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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四九章 是為亂世!(四)(1/2)

作者:憤怒的香蕉
  騷亂沸騰、馬聲驚亂。
  嚴家組織隊伍一路東去江寧送親,成員的數目足有八十餘,雖然不說皆是高手,但也都是經歷過殺戮、見過血光甚至體會過戰陣的精銳力量。這樣的世道上,所謂送親不過是一個由頭,畢竟天下的變化如此之快,當年的時寶豐與嚴泰威有舊、許了婚諾,如今他兵強馬壯割據一方,還會不會認下當年的一句口頭承諾便是兩說之事。
  也是因此,八十餘精銳護送,一方面是為了保證眾人能夠平安到達江寧;另一方面,車隊中的財物,加上這八十餘人的戰力,也是為了抵達江寧之後向時寶豐表示自己手上有料。如此一來,嚴家的地位與整個公平黨雖然相差許多,但嚴家有地方、有武力、有財貨,雙方兒女接親後打通商路,才算得上是強強聯合,不算肉包子打狗、熱臉貼個冷屁股。
  昨天挑釁李家的那名少年武藝高強,但在八十餘人皆在場的情況下,確實是沒有多少人能想到,對方會衝著這邊下手的。
  但事情仍舊在剎那間發生了。
  那道身影衝上馬車,便一腳將駕車的車伕踢飛出去,車廂裡的嚴雲芝也算得上是反應迅速,拔劍便刺。衝上來的那人揮開短劍,便抓向嚴雲芝的面門,這個時候,嚴雲芝實際上還有反抗,腳下的撩陰腿猛地便要踢上去,下一刻,她整個人都被按下馬車的木板上,卻已經是一力降十會的重手法了。
  這相當於將一個人抓起來,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嚴鐵和看得目眥欲裂,勒住韁繩便衝將過去,此時也已經有嚴雲芝的一名師兄騎馬衝到了馬車側面,口中吼道:“放開她!”拔劍刺將過去,這一劍使出他的畢生功力,若銀蛇吐信,剎那綻放。
  馬車之中,那人影只是將嚴雲芝往車板上一砸,猛地一個轉身,又抓起嚴雲芝呼嘯地回過頭來。他將嚴雲芝直接揮向了那刺來的劍光。揮劍之人眼眶充血,猛地撤手,胯下奔馬也被他勒得轉向,與馬車擦肩而過,隨後朝著官道下方的田地衝了下去,地裡的泥土鋪天濺起,人在地裡摔成一個泥人。
  “所有人不準過來——”
  兩匹馬拉著的馬車仍在沿著官道朝前方奔行,整個隊伍已經大亂起來,那少年的吼聲劃破長空,其中蘊含內勁的雄渾剛猛令得嚴鐵和都為之心驚。但這一刻最嚴重的已經不是對方武藝如何的問題,而是嚴雲芝被對方反剪雙手狠狠地按在了馬車的車框上,那少年持刀而立。
  “再過來我就做了這個女人。”
  此時情況爆發不過區區片刻,真要發生逆轉也只需片刻。對方這樣的話語無法約束住各自行動的八十餘人,嚴鐵和也逼得更加近了,那少年才說完上一句威脅,沒有停頓,膝蓋往嚴雲芝背後一頂,直接拉起了嚴雲芝的左手。
  “我數三聲,送你們一隻手,一,二……”
  在車上的這一刻,那少年目光森冷可怖,說話之間幾乎是懶得給人考慮的時間,刀光直接便揮了起來。嚴鐵和猛地勒住韁繩,揮手大喝:“不許上前全部退後!散開——”又道:“這位英雄,我們無冤無仇——”
  有了他的那句話,眾人才紛紛勒韁停步,此時馬車仍在朝前方奔行,掠過幾名嚴家弟子的身邊,若是要出劍當然也是可以的,但在嚴雲芝被制住,對方又心狠手辣的情況下,也無人敢真的動手搶人。那少年刀尖朝嚴鐵和一指:“你跟過來。不要太近。”
  馬車離開隊伍,朝著官道邊的一條岔路奔行過去,嚴鐵和這才知道,對方顯然是考察過地形,才專門在這段道路上動手劫人的。而且分明藝高人膽大,對於動手的時間,都拿捏得清楚了。
  他策馬跟隨而上,嚴鐵和在後方喊到:“這位英雄,我譚公劍嚴家向來行得正站得直……”
  只聽得那少年的聲音從前方傳過來:“你特麼當刺客的站直個屁!”接著道:“我有一個朋友被李家人抓了,你去通知那邊,拿人來換你家小姐!”
