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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二:命中劫數(1/2)

作者:北獠
風侵衣,雪寒如涼。
方歌漁支頤而坐,那副無法無天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化。
在將眾人轟出去後,也開始繼續裝啞巴。
百里安穿好衣物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方歌漁:“趴過去。”
方歌漁面上帶著挑釁的譏笑:“怎麼?生氣到想打吾的屁股?”
見她都到了這種時候還裝大鼻子蒜,百里安怒氣衝衝地冷笑道:
“那六個姑娘還沒走遠,你若再不聽話,我現下就棄了你一個人在這,去尋那紅扇姑娘,正好讓她幫你試試劍!讓你曉得這未來城婿的身子骨好不好用!”
百里安深知方歌漁狡猾聰明,若他說此刻要去尋那六位姑娘去將沒做完的事完成了。
她定然不以為然,一聽就知是假話,肯定雙手拍歡地送他離開。
可百里安極有心機,不說找六人,獨獨只說要找紅扇一人。
方歌漁的二郎腿當即放了下去,小臉冷若冰霜。
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但方歌漁嘴上還在強撐:“哦?是嗎?你居然看上了紅扇那個冷麵女,口味真是獨特。
不過吾喜歡成人之美,不然將她送給你好了?”
既然最喜歡成人之美,那幹嘛還要咬牙切齒?
百里安沒拒絕也沒答應,臉色比她還難看,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方歌漁臉色微變,霍然起身,搬起身後的椅子扔起來,砸在百里安的背上。
名貴的椅子支離破碎。
百里安轉身看著她,方歌漁恨恨地看著他,淚水從她清麗的雙目中滾滾而落。
她語氣冷冷,卻不似堵氣:“你今日若是走出這房門半步去找那紅扇,我就……”
“你就如何?”百里安截斷道。
方歌漁面上眼淚都不帶抹一下的,氣勢驚人地轉過身去。
她一句話也沒說,兩隻手撐在桌緣上,屁股微微撅起。
依舊是那副得理不饒人,天大地大本小姐最大的拽模樣。
百里安心中鬱結頓時消散了大半,他眼底多出了一絲柔軟的笑意。
“磨磨蹭蹭地做什麼?!是想本小姐踩死你嗎?”
百里安臉色一怔,頓時將眼底笑意逼退下去。
他走過去,抬起手掌也沒客氣左右開弓。
如教訓不懂事的小女孩般,啪啪啪地手揮如疾影,落在她俏挺的屁股上。
方歌漁吃痛蹙眉,雪白的臉頰上紅意暈生,鼻息急促。
打完了屁股,百里安的心中的悶氣也散了大半。
見他收手,方歌漁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理了理凌亂的裙子。
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
只有瑩白耳垂下那顆宛若針扎的一點小痣,斂著窗外的風雪天光,紅得近乎灼眼。
百里安看了她一眼,輕嘆一聲,低聲道:“我方才很生氣,但真正想揍的那個人不是方歌漁你。”
說話間,他目光輕動,又補充了一句:“好歹也是堂堂真祖邪神,一隻藏在小姑娘體內算是怎麼一回事。
祭淵,出來好好談一談吧?若是拒絕的話,方歌漁你可以繼續把屁股翹起來。”
祭淵二字言之出口,好似叩動了未知神秘的迴響。
方歌漁一隻眉頭蹙起:“你瘋了不成,好端端地將那東西招惹出來做什……”
話尚未說完,只覺靈臺一空,如陰霾大霧佔據整個識海的那股至偉意識升離出體。
二人身側的銅鏡裡,緩緩倒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形來。
百里安轉眸看去,只見那女子緩緩自鏡面走出來。
