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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三十歲生日隨筆)(2/2)

作者:憤怒的香蕉
得諒解,我們精神得以圓融,不再痛苦,能夠平安喜樂,卻又不是消極的麻木。那就是精神的頂點,只是在每個時代,遭遇的事情不一樣,在每一個生命只有區區數十年的人身上,為他們編織和塑造三觀的方式可能都有不同,最終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可能寥寥無幾,但在每一代,這可能就是我們追求的頂點。
文學之中亦有一個頂點的型別,它們是理論文學,我們探索每一種筆法的運用,探索每一種新穎的寫作方式,有啟發性的手法,對於精神塑造的探索。這樣的東西,可以得茅盾文學獎,或者諾貝爾文學獎。在此之下,應用文學在它們的基礎和啟發上,挖掘自身的精神深度,以文字塑形,傳遞給他人。傳統文學和網文,皆在此範疇,有高深思辨者,研究的傳遞太少,網文的探索傳遞者,卻往往缺乏思辨。
這已經是一個擁有十四億人讀書的大國家了。在此之前我們經歷了大量的問題,曾經我是個傾向於公知思維的人,我向往民主這種狀態,到這一兩年裡,我想,在如此快速的發展之中,維持著這個國家,回到世界第二的舞臺上,如果從歷史上來說,眼下這段時間,可能是難以想象的中興盛世吧,我心裡的某一部分又開始為這個國家覺得自豪,某些狀態又回到五毛的位置上,至少有一部分,我們是可以肯定的,而我仍嚮往民主,只是對於民主的嚮往,更加複雜起來,民無能自主,談何民主?
但無論如何,精神發展,仍舊處於低潮之上。
這當然也是有說法的。要正確塑造一個人的三觀,是有一套方法的,在古代,儒家的方法持續了許多年,他們有了許多的既定經驗——我們且不說儒家最終的好壞,但要將某個人培養成某個狀態,他們的方法,已然延續千年——五四之後我們打掉了框架,新的框架,建立不起來,怎麼去培養一個人,沒有成熟的體系。
就如同我學魯迅一般,我確實看見有些人不好啊,有壞人啊,為何我將他們指出來,我竟然成了思想不好的那個了呢?老師固然會說,我為了你的考試和將來好,但如此一來,精神體系的塑造過程,也就出問題了。
我們便時常在社會上,遇到種種格格不入的東西。
我們付之一笑,視若平常,總有一天,這些東西會點點滴滴的滲入你精神的細節裡。有一次我跟一個朋友在飛機上聊天,他是土豪,但是說:“我最多的一個月,收入四百五十萬,但我還是覺得不踏實啊,我只能賺更多的錢,但賺多少才踏實呢?”
一個月四百五十萬,仍舊不踏實,對一些人來說,這是無病呻吟了吧?矯情了吧?但我想,這必然不是錢的問題了,他未必不知道,但仍然只能繼續賺錢。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無論貧窮或是富有,我想,我們這一代人裡,都必然存在這樣那樣的缺失,我們去追求某種東西,但最終,追求的東西,都無法告慰我們自己,只有在最後的時候,我們感到焦慮和生活的重壓。
我想將我自己的問題歸結於三十年來文學圈、精神圈的無力上,在最好的期待裡,我生活的環境,應該給我一個圓融的精神,但我確實無法指責他們的每一個人,我甚至無法指責文學圈,因為我們之前的損毀是如此之大。但如果擺在這裡,當傳統文學圈不斷貧瘠縮水,他們講的道理,越來越無法打動人,我們只說“有人堅守”“盡力了”,下一代人的犧牲,如何去交代?
既然擁有那麼多的好東西,為何不去自習研究一下娛樂,研究一下傳遞,在不妥協的情況下,儘量的感染更多的人呢?
前段時間,不知道清華還是北大,有一位研究網文的教授帶的學生在網站發文,一段時間以後不過數百點選,俗稱撲街,他們大為詫異,一些新聞稿上表現出“我竟不能寫好網文這種低層次東西”的態度——當然,或許不是學生本人的表現,新聞稿挑事也有可能。但他們的基本態度,原本就錯了,若大學裡能夠真心的將娛樂和內涵視為重要性各佔百分之五十的文學因素——我說的是真心宣傳,或許不到十年,眼下的網文圈將不復存在。
不過,對於上層人來說,這又是一個危險的事情,站在娛樂的一邊,又或是站在內涵的一邊,或許都很平常,唯有站在中庸一項上的主張者,也許最容易受到打擊。
然而這是十四億人的社會,十四億人的精神貧困,人們嘲笑家庭主婦看肥皂劇,卻從不主動去改變她——認為這個無法做到。擁有高階精神層次的人們高高在上,彷彿等待著有一天這些家庭主婦忽然喜歡上他們的東西,有可能嗎?人們走出學校以後,不存在任何學習的強制性了,精神貧困,也能過一輩子啊,只是某一天忽然覺得有些事情缺失了而已,世界變壞了而已,另一方面,甚至於學校,在塑造人精神的強制性上,都幾乎等於零了。
教科書上的道德文章,對於如今的學生,到底有多少能令他們心悅誠服的感染力呢?我有一天幫朋友看一篇論文(朋友不是作者),其中一段如下(不用仔細看):
“高等教育處於教育的最高層,起著指導作用,一個國家高等教育的發展規模及水平,往往成為衡量該國教育發展規模和水平的標誌,也是該國科學技術、文明程度和綜合國力的象徵。一個國家的物質文明關鍵取決於該國科學技術水平,同樣,一個國家科學技術水平的高低關鍵在於該國教育發展的規模、水平,特別是高等教育的發展規模和水平。因此,提高國家高等教育的質量和水平……”
我不是要說這篇文論有多大問題,但確實有一點讓我頗為在意,這或許也只是作者的疏忽,但是……精神文明在哪裡?我們談論高等教育的時候,為什麼側重於物質文明,精神文明隻字未提呢?
