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徵既然出現在這十方城中,想必也是為了金仙拍賣會而來。
只是這大半夜的,怎會在青樓裡發起了酒瘋。
雖說林徵性情暴躁容易衝動了些,但行事卻很有分寸。
倒也不至於這般荒唐?
莫不是另有什麼調查計劃,刻意喬裝做戲?
百里安一時拿不準林徵是否另有打算,也並未出面,怕打亂他的計劃。
只見那桌席面上,小廝一臉為難地看著酒醉發瘋的小侯爺砸東西,一直在勸說他離開。
林徵卻是一副全然聽不進去的模樣,一隻手還緊緊摟著一個無邊風月樓裡的花娘姑娘。
一張臉喝得漲紅,滿身都是酒氣。
也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被那小廝的勸退聲惹得心煩意亂。
林徵喝得雙眸赤紅的嚴厲模樣十分可怕。
若非此刻他置身於青樓之中,他懷裡的那名姑娘都懷疑他幾乎要含怒殺人了。
林徵一腳將身前的桌子踹翻,酒菜灑了一地。
“怎麼!我堂堂林府小侯爺,還會欠你酒錢不成?!可笑至極!
我林徵一碗豆花喝不得也就罷了,如今想喝你兩碗酒都千難萬難,是想讓我砸了你這破店子不成嗎?!”
林徵陰沉著一張嚇人的臉,已經瞧不出平日裡半點英俊爽朗的模樣,神色兇狠粗野。
嚇得被他緊緊禁錮在懷裡的花娘子失聲哭泣起來。
“哭哭哭!一個以色侍人的下賤東西!本侯憐惜你那是看得起你,真是給你臉了!”
林徵的情緒顯然極不對勁,言辭之中也包含了無盡的羞辱意味。
聽得懷中嬌軟的花娘子哭泣,他更是煩不勝煩,眼底戾怒之意湧現,反手就狠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打得她腦袋重重一偏。
那力道可是沒有半邊收斂,以他的手勁足以一巴掌扇死一名成年人。
身為無邊風月樓的名伶,那花娘子顯然也是有一點修為在身的,生生抗下了那一記掌摑。
她慘叫一聲,悽然摔在地上的碎片裡,手臂小腿都被那些瓷碎割傷,臉頰高高腫起。
耳朵裡甚至可見鮮紅的液體沿著臉頰蜿蜒滲透出來。
顯然那一巴掌是傷了耳膜與耳骨,不然不可能流這麼多血。
圍觀的眾人還有那小廝不由都驚呆了。
原本以為就是發發酒瘋,砸砸場子,哪裡想到居然見了血,傷的還是無邊風月樓的姑娘。
這裡可是十方城最盛名規模最大的青樓,每一個上得了檯面的名伶花娘。
那背後可都是有著一定勢力背景的支撐,可不是其他那些花街柳巷裡可以任人欺辱舞娘。
澤國林家?
眾人心中唏噓不已。
那又算得了個什麼東西?
若是老候爺林清遠還在世,倒也算得上是四海列國中有名有望的大家氏族。
可自從林清遠傷重病逝後,這林家便一落千丈,獨留孤兒寡母。
若非吃著父輩的軍功,他這林小侯爺,又哪裡享得了這公卿王侯的待遇。
真當自己是個什麼了不得的英雄大人物了?
竟然還敢在十方城的地境裡,眾目睽睽之下,行如此惡霸行為。
那摔在地上的花娘子雖說是賤集出身,但十方城素來注重人權。
即便是青樓女子,也尚有尊嚴,還從未被人如此當眾羞辱過。
她眼角含淚,氣得渾身發抖:“林小侯爺行事這般猖狂無度,也不怕辱沒了你父親的名聲?!
小女子只道林家世代英傑,簪纓世家,高潔清貴。
卻不想竟出了林小侯爺這樣個惡徒敗類,真是為你們林家蒙羞!”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提我的父親!”
