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臥室之中,檀兒正在桌邊寫著什麼東西,眼見寧毅進來,身上還有血漬,趕緊迎上來了:“相公……”話還沒說完,也被寧毅抱起來,朝著裡面走去,最終壓在了床上。寧毅趴在她的身上,將她嚇了一大跳:“相公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她以為寧毅背後受了傷,扒拉著想看。寧毅雙手捧著她的臉,一面盯著一面笑道:“沒事。你別動。”
“呃……你……你受傷……”
四目相對,檀兒還有些慌張,但逐漸的變成了迷惑。寧毅看了她一會兒,再伸手去觸控她的眼睛、鼻子、嘴唇,然後將腦袋擱在她的頸項間嗅了一陣。
“相公、怎麼了啊……”檀兒輕聲詢問。
“是遇上點事情。”寧毅仍舊趴著,“回來的路上遇上刺殺,不過主要不是這個……”
“那些傢伙,為了賑災的事情吧……我聽說了……”
“也不是。”寧毅沉默片刻,“吶,檀兒,如果……就在這個月,我把雲竹娶進門來……還有錦兒,你……”
他有些猶豫,檀兒倒是輕聲笑了起來,“你總算做決定了。大家都在等著了吧……”這是她故作豁達的笑,但心理準備,確實已經做了好久了,倒也不至於太過吃味。
“另外,這邊事情定下之後,我要抽空去一趟呂梁山。”
檀兒這才皺起眉頭來,片刻之後,神情複雜,艱難地用手打了他一下:“你也不怕……身子垮了……”
“哈哈哈哈……不是那回事。”寧毅笑了一陣,道,“娟兒,找人替我弄點熱水來,我要洗一下……身上有血。”
門外傳來聽牆角的娟兒怯生生的應答:“哦。”然後跑走了。
寧毅坐起身來,脫去束縛的檀兒這才能整理一下衣服,她疑惑地看著寧毅。她也明白寧毅的性格,必然是遇上了什麼兒女私情之外的事情,才會出現這樣的反常。
寧毅想了想:“我以前……總是有點排斥做長線的事情……”
“……呃?”檀兒並不理解。
“那是因為,總想到做到一定程度,抽身走掉。”他嘆了口氣,“但現在看來,有些事情,沒什麼退路。畢竟……這麼荒謬的事情……”
“我、我不明白。”
寧毅沒有再回答,抓起她的手拍了拍,然後又拍了拍,朝她一笑,笑容之中,已經變得溫暖而和煦:“總之,你得陪我一起走。”
檀兒看著他:“我們……本就是夫妻啊。”
疑惑卻又有幾分心照的目光當中,有些事情,就此敲定了。這個時候,陽光正從敞開的房門外,斜斜的照射進來,空氣中有著春日獨有的微寒……
二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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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
李頻走上太原城外的山坡,望著野外的累累墳冢,與那些給親人弔唁時燃起的煙。
另一處的樹林邊緣,名叫成舟海的男子穿著青色長袍,在草地上跪下,對著他所選擇的方向,對著那些在這次饑荒中死去的人,俯身三拜。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有春天的冷意,沒有見證者。
碼頭邊,師師隨著難返的大船,踏上行程了。望著遠處的城池、灘塗、碼頭,她的眼睛裡流下淚水來。在這個冬天,她感受到了往日裡未曾有過的感情,死去的人們,那些……她們拼了命不想他們死去,卻仍舊死去了的人們,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接下來將是春荒,小規模的災荒仍在繼續,它將持續到新一年的糧食終於迎來收穫,而在這期間,還會陸陸續續地死人,但雪融冰消之後,朝廷持續的賑災施粥已經沒有道路上的阻礙了。糧價維持在八兩一石,不再漲,但依然是平日裡的三倍。
她不得不回去了。
留下來,更多的也只有無奈而已。
她很想回去,跟一些人訴說她的見聞。
風吹動了船上的她的頭髮。
每一年裡,那風從春天裡吹起,至夏、至秋、至冬,週而復始,從不停歇。它吹走了時光,吹老了年輪,吹著少年走向成熟,吹著成年走向衰老,然後吹著老人們不得不留下他們智慧的種子,希望傳給下一代的孩童。人們如此的在大地上生活、作息、傳承。
這又是新的一年了,人們在春風裡,感受著新一年的歌舞昇平,朝堂之中,一群群的人意氣風發,籌劃遠圖,北方依舊是戰亂、不停的戰亂,在那烽煙之中,交替著興盛的驕陽與不祥的餘暉。
這是武朝景翰十二年的春天。
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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