她身後三千髮絲蕩舞,玉姿天成,氣華神流,雖已經具象化實體,卻仍舊給人一種縹緲、不可捉摸、令人戰慄的虛幻感。
她沒有五官的面容,漸漸地好似又妙筆生花,筆觸精良地描繪出純黑的眸,黛色的眉,輪廓清晰的瓊鼻,薄而優美的唇。
那是一張沁著淡淡雪色與月光的容顏。
在那女子的背後,小小房間裡,卻生出了天地恢弘的異象。
纖細的足尖之下是遠岫孤峰,清霜嶙峋,寒雲霧淞,鸞鳥飛鶴化為的霽藍靈華大作,素月分輝,濤濤松韻不絕。
嗅著她身上風雪凜寒的氣息,百里安恍惚之間,好似聞到了清秋初雪寒嶺上的冷梅盈香。
女子淡金色的眼瞳徐徐朝著百里安看來,薄薄的嘴唇冷漠輕揚而起。
雪袖之下,她攤開手掌,白皙的指尖輕拈,一枝灼灼嶙峋的老瘦梅枝在她指尖綻放開來。
百里安顱內一陣冰冷刺痛,一段久遠塵封的記憶在腦海中陡然吹塵而散……
風霜朔雪那一年,東籬小院,一聲嘹亮的鸞鳳清鳴驚醒山林,樹梢積雪簌簌而落……
青白衣裳的執梅女子沐著清幽碎雪而來,滿天滿地的白色裡,她含笑的眼眸靜謐似雪夜。
清冷月光照著她玉面,恰時風起雲動,雪拂髮絲,橫掠眼眸。
她身後是不知名的山坡花草,她一身芳香站在山木扶蘇間,朝他招手。
他仰目抬頭看著正溫柔牽著他手、逆光裡孃親的那張臉。
她朝他溫和一笑,鬆開了他的手。
年幼的他歡躍地踩著鬆軟溼潤的雪花,撲到女子懷中,涼涼冷梅暈靄氣息,令人心安。
女子抬手將灼灼寒梅別在他耳間,泠泠笑意,如泉水般清冽。
“你怎麼了?”
方歌漁的聲音打破了百里安自困的悠久回憶,他大夢初醒一般,心頭驚悸。
手掌撐著隱隱作痛的額頭,百里安眼中一片驟雨疾風,只覺背心發冷,手指僵麻。
將真祖邪神喚出,唯有親自見到祭淵真身降臨,百里安才能夠真切感受到它存在的恐怖。
百里安一時之間拿不定方才腦海之中所見的情景是祭淵的力量塑造出來的幻境還是真實發生過的過往。
可明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祭淵乃是真祖邪神,所掌控的力量便是人心的弱點與慾望來攻擊人心。
若是一手捏造出來全無相干的幻境,華而不實,難以成效。
可若當真他小時候見過那個女人,如今他記憶全然恢復,為何一絲半點的印象都沒有。
而且孃親她似乎……也與那個女人甚是相熟。
百里安搖了搖頭,將雜念摒除,抬眸看向祭淵那張東籬小院回憶裡女子一模一樣的臉。
他偏頭看向方歌漁,問道:“她便是真祖邪神?”
方歌漁眼眸已經恢復全黑之色,透過深瞳依稀可以看見自己的靈魂本色。
她俏臉微寒:“不正是你喚出來的嗎?這個爛攤子,本小姐可不給你收拾。”
百里安壓低眉目,又問:“真祖邪神並無實質形態,非人非妖非仙非魔,她這張臉……”
方歌漁道:“是我孃親的臉。”
百里安心頭又是一驚:“你孃親的臉?”
方歌漁眸光陰鬱:“我孃親正是上一代十方劍劍主,繼承了鎮壓真祖邪神使命後,與它周旋了千年之久。
我孃親的心理防線可謂是銅牆鐵壁,還無破綻可言。
這個鬼東西給我孃親生生餓了千年,無慾念可食,她對阿孃記恨頗深。
真是惡趣味啊,她最喜歡幻化成我孃親的臉來噁心人了。”
百里安心情複雜。
他從未聽說過天璽劍宗或是中幽皇朝與十方城又私交來往,更不知曉原來孃親認識雪城主。
看著真祖邪神手裡的那枝冷梅,百里安目光冰冷,不由想起了九十九。
與她初見之時,她亦是送來這樣一枝冷梅。
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她與真祖邪神有著某種關聯。
百里安猜不透,目光只是不斷打量著真祖邪神,試圖從這個巨大災難體身上找到一絲能夠徹底滅除它的破綻。
祭淵足下異象萬千,手中紅梅逐漸凋零隻剩枯枝殘芽。
她微微抬首,薄唇未啟,卻響起了她縹緲攝人的聲音,在屋中盤旋盪漾。
“好久……沒有人召喚吾了。”
她閉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間屋子,彌散著慾望的氣息,吾很愉悅。”
方歌漁臉色難看,怒罵道:“笨蛋!”