林徵好似一下被點住了痛腳,臉色更加陰沉至極,眼中似有濃滾的狼煙瀰漫而起,眼眶愈紅,神情愈瘋。
見著花娘子執拗憎恨的神色,林徵只覺心頭一把火被洶洶點燃,他森森獰笑一聲。
也不顧地上狼藉酒水髒汙,俯身跨坐在她的身上,將她驚恐推擋的兩隻手臂死死壓摁過頭頂。
一雙醉紅的眼睛裡已經完全看不到理智。
竟是當著眾人,不顧女子撕裂的哭喊聲,一隻手瘋扯著她凌亂的衣衫。
他失去理智惡狠狠道:“我父親一代英傑,他自有豐功偉績,萬世傳頌!也是你一小小娼妓能夠隨意點評的?
像你這樣寡廉鮮恥的賤人,又有什麼資格在本侯面前裝模作樣,自命清高!
賤塵泥土裡自汙之人,只要給你錢,這具身子誰上都可以,又在這裝什麼裝?
是覺得我沒有錢嗎?嗯?!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地辦了你。
好讓他們看看你這柔弱無害的外表下,裝著的又是一個怎樣風騷浪蕩的賤貨模樣!叫啊!給我叫大聲一點!”
被他壓在身下的花娘子神情怨毒驚恐地死死看著他,洶湧而上的恨意把眼前那張面目可憎的臉與視線都染紅了。
看到這裡,百里安眉頭緊皺,察覺到了事情不太對勁。
林徵行事雖然有時候偏激暴躁,但本性不壞,嫉惡如仇,做人更是有底線,有原則。
對於女子也一向尊重,今日怎會如此一反常態,言辭之中句句羞辱。
下手更是兇狠無分寸,當眾撕扯女子衣衫,這般荒唐。
他正欲出面制止,這時人群之中卻是先他一步的竄出一道黑影衝過去,將林徵的肩膀壓制住。
“林徵,你發什麼瘋!”
葉書黑眼睛裡滿是壓抑的怒火,目光燙得嚇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葉書一現身,林徵手裡頭瘋狂的動作僵了一瞬,卻並未做任何的反應。
他像是一隻咬死獵物的兇狼手掌就想鐵一樣牢牢禁錮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他肩膀用力一沉,氣勁爆發,將葉書的雙手用力掙開。
被他壓在身下的花娘子雙眸都瀰漫出了一層絕望的血色。
瘋了!瘋了!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這個男人的唇齒之間,簡直就像淬的毒一般,眼神兇惡得幾乎要吃人一般。
她自認為沒有做什麼對他而苦仇深恨的行為。
生性敏感的她甚至隱約地察覺到,此刻林徵這一番話根本就不是衝著她來的,而是遷怒居多。
他這是將她當成了洩憤的東西?
不論是哪個女人,都受不了如此奇恥大辱!
那名花娘子眼底怨憎交織,一時決然狠戾,忽然尖叫的哭喊聲停止了。
她唇下狠狠一陣蠕動,然後噗地一聲,淋淋灑灑的溫熱液體混著一個軟乎乎的粘膩東西,當頭噴得林徵滿臉都是。
原本嘈雜的無邊風月樓,一時安靜無聲。
林徵隨即也好似被人當頭狠狠澆了一盆透心涼的冷水一般,當場傻在了原地。
他染血的目光僵硬轉動,面色蒼白地看著地上還在泊泊滲血的半截鮮紅……舌頭。
這個女人,拼死反抗之下,竟然咬舌自盡!