  “我嚴家與李家並無深厚交情,他李家如何肯換,江湖規矩,冤有頭債有主……”
  “有你孃的規矩!再婆婆媽媽等著收屍吧!”
  “我自會盡力去辦,可若李家真的不允,你不要傷及無辜……”
  “如果李家不肯,你告訴他,我宰了這女人以後,在這邊守上一年,一直守到他李家人死光為止!看你們這些惡人還敢繼續作惡。”
  嚴鐵和張了張嘴,一時間為這人的兇戾氣焰衝的吶吶無言,過得片刻,憤懣吼道:“我嚴家不曾作惡!”
  那少年的話語扔過來:“明天如何換人,我自會傳訊過去!你嚴家與公平黨蛇鼠一窩,算什麼好東西,哈哈,有什麼不高興的,叫上你們家屎寶寶,親自過來淋我啊!”
  “……屎、屎寶寶是誰——”
  “滾蛋!騙子!”前方的兇徒覺得他不再實誠了,是在消遣自己,當即結束談話,“給我回去找人,再敢過來,我立馬弄死她!”
  胯下的奔馬一聲長嘶,嚴鐵和勒韁停步。此時秋日的陽光落下,附近道路邊的葉子轉黃,視野之中,那馬車已經沿著道路奔向遠方。他心中怎也想不到,這一趟來到通山,遭遇到的事情竟會出現這樣的變故、這樣的轉折。
  他先前想象西南華夏軍時,心中還有諸多的保留,此時便只是兩個念頭在交錯:其一是莫非這便是那面黑旗的真面目?隨後又告訴自己,若非黑旗軍是這樣心狠手辣的惡魔,又豈能打敗那毫無人性的女真軍隊?他此刻總算看清了真相。
  至於屎寶寶是誰,想了一陣,才明白對方說的是時寶豐。
  他陰沉著臉回到隊伍,商議一陣,方才整隊開撥,朝李家鄔堡那邊折返而回。李家人眼見嚴家眾人歸來,也是一陣驚疑,隨後方才知曉對方半途之中遭遇的事情。李若堯將嚴鐵和迎到後宅說話,如此商議了許久,方才對此事定下一個大致的方略來……
  **************
  從昏昏沉沉的狀態裡醒過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嚴雲芝發現自己是在山頭上一處不知名的凹洞裡頭,上方一塊大石頭,可以讓人遮雨,周圍多是亂石、雜草。夕陽從天邊鋪撒過來。
  她的手腳都已經被緊緊綁住,口中被不只是毛巾還是衣衫的一塊布料塞著,說不出話來。
  四野無人,先前行兇綁架她的那名少年此刻也不在。嚴雲芝掙扎著嘗試坐起來,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傷勢,肌肉有痠痛的地方,但並未傷及筋骨,手上、頸上似有擦傷,但總的來說,都不算嚴重。
  嚴家的功夫以行刺、殺人居多,也有綁人、脫身的一些法子,但嚴雲芝嘗試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功力不夠,一時半會難以給自己鬆綁。她嘗試將繩子在石頭上緩緩摩擦弄斷,試了一陣,少年從後頭回來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自己這邊的嘗試,但少年不跟她說話,在一旁坐下來,拿出個饅頭慢慢吃,然後閉目休息。
  “唔……嗯嗯……”
  確定一時半會難以自己脫身,嚴雲芝嘗試說話。她對於眼前的黑旗軍少年其實還有些好感,畢竟對方是為了同伴而向李家發起的尋仇,按照綠林規矩,這種尋仇算得上光明正大,說出來之後,大家是會支援的。她希望對方去掉她口中的東西,雙方溝通交流一番,說不定對方就會發現自己這邊也是好人。
  太陽落下了,她嗯嗯嗯嗯叫了好一陣,只見那少年起身走了過來,走到近處,嚴雲芝倒是看得清楚,對方的面容長得頗為好看,只是目光冰冷。
  他沒有伸手取她口中的東西,而是直接抬起了腿,一腳朝著她臉上踩了下來。
  “……唔!”