如果用這樣的論文來以偏概全,我就過分了。但有一點其實是明顯的,高等教育對精神文明的塑造……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高。
我的那個朋友學的科目跟教育有關,我跟他談這個的時候,就說,我們的教育,恐怕正處在有史以來最大的問題當中,知識的普及其實並未導致人們教育水平的提高,因為在古代,教育二字,是要塑造人生觀的,要教孩子怎麼做人的。如今呢,知識的泛濫導致權威的消失,一個十歲的孩子說一句中二的話,放在網路上,會有一萬個同樣中二的人過來,抱團取暖。權威消失、正確也就消失了,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的任何觀念,都不會得到修正的機會,一個分歧的觀點,人們想坐哪就坐哪,不用思考,必然有一萬個人陪著你坐。這樣的人,長大會怎樣呢?
而我成長的後半段,也是這樣的。
學校只能傳授知識,沒有了塑造人生觀的力量,社會就更沒有了。原本可以用來塑造人的那些思辨和經驗,懸在最高處,為何不能將它們加上娛樂的一部分,將他們放下來,就像加了魚餌一樣,去吸引人呢?
於是到後來,我不再想去當那樣的傳統作家了,對於研究理論的,我仍舊敬仰萬分,但在其它方向上,我想,這一輩子的方向,也可以在這裡定下來了,我就一輩子當個媚俗的網路作者,做這吃力不討好的結合探索吧……
如果到三十年後,有人說,我的精神被這個世界塑造成這個樣子,你們是有責任的,我也只能說,作為十四億分之一,作為想要學魯迅的一個寫手,我也盡力了。
說完這麼冗長的一堆廢話,有許多人要煩了,或者已經煩了。但無論如何,三十而立,這些或中二或傻逼或異想天開的東西,是我因何而成為我的思維根系,是我想要留在三十歲這個節點上的東西。
回到最初。
我三十歲,生活有好有壞,我仍舊住在那個小鎮上,我寫書,時常絞盡腦汁,時常卡文,但因為有書友的寬容和支援,生活終究過得去。身體不算好,偶爾失眠,輾轉反側。若在卡文期,生活便常常因為焦慮而失去規律。鎮子上房價不高,我攢了一筆錢,一個月前在湖邊買下一套房子,二十五樓,可以俯瞰很好的風景,一年以後交房住進去,我的弟弟,就不用擠在家裡原本的陽臺上睡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我偶爾出去散步,若碼字順的時候,還能跑步鍛鍊身體。有時候有一兩個朋友,有時候沒有,我最常做的消遣是一個人去電影院看新上映的電影大片,雖然開在小鎮最熱鬧的步行街,但電影院裡很多時候還是包場,幸好我對於恐怖片並無興趣。由於整個生活圈子只在步行十五分鐘的距離內,我還不會開車,也不打算學車買車了,就這樣吧。
我對於朋友,時常不能真誠以待,因為腦子裡念頭太多,用腦過度,接觸少的人,常常忘記,今天有人打電話祝我生日快樂,原本也已經是聊過多次的人,我竟沒有存下他的電話號碼,名字也忘記了。這樣的情況可能不是第一次,有時候第一次見面打了招呼,出門見面又問:“你是誰。”往往尷尬,每感於此,我想最為真誠的辦法,只能是少交朋友,於是也只好將生活圈子縮小,若你是我的朋友,且請包涵。
當然,關係牢固一點的朋友,也是有的,有時候會一塊出去旅遊,放鬆、散心,但從不趕景點。不願匆忙。
如此一來,似乎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
相對於我玩著泥巴,呼吸著水泥廠的煙塵長大的那個年代,許多東西都在變得好起來。我時常懷念,想起損毀的人生,在偏激和偏執中養成的一個個的壞習慣,但這一切都無從更改了。
所以,與其長吁短嘆、顧影自憐……
不如去做點什麼吧。
此致
——
敬禮
憤怒的香蕉。
於三十歲生日過後的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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