔白中的一道黑點。
金仙豐虛指間的薔薇焰箭在離弦的那一瞬間,便好似被空間吞噬一般,消失不見。
天空間,不斷落下的飄雪依舊沿著緩緩寒風斜斜飄灑下來,沒有半點被吹亂,空中更是不見任何箭失劃過的痕跡。
就在那一抹紫衣消失的瞬間,燃燒綻放著薔薇的箭下一刻便出現在了百里安的胸口前。
飄雪落在其上,又絲毫不見融化地從箭下落穿而過。
這一箭,充分展示了金仙豐虛的神通之強大,甚至超越了時間空間的法則。
無聲的箭,無聲燃燒的薔薇,無聲地穿過百里安的衣衫,為損其分毫,印在了百里安冰冷的胸膛上。
如墨滲印宣紙般,沒有半點聲音。
百里安眼睛未眨,在看見那支箭出現的瞬間,它又瞬間從自己的視野中消失。
他似有所感,伸手在自己胸前用力一握!
他握住了這支箭,掌下所觸及的卻是箭身偏尾部的那一部分。
可紫色的焰火乃是無形之物,百里安根本無法將之牢牢抓握在手中。
就好似握住了一團有溫度的霧,並不灼烈,可是他的那隻手掌間的知覺,瞬間就被剝奪了個乾乾淨淨。
紫炎的薔薇箭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地穿過了百里安的胸膛,留下了一個手指粗的血洞。
可詭異的是,那支箭在穿過百里那的身體後。
箭簇間那多盛放的紫色薔薇卻已經消失不見,好似留在了百里安的身體之中。
無形卻格外鋒利的箭鋒擦過他的胸骨,從那手指粗的傷口中除了帶出一蓬血霧以外,更擦出了一抹淡淡的白。
那淡淡的白呈粉末狀,如霧噴灑在雪地間,二者皆白,本應融為一體。
可那白色的粉末點點灑落在雪地裡,卻在頃刻之間化為墨黑之色。
百里安垂眸側看了一眼,發現那一箭竟是擦破了他的尊仙之骨,那由白轉黑的粉末,赫然正是他的骨灰。
詭異的疼痛在百里安的胸口間快速擴散開來。
他將自己的衣領往下一拉,看到自己胸口前開出了一朵小小的薔薇火,在皮膚間灼灼燃燒著。
這一箭委實可怕,穿透他的身體也就罷了,竟然能夠傷到他的骨。
“這是滅魔十七箭,當年焚海大戰,本座自知若是不拿出些狠手段,是無法在此戰中存活下來受到帝尊的賞識。
故此以魂祈願,領悟此能夠誅殺神魔的滅箭十七。”
金仙豐虛又施施抬起手指,夾住一朵燃燒的薔薇,化為箭失搭弓上弦,眼眸含著冰冷的殺意寒笑:
“當年在戰場之上,本座亦是憑藉著此箭自保,亦是將兩名重傷突圍重重仙軍的屍魔王族成功攔截了下來。
本座十七箭齊出,生生將其屍魔王族那不死的身軀滅毀,成功取到了他們的兩枚屍珠。
小子,你不過是十六屍魔王族之中,最幼弱的王女司離創造出來的後裔……
你覺得,你能承受得住本座的幾箭?”
金仙豐虛目光帶著冷冷地嘲弄意味:“方才那一箭,怕是叫你很不好受吧?
以你如今的修為,不妨讓本座來猜一猜,再射兩箭,怕是就能夠成功射穿你的屍珠了吧?”
再射兩箭嗎?
百里安垂眸看著自自己唇角溢位,滴滴答答濺落在雪地裡迅速變黑的血,沉默不語。
金仙豐虛這話說得可不算狂妄。
這滅魔十七箭想來是為了在焚海之戰中活下來,自創的專門對付屍魔王族的殺招。
百里安能夠從那薔薇紫炎裡嗅到金仙豐虛本命仙源的氣息,極其濃郁。
即便是動用太阿古神的木靈之力,也無法阻擋這一箭。
呵……
豐虛到底是一名老謀深算的金仙,與他以往遇見的敵人對手都不一樣。
他會汲取戰鬥經驗,加之他本身就有著數萬年的老道戰鬥經驗,百里安會利用五行相剋的道理,他同樣也會。
這紫炎極克太阿之力,百里安若想憑此繼續防禦,簡直是異想天開。
還有胸口前留下的那詭異的薔薇花傷,百里安能夠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發生‘異化’。
被那綻放紫色薔薇蔓延而過裂紋深化變黑,那那處皮肉開始剝落,有種凋零落敗的質感。
百里安伸手在胸口花開範圍裡的那片肌膚上輕輕一戳,全無了半分屍魔體魄的強悍,手指就像是陷入柔軟糜爛的泥沙之中。
這一箭,讓他的那一部分身體開始腐化!
