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萬人,有些時候,單純的勝敗幾乎都不重要了,真正讓人糾結的是,在這些勝敗當中,人們釐不清一些單純的悲壯或是喜悅來,所有的感情,幾乎都無法單純地找到寄託。
戰事還未完,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已經開始了。
朝堂之中,一位位大員在暗地裡的運作,私下的串聯、心機。礬樓自然無法看清楚這些,但私下裡的端倪,卻很容易的可以找到。蔡太師的意志、陛下的意志、楚國公的意志、左右二相的意志、主和派們的意志……流淌的暗河裡,這些東西,隱約的成為主體,至於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意志,並不重要,也似乎,從來就不曾重要過。
師師也是瞭解各種內幕的人,但唯有這一次,她希望在眼前,多少能有一點點簡單的東西,可是當所有事情深入想過去,那些東西。就全都不復存在了。
西軍的慷慨激昂,种師中的頭顱如今還掛在女真大營,朝中的和談,如今卻還無法將他迎回來。李梲李大人與宗望的談判,更是複雜,什麼樣的情況。都可以出現,但在背後,各種意志的混雜,讓人看不出什麼激動的東西。在守城戰中,右相府負責後勤調配,集中大量人力守城,如今卻已經開始沉寂下來,因為空氣中,隱約有些不祥的端倪。
夏村軍隊的大捷。在最初傳來時,令人心中振奮激動,然而到得此時,各種力量都在向這支隊伍伸手。城外十幾萬人還在與女真部隊對峙,夏村軍的營地當中,每天就已經開始了大量的扯皮,昨日傳來訊息,甚至還出現了一次小規模的火拼。根據來礬樓的大人們說,這些事情。分明是有心人在背後挑起,不讓武瑞營的兵將們那麼痛快。
而其中的有心人,也並不僅僅是城外十餘萬人中的高層。礬樓的訊息網可以隱約感覺到,城內包括蔡太師、童貫這些人的意志,也早已往城外伸出去了。
相對於這些背後的觸手和暗流,正與女真人對峙的那萬餘軍隊。並沒有激烈的反擊他們也無法激烈。相隔著一座高高的城牆,礬樓從中也無法獲得太多的訊息,對於師師來說,一切複雜的暗湧都像是在身邊流過去。對於談判,對於休戰。對於一切死者的價值和意義,她忽然都無法簡單的找到寄託和歸依的地方了。
她小心地盯著這些東西。午夜夢迴時,她也有著一個小小的期待,此時的武瑞營中,畢竟還有她所認識的那個人的存在,以他的性格,當不會坐以待斃吧。在重逢以後,他屢屢的做出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成績,這一次她也希望,當所有訊息都連上以後,他或許已經展開了反擊,給了所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一個凌厲的耳光縱然這希望渺茫,至少在現在,她還可以期待一番。
她坐著馬車回到礬樓之後,聽到了一個特別的訊息。
“竹記那邊,蘇公子方才過來,轉交給我們一些東西。”
媽媽李蘊將她叫過去,給她一個小本子,師師稍稍翻看,發現裡面記錄的,是一些人在戰場上的事情,除了夏村的戰鬥,還有包括西軍在內的,其它軍隊裡的一些人,大都是樸實而壯烈的,適合宣傳的故事。
“竹記裡早幾天其實就開始安排說書了,不過媽媽可跟你說一句啊,風聲不太對,這一寶壓不壓,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幫忙他們說說,我不管你。”
李蘊給她倒了杯茶暖手,見師師抬起頭來看她,目光平靜又複雜,便也嘆了口氣,扭頭看窗戶。
“這些大人物的事情,你我都不好說。”她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抬頭嘆了口氣,“這次金人南下,天都要變了,往後誰說了算,誰都看不懂啊……這些年在京裡,有人起有人落,也有人幾十年風光,從來不倒,但是每次一有大事,肯定有人上有人下,女兒,你認識的,我認識的,都在這個局裡。這次啊,媽媽我不知道誰上誰下,不過事情是要來了,這是肯定的……”
師師拿著那本子,微微沉默著。
“不說這些了。”李蘊擺了擺手,隨後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啊,寧公子偷偷回京了,暗地裡正在見人,這些肯定就是他的手筆。我知道你坐不住,放你一天閒,去找找他吧。他到底要怎樣,右相府秦大人要怎樣,他要是能給你個準話,我心裡也好踏實一些……”
師師的眼中亮起來,過得片刻,起身福了一禮,道謝之後,又問了地方,出門去了。
馬車駛過汴梁街頭,小雪漸漸落下,師師吩咐車伕帶著她找了幾處地方,包括竹記的分店、蘇家,幫忙時分,馬車轉過文匯樓側面的小橋時,停了下來。
師師穿著白色的大髦下了馬車,二樓之上,一個正亮著暖黃燈光的窗戶邊,寧毅正坐在那兒,靜靜地往窗外的一個地方看著什麼。他留了鬍子,神情安靜淡然,似乎是感受到下方的目光,他轉過頭來,看到了下方馬車邊正放下頭罩的女子。雪花正緩緩落下。
樓上似乎有人進了房間,寧毅看看那邊站起來,又扭頭看了看師師,他關上窗戶,窗戶裡模糊的剪影朝客人迎過去,隨後便只剩淡淡的燈光了。
傍晚,師師穿過馬路,走進酒樓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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