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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〇章 少年初見江湖路(1/2)

作者:憤怒的香蕉
夜空上是流淌的銀河。
夜色下,偏僻貧瘠的小山和村莊,村莊老舊,房舍院落雖不多,但處處可見人活動留下的痕跡,顯然村人已在此生活許久。山坡上一間寺廟則顯然是新砌起來的事物,紅瓦黃牆,在這荒僻的山村間,是不容易見到的顏色。
子夜時分,一道身影搖搖晃晃地從山林裡出來了,一路朝那寺廟的方向過去。他的步伐虛弱無力,行走之中,還在山坡上的茅草裡摔了一跤,隨即又爬起來,悄然前行。
這是一名半身染血、衣衫襤褸的少年人,腳下的草鞋破舊,鮮血結痂後的頭髮也亂如蒿草,一雙眼睛裡沒有太多的神采,看來與這鄉野山間隨處可見的村人也並無多大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腰間懸著一把破刀,刀雖破舊,卻顯然是用於劈砍殺人的武者之刀。
少年人悄然接近了寺廟,腳步和身形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他在院牆外摸索了片刻,然後悄然翻了進去。
世道已亂,廟宇之中也並非全無警戒,只是與好應付的鄉人打慣了交道,守夜的僧人早在屋簷下打起盹來,少年摸索著過去,猶豫了片刻,然後直撲而上!
破舊的刀子朝著僧人的脖子割下去,少年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和尚的嘴按住,將他壓在臺階上。片刻之後,和尚不動了,血腥的氣息瀰漫開來。
少年便朝著院子裡的第一間房子摸過去,他挑開了門閂,潛行而入。房間裡兩張床,睡著的和尚打著呼嚕,少年人籍著微光看見那和尚的脖子,一手持刀柄一手按刀背,切將下去,再用整個身體壓上,夜裡傳來些許掙扎,不久之後,少年往另外一張床邊摸去……
天空上星河流淌,星空下的寺廟之中,少年腳步踉蹌的連殺了幾個房間的和尚。到得後頭幾個房間時,才終於鬧出了動靜,打鬥聲在房間裡響起來,一名胖和尚衣衫不整撞門而出,他手中****一根棒子,叫了幾聲,但小小院落裡守夜和尚的鮮血早已溢位一大灘。
後方少年衝出,手中還是那把破刀,目光兇戾形如瘋虎,撲將上來。胖和尚持棒迎上,他的武藝力道均比那少年為高,然而這樣單對單的生死搏殺,卻往往並不由此定輸贏,雙方才交手兩招,少年被一棒打在頭上,那胖和尚還不及高興,踉蹌幾步,低頭時卻已發現胸腹間被劈了一刀。
胖和尚平日練武,也不是未有殺過人,然而群毆與放對終究不同,他原本自持武藝必能殺了對方,精神緊張間卻連胸口中刀都未覺得疼痛,此時一看,頓時愣在了那裡。少年已再度衝上來,照著他頭臉劈了一道才又迅速跑開,繞到和尚身後又是一刀,胖和尚倒在地上,片刻間便沒了呼吸。
那胖和尚的房間裡這時候又有人出來,卻是個披了衣裳睡眼朦朧的女人。這年月的人多有夜盲症,揉了眼睛,才籍著光芒將外間的情形看清楚,她一聲尖叫,少年衝將過來,便將她劈倒了。
另一個房間裡又傳出響動。少年神色焦躁起來,衝過去踢開門,看了一眼,房間裡有女人的聲音響起,有女人叫了一聲:“狗子!”這名叫狗子的少年人卻知道寺中若再有和尚他便必死無疑,他去開了寺廟裡剩下的一扇門,待看見那房間裡沒人時,才微微鬆了一口氣,原來方才那胖和尚,就是這廟裡最後一個男人了。
先前的房間裡有兩個女人衝出來,看見了他,尖叫著便要跑。少年回過頭來,他先前頭臉間便多是血跡,方才又被打了一棒,此時血流滿面,猶如惡鬼羅剎,兩個女人尖叫,少年便追上去,在廟門處殺了身形稍高一人。另一人身形矮小,卻是名十四五歲的少女,跑得很快,少年從後方將刀子擲出,打中那女子的腿,才將對方打得翻跌在草叢。
這少女在草叢裡爬,看見那惡鬼般的少年跑近了,哭著喊:“狗子,你莫殺我、你莫殺我,我們一起長大,我給你當婆娘、我給你當婆娘……”那少年走過來,張開嘴低吼了幾聲,似在猶豫,但終於還是一刀劈在了少女的頭上,將她劈死在草叢裡了。