金仙豐虛的話並不誇張過分,他若是再射兩箭,以這腐敗屍魔身軀的力量,他存活下來的機率當真還不大。
百里安嘴裡不斷滲著血,他眼底的情緒很淺淡。
彷彿還未理解金仙豐虛的薔薇箭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痛苦旅程。
他面上反而有種無動於衷的平靜,將擦拭過唇角血跡的手指隨意一甩,剛將由紅逐漸發黑的血珠子甩在潔白的雪地間。
百里安雙腿之下便又開出了一朵紫色的薔薇。
身體被禁錮,根本無法動彈。
而第二發滅魔薔薇箭已然無聲而至。
“嗤”地一聲輕響。
一支燃燒的炎箭穿過百里安的左肩。
再次帶出一捧黑色的粉末,斜斜地插在雪地之間,炎意始終難滅,繼續燃燒著。
看著彷彿已經失去掙扎抵抗之心的百里安,金仙豐虛眼神輕蔑:“怎麼?這就放棄抵抗了?”
他慢悠悠地又用兩根手指夾住一朵紫色的薔薇炎,在指間變化成箭,慢慢搭弓上弦,冷笑道: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看來你的狂傲在你的實力面前,並不相配。”
百里安輕掀唇角,面上居然在笑。
他手指輕輕一勾,金仙豐虛身下化為焦炭的大地卻彷彿忽然賦予了生命一般,身體忽然往土中一陷,直至膝頭。
大地之下的土壤不再堅硬,而是無端多出了絕不可能在這種天氣,這種地境出現的粘膩潮溼感。
在土壤之中,彷彿有無數只陰冷的手掌,不斷在撫摸著他的肌膚。
金仙豐虛身體一陣發寒陰冷,搭著弓弦的手背正在逐漸泛起老人枯斑。
金仙豐虛驀然睜大雙眸……
“這種感覺是……”
地底下藏著髒東西在吸他陰壽?!
“你竟敢!!!”金仙豐虛怒瞪過去。
“金仙大人莫不是忘了,我乃中幽女帝之子,對於詭道之術,也是略有研究的。”
百里安輕輕笑著。
當然,他的詭道之術與孃親相隔甚遠,難以真正對金仙豐虛產生致命性的創傷。
孃親作為中幽女帝,司掌后土之力,故此詭術獨步天下,四海八荒,無人能及。
而百里安青銅門下,虞衡氏桓聞作為大地古神,司掌的卻是厚土之力,與阿孃的力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同樣能夠將詭術的力量最大化。
百里安當然清楚,金仙豐虛能夠叱吒千古這麼多年,手段當然不僅僅只有御雷之術。
能夠爬到這種高度的大能,手裡頭的真正底牌想來都是不會輕易示人的。
二者力量境界懸殊過於巨大,但凡金仙豐虛動用底牌,百里安自認隨時都有可能在這場戰鬥中隕落。
所以他,怎麼可能不做任何準備手段。
在降落山中的那一刻,他早已悄然運用鑑字訣,借來虞衡氏的厚土之力,在這片焦炭大地中灌入古神的土靈氣息。
從而以厚土為媒介,作為橋樑,開啟一隅冥府。
而此刻金仙所立之地,正是這冥府開啟的門縫之中,無數厲鬼英靈與土門之後張牙舞爪,張口瘋狂汲取他的陰壽。
冥府的開啟過程,以百里安如今的修為,會十分緩慢,但卻不會就此停止。
若此刻金仙豐虛第三箭射出瞭解百里安的性命,這冥府大門,就會徹底時候,無人能夠將其關閉。
金仙豐虛若落入其中,不死怕也得脫下一層皮了。
果然,搭在弦上的滅魔之箭在微微顫抖,卻怎麼也無法射出。
金仙豐虛身體正緩緩下陷,搭著弓弦的手指微收幾分力道,似是猶豫。
他慢慢低下頭去,目光陰晦遊離不定很久很久……
然後他忽然抬起臉來,遊離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堅定,顯得更加陰鷙,臉上的皺紋也如溝壑一般深冷。
他將弓弦毫不猶豫拉至滿月,燃燒著薔薇火焰的箭簇冷冷對著百里安的心臟。
面對金仙豐虛那藏不住的殺意,百里安並未驚慌失措,只淡淡說道:“看來你做了一個不太聰明的決定。”
金仙豐虛冷笑:“若是此時收弓放了你,那才是真正愚蠢,你恨我已經恨到了這般田地。
便是我收弓,你也不可能停止冥府之門的開啟。
無論如何,本座都逃脫不了被拖入門中的命運,既然如此,在此之前,何不先殺了你,我再慢慢對付此門。
如此,本座活下來的勝率,反而更大,真正失算的人不是本座,而是你啊。”
百里安目光定定地看著那支燃燒的箭,肩頭與胸口間炎火造成的裂痕加深,色澤愈發黑了,蒼白的肌膚蔓延出大理石般的紋路。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他半邊肩膀不自然地松塌下去,好似快要被海水沖垮的沙石像。
猩紅的眼睛珠子裡,都開出了一朵朵薔薇般花蕊,快要佔據他整個眼眶,整個人好似被濃濃的死亡美所包裹著。
這副模樣,好似金仙豐虛及時不出第三箭,他好似對於活著也已經極為勉強艱難。
可百里安顯然不想這麼放棄,他半邊松塌的肩膀努力地動作著,五根手指不甚靈活地加快了些,精神力毫不吝嗇地釋放著。
而金仙豐虛腳底下那陰冷粘膩的感覺愈發濃重,身體下沉的速度也似乎加快了些。
可這並不影響他射出手中第三箭。
金仙豐虛將百里安這種狼狽無措的模樣當做不死心的垂死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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