方才那六名侍女在百里安身上胡作非為了許久。
屋中屬於女人的情慾久久未散,百里安這時候將這個鬼東西召喚出來,豈非助漲它的氣焰。
餓了千年初見天光的真祖邪神,她方得封印七情,才能勉強鎮壓。
這若讓它一日之間汲取慾望,吸食屋內六人殘餘的慾望。
方歌漁不知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能力將它重新封印入劍中去。
“人類女孩兒。”真祖邪神金瞳虛虛望來。
“承認吧,此子乃是你命中劫數,當你對他懷有少女戀愛之情時,就註定你將為我所吞噬。”
“既已成事實,何不認命?”
方歌漁眸若冷電冰霜,“停止你的蠱惑與威脅,若你有本事吞噬我,那儘管試試好了。十方劍不折,便將永遠是你的牢籠。”
“吾的牢籠是劍。”
真祖邪神手掌攤開,掌心具象化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十方劍’。
她長而細的手指落在劍鋒劍,輕輕一折,驟然崩斷。
“未上鎖的牢籠,碎裂易崩。”
“雪女是上鎖之人,鑰匙傳於你,而在你妄動心欲之時,這把鑰匙便會消失不見。”
真祖邪神的身體毫無重量的浮動在空間裡,眼瞳稍縱即逝的邪氣顯得有些殘酷。
“人類小女孩兒,你沒有那個本事,即便你以身祭塔,並無子嗣的你,又有何人能夠將吾重新封印?”
方歌漁小臉隱隱蒼白,臉色難看至極。
“我有一個疑問?”百里安忽然開聲打斷道:“既然祭淵你以人間七情六慾為食,方歌漁行走人間山川,你有著無數機會汲取人間的欲妄,何以現在才現身?”
方歌漁給他氣得完全沒有了脾氣,好沒氣道:“若非你向它許願,它怎能出來?”
“許願?”百里安皺眉不解。
方歌漁涼聲道:“真祖邪神以人、神、魔、妖的慾念為食,六界之中,不論是那塊大陸之上,都充斥這欲妄。
真祖邪神雖然強大,卻也不是能夠隨隨便便消化吸收這些欲妄的。
它終歸是六界之外的邪靈,無實體,無肉身,如何進食?
正如人類供奉信仰神明,神明受到香火信仰之力,才能夠萬世長存不滅。
邪神亦是同樣的道理,唯有慾壑難填者,向其許其心願,便會使其具象實體化,會以著人類、鳥獸、植物的不一形態顯靈塵世間。
而每一次許願之下的強烈願望便會化為欲妄,將它滋養成靈,每個人有三次向真祖邪神許願的機會。
三次過後,真祖邪神便可徹底佔據他的肉身,俘獲靈魂,成為靈奴。”
百里安聽得明白,看向真祖邪神,“所以這麼說來,因為我召喚你的執念過強,所以形成了‘許願’的形勢,讓她以人類的形態,正式降臨人間?”
方歌漁道:“不錯。”
百里安又道:“可是我看你在見到她幻化成你阿孃的模樣出現,表現的很平靜,似是……早習以為常了。”
方歌漁嗤了一聲:“真祖邪神能夠窺視人心,外兼奸詐狡猾,在我幼年時間,阿孃走的第二年,便時常化做她的模樣,入我心海作祟,如今再見,又有什麼好起驚瀾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百里安聽了這話,心中複雜且心疼。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看向虛立空間裡的真祖邪神,忽然開口說道:“祭淵,你可敢再贈我一枝寒梅?”
方歌漁面色大變,咬牙說道:“你瘋了不成?!”
贈他一枝寒梅?
這已經是他以邪神之名,向真祖邪神許的第二個願望了!
真祖邪神對於百里安提出來的要求,亦是感到有些意外。
但並未有過多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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