倒在林徵身下的花娘子在地上不住的抽彈,血沫從她嘴角里瘋湧而出,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要不行了。
葉書神色無比凝重嚴肅,心中百感交集。
圍觀的眾人見有人竟敢將無邊風月樓的姑娘逼得生生自裁,看著林徵的目光也是充滿了鄙夷與驚歎。
你堂堂王府小侯爺,師從上陽學宮,當以慎思慎行,守端正良恭儉讓之道。
怎能仗著自己修為武力過人,欺負一弱女子。
更何況人家婉陶姑娘,雖說是賤籍出身。
但也是個清倌兒,賣藝不賣身的勤苦之人,靠得是一手琵琶好技藝,真本事吃飯。
怎麼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人盡可夫的貨色。
果真是粗俗之人,看人看事都是惡俗不堪的,低俗自賤的。
林徵原本被酒精刺激失智的大腦,給那鮮血一噴,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怔怔看著自己手裡從黃娘子身上撕扯下來的半截紗裙,眼瞳一縮,又失魂落魄地看了看躺在地上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女子。
他觸電般的扔下了手中的紗裙,轉眸之下。
四面八方,盡是一群對他指指點點,飽含鄙夷指責的目光。
那眼神,幾乎快要戳穿他的脊樑骨。
腦子嗡嗡作響,林徵只覺得胸口好似有千斤巨石壓著,讓他喘息不過來。
不是這樣的……
原本一開始面對林徵暴怒的行為還在為難賠笑的青樓小廝,也不再笑了。
他面無表情地來到花娘子的身前蹲下,兩根手指貼在她的側頸間探了探。
林徵有些無措地看著走過來的小廝,慌張解釋道:“不是這樣的……”
小廝的神情很平靜,平靜得可以說有些冷漠。
他抬眸看著面無人色的林徵,淡淡道:“婉陶姑娘不堪受辱,自斷了筋脈。”
林徵搖著頭:“不,我沒有……我沒有。”
那小廝皺了皺眉,上下打量著林徵,目光裡已經不僅僅是再將他當做一個酒客對待。
“十方城最重法度,城中並不奉行奴隸制,所以即便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也不可隨意打殺,更莫說無邊風月樓裡的姑娘了。
像您這般當眾羞辱,脫姑娘的衣服,試圖行苟且禽獸之事,自打無邊風月樓創立以來,小侯爺您還是頭一個。”
在那小廝冷漠如同看禽獸畜牲的眼神下,林徵徹底慌了,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闖下了大禍。
他拼了命地想要解釋:“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想將她怎麼樣,我……我只是心裡不痛快,多喝了幾杯,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顯然林徵今夜是灌了不少酒下肚,說話都唇齒不清了。
在眾人愈發冷嘲鄙夷的目光下,他這酒後亂性的辯解之言,何其蒼白可笑。
小廝眼也不抬道:“無知不是狂妄的理由,心中不痛快也不是肆行的藉口。
我們都是出身泥塵裡的人,卻也是靠著自己的雙手過生活,誰也不欠你林小侯爺的。
是,您的父親是大英雄,大豪傑,可這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就因為你的父親犧牲了,我們這些下層人就合該在你不痛快的時候讓你踹上兩腳,臉伸過來給你吐兩口唾沫出出氣嗎?
都是爹生娘養的,若非婉陶父親去得早,她願意在此以色侍人給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小侯爺添茶倒酒,還要給你如此欺辱輕賤不成嗎?”
小廝語調平淡,但聲聲句句卻穿透人心,能夠給人造成一種莫大的負罪之感。
林徵被他質問得心神震動,兩隻顫抖的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
他酒意徹底散了,深深的愧疚讓他頭顱抬不起來,林徵想要起身去看那姑娘的傷勢。
也在這時,葉書終於走了過來,壓住他的肩膀,將他推到一邊。
他蹲下身子面無表情地從懷中取出一顆紫色的丹丸,塞進那女子的口中。
“這是青陽丹,補血益氣、靈養傷口之用,亦能修復剛斷裂不久的筋脈,服下此丹半個時辰以內,將斷傷續接,療養一月,可痊癒。”
說完這些,葉書又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銀票以及一包靈石,放在那女子的手中。
然後輕聲說道:“這是酒錢與賠罪之禮,今日全是小侯爺之過。
他醉酒胡言,讓姑娘蒙受此等羞辱,皆是他一人之過。
只是還望姑娘能夠珍重自己,性命可貴,為了一陌路之人而衝動葬送自己的一生。”
葉書面相雖然陰鬱冷沉,但也許是出生相近,境遇相近的緣故。
字字句句落在那女子心裡,都給她帶來了強烈的共情之意。
求死之心在他的勸慰下,也逐漸淡去,遭受羞辱的花娘子並未在繼續要死要活,張口將那藥丸嚥下,也算是保住了性命。
眾人見那多管閒事的小子出手很是闊綽,光是那袋子靈石,都足夠買下婉陶三輩子自由了。
見此,便知曉應當沒有熱鬧可以看了,也並未在繼續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