  嚴雲芝身體一縮,閉上眼睛,過得片刻睜眼再看,才發現那一腳並沒有踩到自己身上,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再吵,踩扁你的臉!”
  嚴雲芝瞪了一會兒眼睛。目光中的少年變得面目可憎起來。她縮起身體,便不再開口。
  她自幼好武,雖然作為女兒身,自小便是嚴家人以及一眾師兄弟拱衛的掌上明珠,但修煉劍法從未懈怠。到她十五歲上,父親帶領眾人抗金,她也參與其中,一次喬裝打扮轉運東西的過程裡,她被兩名金兵截住,險些被對方糟蹋,這是她一生之中遭遇過的最為危險的時刻。
  嚴雲芝心中恐懼,但憑藉最初的示弱,使得對方放下戒備,她趁機殺了一人,又傷了另一人,在與那傷兵進行殊死搏殺後,終於殺掉對方。對於當時十五歲的少女而言,這也是她人生當中最為高光的時刻之一。從那時開始,她便做下決定,絕不對惡人屈服。
  既然這少年是惡人了,她便不要跟對方進行溝通了。就算對方想跟她說話,她也不說!
  過了一陣,少年又離開了這裡。嚴雲芝在地上掙扎、蠕動,但最終氣喘吁吁,沒有成果。天上的冷月看著她,周圍似乎有這樣那樣的動物窸窸窣窣的走,到得午夜時分,少年又回來,肩上扛著一把鋤頭——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身上沾了不少灰土。
  過了午夜,少年又扛著鋤頭出去,凌晨再回來,似乎已經做完了事情,繼續在一旁打坐休息。如此這般,兩人始終不曾說話。只在深夜不知什麼時候,嚴雲芝看見一條蛇遊過碎石,朝著兩人這邊悄悄地過來。
  此時那少年盤起雙腿閉上眼睛似已沉眠,嚴雲芝看著那蛇,心中盼望這是劇毒的蛇才好,能夠爬過去將少年咬上一口,然而過得一陣,那蛇吐著信子,似乎反倒朝自己這邊過來了。嚴雲芝無法,動彈,此時也無法反抗,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弄出動靜來,又有些害怕此時出聲,那毒蛇反而立刻發起攻擊該怎麼辦。
  正恐懼間,空氣中只聽“啪”的一聲響,也不知那少年是如何出的手,如同閃電一般抓住了蛇尾,隨後整條蛇便如鞭子般被甩脫了關節。這一手功夫委實厲害,尤其就嚴家的路數而言,這等閉眼休息的狀態下還能保持高度戒備的敏銳洞察,委實令她羨慕不已,但考慮到對方是個壞蛋,她隨即將羨慕的情緒壓了下去。
  厲害的壞蛋,終也只是壞蛋而已。
  少年坐在那裡,拿出一把小刀,將那蛇三下五除二的剖開了,熟練地取出蛇膽吃掉,隨後拿著那蛇的屍身離開了她的視野,再回來時,蛇的屍身已經沒有了,少年的身上也沒有了血腥味,應該是用什麼辦法遮蓋了過去。這是躲避敵人追查的必備功夫,嚴雲芝也頗有心得。
  可惜是個壞蛋……
  她如此想著,沉沉睡去,對於睡著後會有山間獸禽過來襲擾的事情,此時倒不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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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時分,一封帶著信的箭從外頭的山間射進了李家鄔堡當中,信裡說明了今天交換人質的時間和地點。
  李家眾人與嚴家眾人當即出發,一路趕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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