將這最後一人劈死後,少年癱坐在草叢裡,怔怔地坐了一陣後,又搖搖晃晃地起來,往那寺廟回去。這小小寺廟正殿裡還燃著香燭,笑口常開的彌勒佛在這修羅場中靜靜地坐著。少年在各個房間裡翻箱倒櫃,找出些米糧來,然後巴拉出柴火鐵鍋,煮了一鍋米飯。煮飯的時間裡,他又將寺廟各處蒐羅了一番,找出金銀、吃食、傷藥來,在院落裡擦洗了傷口,將傷藥倒在傷口上,一個人為自己包紮。
藥觸到傷口上時,少年在院子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聲。
過得一陣,飯也好了,他將燒得有些焦的飯食拿到院子裡吃,一面吃,一面抑制不住地哭出來,眼淚一粒粒地掉在米飯上,然後又被他用手抓著吃進腹中。夜晚漫長,村子裡的人們還不知道山上的廟宇中發生了此等慘案,少年在寺廟中尋到了不多的金銀,一袋小米,又尋到一把新的尖刀,與那舊刀一同掛了,才離開這裡,朝山的另一邊走去。
夜色漸開,少年翻山越嶺,走出了十餘里,太陽便漸漸的熾烈起來。他疲累與傷痛加身,在山間找了處陰涼地睡下,到得下午時分,便聽得外間傳來聲音,少年爬起身來,到山林邊緣看了一眼,不遠處有看似搜尋的鄉人往這邊來,少年便連忙啟程,往林野難行處逃。這一路再走了十餘里,估摸著自己離開了搜尋的範圍,眼前已經是崎嶇而荒涼的陌生林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位殺人的少年小名狗子,大名遊鴻卓。他自小在那山村中長大,隨著父親練刀不綴,俗話說窮文富武,遊家刀法雖然名聲不障,但由於祖輩餘蔭,家中在當地還算得上富戶。儘管遊鴻卓七歲時,女真人便已南下肆虐中原,由於那山村偏僻,遊家的日子,總還算過得下去。
曾經太平的中原換了天地,小小山村也難免受到影響,抓丁的軍隊過來,被遊家用錢財應付過去,饑荒漸臨,遊家有些底蘊,總還能支撐,只是大光明教過來傳教時,遊鴻卓的父親卻是深信了廟中和尚們的話語,不能自拔。
此時中原大地的太平年景早已遠去,只能從記憶中苦苦尋覓了。大光明教趁勢而起,道這些災難便是因為人間窮奢極欲、不知敬畏,佛祖以厄難大王下界,使女真崛起,再在人間降下三十三場大難,以滌清世間無知無信之人,這些年來,那饑荒遍地、蝗災興起、黑旗肆虐、戰亂連連便是例證。遊鴻卓的父親信了這大光明教,便依著那教義捐出大量家財,****唸經,以滌除家人罪孽。
到得這一年,村中大光明教已收了不少人,遊家雖還能支撐,但家中財物也七七八八的進了那廟宇中了。廟中和尚猶不滿足,覬覦遊家餘財,這一日以祈雨為名,降下“神蹟”,竟選中游鴻卓的母親,要將其作為祭品沉入河中,獻給龍王。遊鴻卓父親苦苦哀求,道願以家財平息龍王憤怒,事情還未談妥,覬覦遊母美色的和尚卻將遊鴻卓的母親騙入廟中****了。
這時山中偏僻,普通鄉農女子每日裡勞作不息,原本難有太多美色。遊家素有底蘊,遊母原本還算是半個書香女子,自嫁入遊家後,遊鴻卓的父親也待其甚好,偶有些胭脂水粉買回來,比起一般村姑美麗得太多,廟中和尚原本也就是腦子稍微靈活的村人、流氓組成,覬覦已久。****之後,遊母被逼瘋了赤身跑出來,和尚們追殺過來將遊母順手殺了,便說她突發瘋症,恐已觸怒龍王,實乃大罪,反而斥責遊家。
見妻子死去,遊鴻卓的父親這才醒悟,與兒子****尖刀便往廟中殺去,然而這些年來遊氏父子不過是在家中練刀的傻把式,在鄰人的告密下,一群和尚設下埋伏,將遊氏二人當場打倒,遊父曾被傳說頗有武藝,便被和尚關照得最多,當場就打死了,遊鴻卓被打得頭破血流,暈厥過去,卻是僥倖未死,夜裡便又爬回來。
這遊家刀法遊父也只是練好了架子,未有實戰的經驗,到得遊鴻卓手上,十餘歲的年紀,每日裡練著套路,原也不會如何去用。只是這世上多有性情奇特之人,他因母親之死心中激憤,與父親殺去廟中,遠本想的也只是單對單的搏殺,對方出什麼招數,自己順勢格擋、還招,然而被和尚伏擊當場,他一招未出便險些被打死,心中反倒因此而豁然貫通——原來武藝竟是這樣用的。
這一下的開竅,他回到廟宇之中,便連殺了十餘人,連那三名女子,原本也是村中的鄰人,最小的那少女與他一道長大,本是訂下娃娃親的未婚妻,這一年遊家家底已去,對那邊未能有接濟,少女便被送入廟宇給了和尚****。當時遊鴻卓心中稍有猶豫,卻未想清楚,手中的刀已順勢劈了下去。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儘管有著太過血腥的開頭,少年的這一走,便在之後走出了一片新的天地來。
