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站遠一點,我見到你們,自然過來跟你聊。好了,回去吧……對了,你們最近會對鐵天鷹動手嗎?”
“這個倒……暫時……還沒有……”
“行了,走吧,看你們慫樣我多餘問這句……”
在鄙視中打發了兩人。
道上的入夥並不簡單,若是主動求過去,又或是按照固定的流程,少不得還要交個投名狀,被人試探幾輪,寧忌懶得這樣搞,與曲龍珺一番商量,唯有利用對鐵天鷹的刺殺打出名氣,或許是最好的切入點。
夜色焦躁,空氣煩悶,遠處動盪的聲響不息,左行舟生死未卜,但這些事情,終究也很難因著急得到解決。在昨日的試探當中得知兩人的上線很可能是蒲信圭後,寧忌的第一反應便是直接抓住他們扒皮拆骨,問出點東西來,但考慮到畢竟是造反的事情,上下線的聯絡必定沒那麼簡單,一旦魯莽動手,好不容易搭上的關係就可能沒了,與曲龍珺商量後,才按捺住這樣的衝動。
就方才摟著兩人的脖子離開,手臂都有些硬,心中一直在想只要用力就能直接勒死兩人……
回去的途中深吸了一口氣,到得雜貨攤邊,曲龍珺也就著油燈翻到了過去的一些新聞紙,方才跟寧忌解說中午發生的事情。
“事實上,東南朝廷的恩舉科,在去年年末今年年初就辦過一次……”
按照報紙的記錄以及曲龍珺先前就曾有過的瞭解,去年在小皇帝以身為餌、大刀闊斧的動了東南幾個造反的家族後,為了安撫各方,在幾名老臣的上書下,武備學堂內就有過一次恩舉。但事實上,這次恩舉的名額,拿出來後被朝廷裡的大人以及幾個最有名望的家族分走,原本是團結各方的動作,實際上的效用,並不理想。
“……朝堂中的大儒、福建本地的大望族,求的其實並不是恩舉科上的幾個名額了,縱然要權力,要的也不只是家中年輕人自學生做起隨後安排的一點點東西,甚至於被一些大族認為是皇帝吝嗇小氣的緩兵之計,縱然屠了幾個家族,都不願意拿出實質的東西來……到後來恩舉科雖然辦了,朝廷上下覺得效果並不好,三月四月間,還有士子在報紙上撰文,說恩舉科的這些人,並不滿足,在結黨嫖……嫖妓時說朝廷壞話……”
“……一般來說,這樣的事情不是壞事,但朝廷的方略一旦受阻,短期內不可能再拿出來……可今日中午的時機很妙,這次來到福州城裡的,多是各地中小鄉紳、富豪,家中雖然有錢,可能也有田地,但實際上,還是得看各個大望族的臉色行事,有的富商積攢了一輩子的錢,但實際上不見得有多高的地位,這邊的……官家再將恩舉拿出來,對他們來說,或許反響……不錯。”
曲龍珺低聲分析著發生的事情。
這日中午,長公主府設宴款待這次來到福州的諸多鄉紳富豪,皇帝忽然出現在宴席上,發表了極有說服力的說話,打動了一批人。
而無論是事先就有安排,還是此後真有人跟上,部分中小鄉紳、富豪的表態,仍舊給心懷鬼胎的各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若按照原先的佈置,皇帝納妃只納三人,許多人的願望必定落空,部分人更只是籍著這次的機會,帶了大量人手入城,預備作亂,領頭之人早已在私下裡放出流言,甚至拉攏各方、醞釀氣勢。從局勢上來說,希望落空的人參與搗亂——或者至少不給這邊添亂——都是極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優勢在我……
誰知一次宴會,不論是畫的大餅夠好,還是皇帝的說話夠蠱惑人心,參與者被拉攏過半,再堅定的作亂者,恐怕也要開始相互猜忌。縱然做過一定的保密工作,但這次氣氛醞釀這麼久,有心人早在私下串聯,誰知道倒戈的人,能夠抖出些什麼訊息?
一次宴席,試圖造反的這邊陣腳大亂,但接下來的應對也真是凌厲。宴會結束已是未時,訊息的傳遞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但不到傍晚,城內刺客出現,已經在各處衙門散值的路上連殺數人。這是亂匪當中的執行人,在得知訊息的第一時間,便做出的凌厲決斷。
殺人之後,眾多的綠林刺客按照計劃迅速逃離,在第一時間出了城,而朝廷方面,即便震驚於這次還手的迅速與狠辣,也最快地做出了反應。城內搜捕的不是刺客,應該是這段時間以來刑部方面蒐集的所有疑似亂匪的所在——或許還包括中午時分真正被供出來的一些人。
也就在刑部動手掀起巨大聲勢的同時,鐵天鷹則已經帶領大量的精銳捕快出城,配合城防軍,將整張大網,灑向福州周圍所有的山路與關隘,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儘可能的截住第一批的行兇者。
雙方都已竭盡全力。
而動手辦事的不是蒲信圭這邊的“王八蛋”,那結合各方的訊息,到底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這個陳霜燃……有點東西啊……”
雜貨攤前,兩人圍著報紙,坐在燈火裡。聽了曲龍珺對來龍去脈的分析,寧忌摸了摸下巴,點頭感嘆。
過去一兩個月的時間,他在福州感受到的是一片溫和的太平盛世,小朝廷至少對福州的城內,還保持著巨大的掌控力,許許多多的陰謀,只像是水下的暗流,細細的流淌。就算能夠明白造反的事情必然會帶來見紅的廝殺,但居於弱勢的一方在察覺危險的第一時間丟擲這樣凌厲而兇狠的應對,這都是極為了不起的魄力與決斷。
在華夏軍進行的眾多對抗訓練中,這種可以做到絕不拖泥帶水的敵人,都是麻煩的。
——他經常遇上。
因此很有發言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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