這一年,是武建朔八年,大齊朝建立的第六個年頭,距離女真人的第一次南下,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時光。這漫長的十年碾碎了中原延續兩百餘載的繁華與昇平,就連曾經存在於記憶中的富庶,也早變得猶如幻象一般。類似遊鴻卓這種少年人已不復當初中原的印象,他這一路間山中出來,見到的便多是乾涸的土地、懨懨的稻麥與逃難的行人,雖是初夏時分,蝗災卻已然開始肆虐。
天地悠悠,遊鴻卓四顧茫然,不知該去向何方,便只是下意識的往南而行。他雖然未有太多遠行經驗,但畢竟是少年人,聽聽看看之間也就弄懂不少事情。此時的黃河以北,雖才進入夏天不久,但許多地方已然有了乾旱的痕跡,早先兩年的饑荒、蝗災肆虐之後,不少人自知難以支撐,也已經開始棄家離鄉,往南面去求一條生路。
中原混亂的幾年以來,這樣的事情,年年都在持續。此時,中原數處地方便都有流民形成了規模,肆虐不息……遊鴻卓對這些事情尚未有太大的概念,他身處的還算是中原腹地相對太平的地方,至少金銀還能買到東西,不久之後,他囊中漸空,胸中猶充滿仇恨之意,便開始以各處光明教的小廟、據點、信眾為目標,練刀、奪物為生。
此後的一個月裡,遊鴻卓流竄各處,又連殺了七八人,搗了一處光明教的小據點。他少年無知,自以為無事,但不久之後,便被人找上,也是他命不該絕,此時找上他的,是綠林間一夥同樣以黑吃黑為業的“義士”,相逢之後稍稍交手,見他刀法凌厲兇狠,便邀他入夥。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十餘歲的遊鴻卓初嘗江湖滋味,對方一行六人與他結拜,自此便有了第一幫猶如家人般的兄弟。經那幾人一說,遊鴻卓背後才驚出一身冷汗,原來他自以為毫無來歷,隨意殺人後遠飈,光明教便找不到他,實際上對方已然盯住了他的行蹤,若非這六位兄弟早到一步,他不久之後便要陷入殺局圍困。
這六位兄姐有男有女,對遊鴻卓這位初入江湖又有不錯功夫的小兄弟頗為親切。
其中大哥名叫欒飛,已是四十餘歲的中年人,面有刀疤不苟言笑,卻頗為穩重。二哥盧廣直身材高大魁梧,一身橫練功夫最是令人欽佩。三姐秦湘面有胎記,長得不美但性情極為溫柔,對他也很是照顧。老四名叫況文柏,擅使單鞭。五哥樂正一手妙手空空的絕技,性情最是開朗。老六錢橫比他大兩歲,卻也是同樣的少年人,沒了父母,市井出身,是極重義氣的兄長。
此後月餘時間,一行七人輾轉數百里,精心踩點後挑了兩處光明教的據點。每日裡無事時,七人聚在一起說些江湖、天下之事,老五樂正對這些最是瞭解也最愛說起,對方的滔滔不絕之中,遊鴻卓才漸漸瞭解到眾多的天下局勢、綠林傳說。
有時候,樂正會說起大光明教的由來,當初攪動天南的那次起義。那綠林英雄輩出的上一代傳說,聖公方臘,魔教聖女司空南、方百花這些人的恩怨情仇,到最後遺下了幾個倖存的,收拾起破爛,才有今日的大光明教。
有時候,他會說起曾經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鐵臂膀”周侗縱橫不敗的傳說,到女真南下時,他率領群豪北上搏殺,一杆鋼槍“蒼龍伏”,幾乎誅滅粘罕於槍下。當說到最終老英雄身死於軍陣中時,遊鴻卓也會免不了紅了眼眶,聲音哽咽。
有時候,眾人會說起金人肆虐時,眾多義軍的傳說,說起黃天蕩那令人唏噓的一戰。也有的時候,他們說起那最為複雜神秘的大宗師“心魔”寧毅,他弒君而反的暴烈,幾年前黑旗於西北縱橫,力壓女真的豪情,他留下的爛攤子將大齊弄得焦頭爛額的大快人心。最近兩年來,雖然偶爾便有心魔未死的傳聞出現,但大部分人還是傾向於心魔已死。
說到那場大戰之後,女真人幾乎將西北屠殺成一片白地的殘暴行徑,遊鴻卓也會忍不住跟著幾人一起破口大罵金狗不仁,恨不能持刀手刃金人。
而到得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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